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莺姐,真么快就来了。”林圆圆放下手里正在煎的药,走过去迎她,小锐则自觉地接替了林圆圆,林圆圆嘱咐了一番,就不再管了。
许春莺从坐下就开始止不住地掉眼泪,林圆圆看着很是心疼,这才几个月,怎么就把好好一个姑娘给变成这样了?
“春莺姐,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你跟我说,我能帮就帮,就算是不能帮,听着让你说出来舒坦舒坦也好啊。”
春莺姐听到林圆圆说这话,就想说些什么,可一开口就带哭腔,话都说不清楚,林圆圆只好安慰她,“别急别急,那就先不说了,姐姐先发泄个痛快吧。”
没一会儿,许春莺缓过来了,“我来这里找你帮忙,也是实在是迫不得已。你知道我的,从不肯给别人添麻烦,有什么事情能自己扛就自己扛过去……”
林圆圆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打住了她这番话,“姐姐还跟我生分起来了?当初咱们在食堂,两个人互相帮忙的日子你忘了?后来你要结婚,给了我一大包衣服你忘了?那个时候明明和我亲热的很,怎么嫁人了就生分了?还是姐姐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落井下石的人,看人下菜碟的人?”
许春莺无力反驳,“我来是想向你借五块钱。”
林圆圆想了想,点点头就去拿。
回来的时候许春莺开口道,“你们家怎么煎起药来了?可是谁病了?”
林圆圆就告诉她,“是我奶奶,前阵子不是天天有轰炸机来?那时候我和我弟弟被**抓了壮丁,我奶奶在家里担惊受怕的,还要受累,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住就病倒了。”
许春莺有些愧疚,亏着妹妹一见到自己就关心自己,现在还借钱出来,自己却不知道她家出了这么大的事。
林圆圆拿个小手帕把钱包好,递给许春莺许春莺却推辞,“妹妹,我不能从你这拿钱了,我之前是急糊涂了,妹妹也不容易,这钱还是给奶奶看病要紧。”
林圆圆却不容她推辞,拉住她的手,直接塞在她手上,“我既拿出来了,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春莺姐要是怕我以后要用这钱,就快换我就是了。”
春莺收下钱,感叹道,“我借这钱,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你姐夫。”
林圆圆震惊,“姐夫怎么了?”
“六月初的时候,日本鬼子不是又来投炸弹?你姐夫本来是在工厂里干活,听见有轰炸机的声音就跑,那飞机那么快,一个炸弹扔下来,你姐夫就被炸倒的墙给砸倒了。”
“后来还是红十字会的人给救出来,砸伤了腿,说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了。医院里好心,免费给用药医治,但是医院里人太多了,每天都要抬进抬出好多人,他们那床位有限,就告诉我们要是可以的话就抬回家吃药养着就可以了。”
“一开始,你姐夫在医院里,他家亲戚是都来看他的,说要照顾他,结果等医生说他的腿好不了了之后,竟然走的一个不剩了。”
林圆圆大为惊奇,“那姐夫的爹娘呢?也不管吗?”
许春莺擦擦泪,“一开始帮忙跑上跑下的,后来就让我照顾,他们偶尔来一次,说是家里还有好多事情,不能撂下不管,我一听公公婆婆的话有理,就让他们去忙活别的了。”
“你姐夫是老大,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因为你姐夫木讷,所以并不受公婆喜欢,只不过之前你姐夫赚钱多,他爹娘才重视起来,现在你姐夫不行了,他们自然就去找喜欢的姑娘儿子去了。”
“后来要出院,我自己一个人怎么能把你姐夫抬出来,就让他们帮忙抬。结果他弟弟抬不高兴出力,抬的时候把你姐夫的伤口都给弄裂开了。”
“没办法,又回不去医院,只好等它自己慢慢长。伤口疼,腿疼,你姐夫疼得受不了,就得用药,好叫它快点长好,结果我拿钱的时候,竟然发现我们家的钱匣子空了。”
“什么?!空了?!!”林圆圆头一回听说这种事,“怎么会空了呢?那个钱匣子是你们自己的钱匣子,还是全家一起的?”
