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晃,又换了一个时间。
还在申家,还在申家的大门口。我也还是申绫绡,站在门口发愣。看门的人一看,忙去叫管事的申贵。
申贵一出来,就在我面前行了个礼。
他说:“小姐,都到家门口了,怎么还不进去呀?走,跟老奴进去吧。老爷和少爷还等小姐你说话呢。”
申绫绡心中升起一股本能的抗拒,却仍进去了。
申贵在前面引路。
穿过庭院走向大厅的时候,正好看到,父亲送一个白衣妇人出去。白衣妇人经过,和我对视一眼。
她穿一身白色的衣服,料子十分好看,不知用什么材料做的。
月白底子的布料上,全用金银绣线,绣满了各种纹样。有大河山川,日月星晨,百花傲意,凤穿牡丹。
各种纹样只见结合巧妙,没有一点违和感。
那绣花,巧夺天工。
上面还嵌有各种各样的宝石,一眼过去就知价值不菲。五光十色,晶莹亮丽差点把人眼睛闪花。还带了一块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光洁的额头,额间贴着金箔制的吉祥云纹花黄。
“绫绡。”
父亲一看我和白衣妇人对视,忙走下台阶来。
说:“绫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的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从外面请来的绣工师傅,专门为你做衣服的。”
我脸一红,想起三个月后便要嫁人。
嫁的是从小青梅竹马,自然以为父亲让绣工制作的肯定是我的嫁衣。
白衣妇人眼前一亮,盯着我说:“这便是令爱,生的真好看。别的不说,单这身洁白晶莹的皮肤,得有多少人羡慕啊。”
不知为什么,一听她说皮肤,我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父亲说:“绫绡,你和师傅去说说你的想法,想要什么样的衣服,只管和她说,我女儿的一身的衣服,一定要越华丽越好。”
说完,就把我往白衣妇人面前推。
白衣妇人握住我的手,摸了一下。她的手十分光滑柔软,和绸缎一样,不过比起我来还差了几分。
我心中暗自惊讶,一个绣工怎么有如此细腻的手。
麻神神相手相篇说:手掌软如绵,清闲且掌权。白衣妇女的手相,应该不止是个小小的绣工,从穿着上的来看,挺像一派掌门的。
见我愣神,父亲催了。
白衣妇女却把我收一放,说:“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今天只不过来看一下,绣门和玄门一样的,做衣服也的选时间才能开工。申老爷,你把材料准备好。”
说完,就告辞了。
这时候,我一下看到申贵和附近下人的面相。
他们的颈部都有一条红丝,这是将死之人的征兆啊。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我都快忘了这件事的时候。申贵让小丫环来叫我。小丫环一进门拉起我就走,说有好东西给我看。
一到另一间房,两个丫环正在折一匹红绡。
“小姐,小姐。”
小丫环说:“这红绡真漂亮,作成衣服一定好看。”
上前一看,那红绡十分亮丽。
在室内夜明珠的光下,还不时泛起一两丝丝晶莹的光泽,难怪有诗句:莲露三声竹半条,杏花微雨湿红绡。
心下一喜欢,对红绡摸个不停。
问道:“这是哪家绣坊织造的,手感比平时穿的都好。”
丫环一听,说:“小姐平时穿的布料都价值不菲,还对红绡如此喜爱。难怪少爷说,这鲛人制造的东西和人造的不一样。”
“鲛人!?”
我心下一惊,感觉不好。
书上记载,鲛人织造出来的都是霜白色的龙绡。只有在生命快完结的时间里面,用心血染织造出来的绡才是红色。
心血一耗干,鲛人很快会死。
我忙往关它的房间跑,却迎面撞上一个人,被他一把拦住:“妹妹,你去哪里?”我没理他,一直跑到鲛人的房间走。
一打开房门,原本装鲛人的水缸的空空如也。
“妹妹。”
少年在后面追上来了,一见我对房间发愣,问:“妹妹,你看什么呢?”
