杰拉尔德苏醒的时候,只觉得一股酸臭难闻的怪味扑鼻而来。
微微有些不适地皱眉,家里怎么会有这种怪味呢?简直就像是解剖室里才有的……对了对了,自己并不是在家里,记得是去找老师请教问题,结果做了个噩梦——
目光触及某个东西的时候,他的呼吸停顿了一下,一瞬间之前的一切全部涌入脑海。
那些……不是噩梦。
杰拉尔德强忍住惊呼的冲动,试着远离那具近在咫尺的惨白尸体,然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绑在了十字状的木架上。
更诡异的是,自己的上衣已经不翼而飞,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绘制着大量奇诡的魔法符文,杰拉尔德甚至能感觉到,那些符文仍然持续释放着力量,似乎正在对他的身体进行改造。
惊恐至极的杰拉尔德急忙四下环视,这才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一个相当空旷的房间,面积很大,却没有什么家具,除了自己身后的这种木十字……
对,这个房间里确实不止自己一人。在距离自己十**亚的地方,还有一位年龄不算大的狮兽人,同样也是上身**着、被画上大量符文的状态。只不过对方看起来好像比自己呆在这里的时间要长,注意到自己之后,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一下,就再次低下头去。
杰拉尔德打了个寒战,那种眼神……是完全放弃了希望的眼神啊。
“那个,你——”
“吱呀——”
正在杰拉尔德想开口的时候,自己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接着是一阵脚步声。显然,出口就在自己身后。
“喂,有人吗?请救救我们!”
意识到机会的杰拉尔德连忙大喊起来,只是……他并没有看到狮兽人那更加绝望的目光。
“嗯,人类的话,倒是有一个呢。”
“你——?!”
杰拉尔德的瞳孔瞬间缩小,那个声音……是自己的老师崔莎博士的!
仿佛为了证明杰拉尔德的想法,年轻女性的身影随后便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一身白色研究员服装,干练而平凡的面容,不是崔莎博士还是谁?
“啊啊,可爱的孩子,能麻烦你先等待一会吗?时间快要到了。”无视掉杰拉尔德惊骇的神色,崔莎博士冲着他摇摇手指,然后转身看向那位狮兽人。
宛如受难的圣人一般被束缚在木十字上的狮兽人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一头火红色的毛发,脖子上戴着一看就不怎么正经的项链,没有穿衣服的上身裸露着强壮而结实的肌肉,健康饱满的小麦色肌肤散发着青春的活力,下身的裤子则是不太可能被主流认可的风格……没猜错的话,这是一个下城区常见的小混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
总之,他发育良好,身体健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受到过虐待的样子。只是似乎经历过什么巨大的刺激,他身上的汗臭味极其浓郁。
更可怕的是,他的脖子静脉上插着一根细小的针管,垂着透明的管道,连着挂在旁边架子上的很大的几瓶无色液体,仿佛要吊着他的命在这具躯体上,不愿意让他轻易离去。
“嗯,看起来我特别配置的营养剂很有效,即使十多天没有进食和饮水,你的身体也非常健康。这样一来,最后的成果想必会很完美啊。”
崔莎博士站在他面前,笑容依旧,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双塑胶手套,动作悠然地给自己戴上,然后伸出手抬起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动弹一下的狮兽人的脑袋,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两颗眼球向外凸出的硕大眼睛。他看到崔莎博士,又是惊恐又是怨恨又是祈求,然而他的咽喉却干涩的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怎么了?”崔莎博士忧心地捧着他有些扭曲的脸,“很痛苦吗?真是抱歉呢,肚子疼么?抱歉呐,本来应该给你打麻药和镇定剂的,不过想到那样可能会对最终的结果产生不良影响,我还是改变了主意。总之没关系的,只要再坚持一下,你就可以永远解脱了呢。”仿佛安慰他似地,崔莎博士的笑容柔和,在对方眼里,却森然恐怖如恶鬼。
狮兽人瞪着本就仿佛要凸出来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崔莎博士伸出手,缓缓地把缠绕着他的绳子解开,再温柔地拔除脖子上的针管。他被折磨得恨不得立马去死,然而如今却又惊恐地恨不得能够跪下来求饶。
“唔……唔……”
失去了绳子的束缚,狮兽人立刻摔趴在地面,然而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压迫着心脏,他勉强正过身体后就动弹不得也没有力气动弹,干涩的咽喉发出垂死挣扎的呜咽声。
人都是惧怕死亡的,哪怕自己前一秒还觉得生无可恋一死百了,可真的面对这种慢吞吞的死亡威胁的时候,为了生存,有时候是可以做出许多事情的。
“对了,一直都忘记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学生之一,以后他会是你的主人……不,应该说是你身体里的那一位的主人。”
崔莎博士对于狮兽人的挣扎求饶仿若未闻,笑眯眯地道,那声音带着笑意,却莫名的透出难以言喻的诡异,令杰拉尔德不由毛骨悚然。
“好啦,相信你也能感觉到了吧?尽管你都那么努力地坚持到现在了,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哦。”
“不要!我……唔……住、住手……”
原本就奄奄一息的狮兽人在听到她这番话后立即变得焦躁起来,他挣扎着起身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但话未说完,便压住了自己的肚子,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恐惧。
见狮兽人那番动作,杰拉尔德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依旧有些不敢相信。反倒是崔莎博士的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容,走到杰拉尔德身边,示意他仔细观看。
“说起来,像你这种人,原本也不会对这个国家产生什么贡献。与其白白浪费掉大好青春,倒不如把这具身体交给我,这样的话你也能成为我的伟大研究的贡献者呢。所以,好好感谢我吧,孩子。”
狮兽人已经不再试图站起来了,他蜷缩在地上,压着自己的胃,口里发出非常可怕的声音。然而崔莎博士在最后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不再理睬痛苦地直打滚的狮兽人,杰拉尔德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看着狮兽人那虽然缓慢,但依旧以肉眼能辨别出的速度逐渐胀大的肚子,便可猜出一二来了。
“啊啊啊——不——别这样——啊啊——求您……求求您……”
仿佛只是眨眼间的事,狮兽人的肚子便胀地仿佛一个西瓜那么大。他已经不敢用力压自己的肚子,双手掩在浑圆的肚皮上,苦叫的声音却逐渐衰弱下去。
“虽然说知道老师对社会公理不是很在意,但是居然会做到这种程度吗……”
杰拉尔德看着眼前的狮兽人,立即联想到如果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他能预感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虽然不想亲眼看到它发生,但身体却像不听使唤了似的,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明自己只是想请教一点学术上的问题啊……为什么会落入到如今这种恐怖片一样的境地?!