“本来是全家一起的,不过后来我和你姐夫成亲,我娘就要求他们把不分家的话,至少钱分出来,我们两口子过日子,以后还要有孩子,要是不分出来,以后干什么都不方便,还要有矛盾。”
林圆圆一边听,一边点头,反正自己是不喜欢管别人要钱花,特别不舒服。
“我刚才说的钱匣子就是放在我们屋的柜子里的,是我们自己的,本是上了锁的,你姐夫说,上锁做什么,家里谁会来偷钱吗?你防着谁呢?”
“他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好说什么,免得吵起来人家看了笑话。结果我这么久不回家,家里的钱就没了。我问公公婆婆,他们就说,别是我自己在外面胡花了,又去陷害他们,或者是想从他们那里讹钱。”
“我要是管他们借,他们也说没有,不只是他们,几个小叔和小姑也都说没有,可我分明看他们比以往还有钱,常常吃吃喝喝的,我小叔甚至在政府找了个工作。”许春莺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林圆圆看着,心里也是叹气,她还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家,有这样的父母,“那姐夫怎么说?”
“我本来瞒着他,自己从娘家借钱给他买药治病,结果,他爹娘竟去了他那里告我一状,说我败家,把他赚的钱都花光了,还要讹他们的钱,买药也买次等的药,诚心不想他好。”
“本来他心里就不舒服,这么久以来一直忍着,被他爹娘一激,就朝我发脾气。我只好把真相告诉他,他听了之后,才不再发脾气,只是到底被家里人的态度给伤到了,到现在每天还常常盯着自己的腿,郁郁寡欢。”
“我真是心疼他,你说,他都那样了,他家里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许春莺说着就再次呜呜哭起来。
“昨天晚上还跟我说,‘春莺,要不然你走吧,回娘家吧,我放你走,别跟着我这个废人受拖累。’”许春莺哭着,“我怎么能不管他?从我们结婚,我就准备好了,无论怎么样都和他一辈子的啊。”
话说到此处,连林园园也跟着眼圈儿泛红,拍拍她的背,再也说不出什么无关痛痒的安慰的话来,那些安慰,比起春莺姐承受的,都太轻。
“姐姐以后若还有难处,只管来找我,我能帮的都尽力帮你。”
春莺点头,“妹妹,自从我家出了事,家里公婆又是那样的态度,谁不是躲着我走,生怕被我们沾上,难得你不过这么小,竟然这么有义气。”
林圆圆叹气,“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啊,那时候,我爹跑了,娘没了,要不是亲朋好友帮扶着,我怎么能走到现在,恐怕连弟弟妹妹都要弄丢了。现在你有困难我帮你一把,以后我有困难你帮我一把,我们就这么一起搀扶着,一路往前走啊。”
春莺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对,你说的对。”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许春莺发泄完了,目的也达到了,就不再耽搁,家里还有病人等着她呢,“圆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做饭。”
林圆圆点点头起身送她,她也推辞,“你去忙活你的吧,别管我了。”
当然不能不送的,林圆圆给送到门口,见她一再让自己回去,她也就不再送了。
晚饭还得做,好在奶奶的药早就被小锐送过去喝了,现在奶奶自己躺在那,石头和小锐正领着满满和乐乐玩。
林圆圆一边做饭,一边想,前两天正乱着,这两天倒像是雨过天晴,敌机不怎么来了,要是这样的话,到可以托人往石头爹娘那里送个信,告诉他们卢大嫂的事,还有石头寄住在自己家的事。
不是说林圆圆不待见石头,相反,她挺喜欢他的,来家里这么久,帮着干这干那的,又和弟弟妹妹们玩的好,但是,石头的事总得有个章程,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这样了。
晚上,林圆圆模仿着医院里的医生护士的样子,给家里做了几个口罩,又用家里的一点白酒做了简单的消毒之后就找了石头来谈话。
石头很快就到了,来的时候还懵懵懂懂地问,“圆圆姐,什么事?”
林圆圆也对他的心大表示无奈,“最近轰炸机少了,我想着,借着这个机会给你爹娘捎封信过去,让他们知道一下你现在的处境也好安心。”
石头恍然大悟,“圆圆姐,那我写。”
林圆圆就给了他纸笔,“不着急,你回去好好想想,然后再写,我明天拿去寄。”
石头乖乖点头,然后就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去了。
石头走了,林圆圆想了想,时间还早,之前敌机天天来炸的时候,家里人几乎就住在地窖了,现在想想,不如把那里弄得更舒服些,万一以后还有这样的状况也能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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