我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那红绡就在白衣绣工的手中,绣上了一些不知名的纹样,好看是好看,我却从来没见过那种纹样。
我问她绣的什么,她总盯着我说以后就知道了。
那眼神,让我心中发毛。
又过了一段时间,红绡上的图案完成了。让作了一件衣服,父亲和哥哥却不让我看,说到时间了才能给我。
我心中还暗自高兴,他们说的时间,是出嫁的时间吧。
恍惚间,又换了一个时间。
火,申家漫天大火,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火光包围了。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才冲出去,正好遇上从西边厢房跑出来的父亲和哥哥。
他们一见我,立刻红了眼。
那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红眼。
哥哥一下冲上来,打了我一巴掌:“申绫绡,你果然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们申家上下七十三口,个个待你不薄,你对他们怎么能下手?”
抬眼一看,遍地都是尸体。
有平时在门口的侍卫,有在绣房折红绡的两个小丫环,还有贴身的那个小丫环,全都死相狼狈,脸上和身上全用牙撕出来的痕迹。
“说那多干什么。”
父亲现在一脸阴沉可怕的神色,从前慈爱全无。
他说:“我们本来也是要杀她的,只是没想到她体内那东西的警觉意识那么强,才刚察觉一点苗头,就让我申家灭门了。”
“去看一下锦绣门的人来了没有,今天是正日子,我要剥了申绫绡的皮,用她的凶神血脉作一件锦绣尸衣。”
说完,一把剑横在我面前。
我一脸惊恐,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对我。
眼看要一剑封喉的时候,一个人冲出来丢了一个什么东西,父亲举剑一挡,那人拉起我就跑。
我才知道申家有多大。
兴许是父亲下了什么禁止的原因,那个人和我半天没跑出去,慌乱之中,钻进了一间屋子,正是以前关鲛人的地方。
房间里,亮着一盏双鹤青铜灯。
那灯光蓝悠悠的,我以为是死人阴气冷翠烛。却发现,那灯光的颜色,蓝中带金,发出一丝丝热气。
“小姐。”
救我的那个揭开面具,原来是申贵。
申贵说:“小姐,你看那灯,正是鲛人死后,用它的肉熬制成的灯油。鲛灯能燃烧很长时间,还能驻魂,让魂魄不散。”
难怪,古代帝王在墓中点鲛灯,就是希望自己魂魄不散,想有机会重新回到身体里。
“申叔。”
我现在最关心的不是什么鲛灯,而是另一个问题:“父亲为什么要杀我?”
“小姐,正和这有关呢。”
从申贵的口中,我知道了事的真相。
我母亲,那个我刚生下来就去世的女人,正是上古凶神的后代,身上有兰氏血脉。父亲一早知道这点,所以对我格外看中。
他看中的不是我这个女儿,而是我作为女儿身所拥有的兰氏血脉。
申绫绡的父亲,毕生的理想就是造出一件锦绣尸衣,但他知道普通人的皮肤肯定不会成功,否则千百年来,世上早就尸衣泛滥了。
而申绫绡身上的凶神血脉,是尸衣成功的一大保证。
他知道,锦绣门才是制造锦绣尸衣的祖宗。
所以一边千方百计找到鲛人,要用鲛人心头血染织的红绡作面料,一边联系当时锦绣门的掌门,也就是那个白衣妇人。
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说服她答应制作尸衣。
就有了后来,我看到的鲛人,和父亲送白衣妇人的场面。原来,那天父亲是在和白衣妇人计划,怎么拿自己的女儿剥皮。
“那后来呢?”
我只记得醒来的漫天大火,和父亲仇恨的眼神,申家大宅的尸体。并没有我对他们做过什么的记忆。
申贵说:“后来的事情,估计你自己也不知道。你身上的凶神血脉察觉到了你父亲的意图,申家七十三人,全死于凶神血脉口下。”
难怪,申绫绡梦游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