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缓缓起身，面上带着一抹温文有礼的笑容。
“祖母，这段时间确实忙了一些别的。”
老夫人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坦诚，老老实实的都把话交代了。
她眼神有些奇异，“现在变得可算是会说话了。”
程玉茹在一旁捂着嘴轻笑，明显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程安心下无奈。
“之前，有些事情尚未想通，亏得茹儿这些日子开导。”
老夫人听见此话，心里又是欣慰又是警惕。
她可是知道这小子的真实身份，说出这句话十分的危险。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程玉茹，就发现那丫头眼中装的满是清浅的温柔。
这样的神色，老夫人从她眼中第一次看到过。
一种猜测渐渐的成了形，老夫人没有将话直接说出来，只是暗自有了计较。
看来有些事情她还需要多加关注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不声不响之间这两孩子发生了些事情。
老夫人将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丫头，你看玉兰好说歹说也算是有个归宿，过段时间婚事一定也就彻底有了着落。”
“你说你这也快及笄了，祖母真是为你着急。”
程玉茹心里一跳，下意识就把眼神看向了程安，目光中带着明晃晃的求救。
程安有些不快，可知道老夫人并非是故意为之，只好阖下眼眸，走前几步说道。
“祖母，玉茹向来是个喜欢自由的，早早的束缚住她心里恐怕也不痛快。”
老夫人听见后顿了顿，随后朝着他摆摆手。
“你且去忙事情吧，我同这丫头还有些话要说。”
程安心中情绪翻转，最后只得沉沉的叹口气，“还请祖母三思。”
言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程玉茹，转身才走出去。
程玉茹心里无奈，正思索着该如何接话，就已经听老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拍拍程玉茹的手，眉眼中带了几分探究。
“你告诉祖母，可是对那三小子有了情意？”
面前人虽说想到老夫人应当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可是没想到被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
她眼神微闪，无意识的捏紧指尖。
“祖母这都看出来了。”
程玉茹并没有否认，她只是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现在说出来竟也不觉得那么难堪。
老夫人脸色微变。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玉茹，你当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做出这般决定祖母不会赞同。”
门外，一道长身玉立的玄色身影听见这句话猛然间僵住，他俊美的脸上出现了复杂之色，居然有些害怕听到接下来的话。
程玉茹轻笑一声，反倒没有被这个问题问住。
她眨了眨眼睛，眼波流转间好似星光闪烁，“祖母，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说完这句话，她站起身来居然规规矩矩地朝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祖母，玉茹向来听话，可是在这婚事上却万万不想祖母替我做主，他什么身份，我从来都不在意。我在意的也无外乎就是他那个人罢了。”
说到这里，程玉茹脸上的笑意更深，本就明媚的脸颊此刻更是仿若盛满了光华。
“若是祖母不同意，玉茹自然也不同意。”
老夫人此时一双眸子满是复杂。
她自然知道两个不同意说的究竟是什么，若是她不同意二人的婚事，程玉茹自然也就不同意她找来的人。
可看着那满满都是坚定之色的脸，老夫人感觉所有的话蓦然间就被堵在了喉咙里。
门外，那个本来面有紧张的人此时眉眼之中都流转着一抹细碎的笑意，他眼尾微微挑起，面若净玉的脸上满是温暖之色。
茹儿，当真这般在意他。
他这么久向来患得患失，看似没有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极没有安全感。
但凡谁提到关于他身份会牵连到程玉茹的事情，程安就感觉自己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捏紧的似的。
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抛开他身份不谈，你要人在表面上成了这兄妹关系，拿到外面可不是乱了伦理？”
“祖母，沾亲带故有了血缘算是伦理，毫无血脉之联又如何称得上？”程玉茹听见此话，脸上正色许多。
她小脸绷得紧紧的，居然隐隐带着一抹强势。
“若这一生都跟着所谓的繁文缛节而不去变通，祖母，来日发现自己丢掉了更加宝贵的东西，又当如何？”
字字句句就像能扎进人的心里似的，老夫人脸色变得有些白，嘴唇微微颤抖。
“你这丫头翅膀硬了，倒是会顶嘴了。”
她自然知道程玉茹是个聪明伶俐有能耐的，可是罪臣之子的身份不比寻常，牵连到她的性命可如何是好？
老爷子走得早，她一个人撑到了今天无外乎就是图个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
她又怎能看到他们直接走向以后的不归路？
程玉茹深知老夫人的心思，焉能不知道这是她的气话？
一道清浅的叹息过后，程玉茹缓缓弯下膝盖在地上磕了一头。
“孙女不孝，可还是想告诉祖母玉茹之后的路凭自己走出来，绝不会听之任之。”
老夫人眼眶已然有些湿润，连忙别过脸。
“你出去罢。”
汀兰一直在旁边充当着透明人，此时发觉事情变成了这般，暗中给程玉茹递了个眼色过去。
后者会意的点了点头，悄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人把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老夫人略微有些哽咽的声音就响起来。
“你说，他们以后会如何？”
汀兰垂下眉眼，轻轻的帮老妇人揉捏着肩膀。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人莫要心忧。”
门外，程安一把扯住人的手腕就朝外走去，程玉茹对他拉了一个踉跄。
“干什么这么着急？”
程安猛然回身，程玉茹就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
四目对视的时候，一种彼此都懂的情意流转在其中，程玉茹轻轻的眯起眸子。
“故意让我投怀送抱？”
程安高高的挑起眉毛，桃花眼中仿佛流转着世间潋滟。
“难道不是你故意的？”
说完此话时，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程玉茹十分嫌弃的把人推开，然后悠悠地朝前走去。
“想让我故意？做什么美梦！”
虽然话里带着几分威胁和揶揄，可语气却十分的轻快。
老夫人就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