他盯着狮兽人那已经胀得如一轮满月般的肚子,耳边充斥着悲戚的惨叫,仿佛中了什么魔咒。直到崔莎博士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并在他耳旁发出声音,他才猛然惊醒,不觉间冷汗已经浸透全身,连手脚都不由得发颤。
“安心,你的地位会比他高的……只要你肯听我的话。”
她轻声说了一句,带着笑容的脸庞显得越发诡异。
狮兽人的情况越来越令人心惊,他的肚子大得惊人,皮肤上的魔法符文似乎受到了召唤,正散发出一种不详的黑色光芒。
那层肚皮已经被撑得相当薄了,由于疼痛,能看到小麦色的皮肤上暴起的青筋在不停跳动,与肚皮上被撑裂而出的血丝互相映衬,呈现出一种无比诡异的视觉效果。
杰拉尔德仿佛穿过狮兽人的肚子看到在他的体内有一个被撑地快要破开的红色器官,正十分诡异地缓慢蠕动。每蠕动一次,狮兽人的肚子就被撑大一分,他就迸发出一声难挨的尖啸。狮兽人的嗓子已经叫哑了,他疼得要命,并不住地咳血,这般残忍的景象,大概也只有崔莎博士能够兴致勃勃地看下去了吧,而杰拉尔德则是完全地僵住了。
“已经到极限了……我的成果要出来了,快看好了!”
现在的每一秒都像十年那样漫长,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杰拉尔德突然听到崔莎博士无比惊喜的声音,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即使有着眼镜的遮掩,仍然兴奋得闪闪发光。
崔莎博士的判断是正确的,就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的不到十秒钟内,所有符文的光芒一同熄灭,紧接着一声无比扭曲的尖叫贯穿了二人的耳朵,杰拉尔德甚至没法用什么语言来描述那声音是怎么样的,它包含着痛苦、绝望、无助、疯狂……以及无数说不出的情绪。他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隐隐作痛,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声惨叫,它是如此地惊悚。
似乎被肚里的力量所推动,狮兽人不由得挺起自己的肚子,整个人仿佛弯成了一张弓,更显得那可怖的肚子更加巨大。
杰拉尔德仿佛听到了有什么被撕裂的声音,由于狮兽人的惨叫太过刺耳,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声音,但是龙人一族那近乎完美的动态视力告诉他那并不是假的。
他看到狮兽人那层肚皮下的那个红色的胃袋上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凸起,仿佛向骆驼背上投去最后一根稻草,让那已然脆弱不堪的器官完全崩溃。只见一只手指刺破胃壁的阻碍,随后整个胃都以那个缺口为突破点完全爆裂开来。紧随其后的,大量的血从破裂的器官中喷出,充满了整个腹腔。
刺耳的尖叫戛然而止,蜂拥而出的血堵住了狮兽人的喉咙,然而就算没有它们,他也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他的眼睛仿佛就要从眼眶里瞪出来,额角充满了跳动的青筋——在他的注视之下,他那因为大出血而猛然增大一倍有余的肚子正中产生了一道裂痕,然后是抑制不住地快速龟裂。
血最先从那里面迸溅出来,高压令那鲜红的液体甚至溅到了天花板上,当然,也溅到了二人的身上、脸上。
然后才是由肌肉破裂而产生的“嘭”的一声,四溅的血液以狮兽人破烂的身体为中心,盛开出一朵无比凄美的狰红花朵,并散发出浓浓的糜烂味道。
“……实验成功,真是堪称完美的演出效果。”
杰拉尔德觉得崔莎博士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那样不真实,他也看不见后者脸上疯狂而狰狞的笑容,只是盯着那个从狮兽人体内破腹而出的人形。
那是一位女性的存在,她浑身上下都是血,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长发、皮肤、长褂、衣裤、鞋,除了夺目的赤色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任何颜色,唯有那双漆黑的眼瞳,浩瀚如宇宙。
她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不,或许比起她来说,修罗还要更加和善一些吧。
女子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但她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这动作只能让她的脸看上去更加狰狞罢了。
“魔化人1号,见过主宰大人。”
女子用她那甘美的声音说道,随后朝着崔莎博士半跪下去。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从她的身上升腾起浓浓的蒸汽——那满身的血液也随之逐渐消散,露出了一张美艳惊人的面容。
白烟将女子映衬地无比神秘,模糊不清的雾气之中,修罗露出了朦胧的笑容……
“终于成功了……我所种下的恶魔之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