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长决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陆云瑶，显然十分生气的模样。
不论是老鸨还是霏雯，见着这样的表情，总是不敢再辩解的，陆云瑶就不一样了，她在墨长决身边伺候许久，已经习惯了。
若是世子几天不跟她闹点脾气，她反而还不习惯了呢。
在老鸨和霏雯都精神恍惚的时候，陆云瑶大着胆子，软着声音道：“霏雯说错了话，是有错，不过还好，云瑶与殿下之间没生出误会来，还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清。”
陆云瑶说着，脸上有些羞稔。
怎么说呢，她刚开始生气，可后来见霏雯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哭诉求饶，说她之前的话都是假的，实际上与世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她难过着难过着，后来其实还挺高兴？
若不是霏雯到她面前来嚼舌，被世子听到了，扯出后面这些事儿来，说不定她就算相信了世子的话，心中还会有疙瘩。
毕竟那些事都是私密事，除了房间里的人没人知道，霏雯就是个绯香馆的姑娘，还不是要看世子想让她怎么说，昧着良心说谎，她也看不出来。
倒不如刚才那样，还能让世子和霏雯彻底说开，她也看个明白。
所以陆云瑶心里还有点感激霏雯，多亏她脑子不清楚，对自己口出狂言，不然也不会看的这么清楚。
不过若是霏雯知道她的想法，怕是就要哭了，她可是想要离间两人感情，为了自己上位的，没想到在陆云瑶心中成了助攻。
霏雯听到陆云瑶给她说话，感激得不能自已，偏偏正难过着，脸色比哭还难看。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冲陆云瑶福身，感激万分道：“多谢姑娘替霏雯求情，都是霏雯被猪油蒙了心，竟说出那等话来，姑娘放心，霏雯以后定然不会接近世子爷了。”
她又对面露不满的墨长决行礼，“还请世子爷饶了霏雯吧，霏雯真心知道错了，以后在外面定然不会说与世子爷的关系，还请世子爷大人有大量，看在这位姑娘的份上，饶过霏雯一次。”
她是真心知错，说的话都发自肺腑。
可是不论陆云瑶怎么说，墨长决面色都十分冷硬，没有松口。
霏雯见他虽然拒绝，但对陆云瑶的温声请求一点没有不耐烦的模样，甚至还有点享受，连拨开她的手都没有，便知道世子爷虽然面上不同意，但肯定还是在意陆云瑶的心思的。
当初她想要靠近世子爷的时候，世子爷可是直接皱眉，毫不客气地让自己离他远一些，还让身边的随侍警告了她一番。
两厢一对比，霏雯简直渺小至极。
她想到这里，突然福至心灵，诚心道：“明明是霏雯的错，陆姑娘却能不计前嫌，替霏雯说话，霏雯感激不尽，也感念于姑娘的心性，如此看来，姑娘在世子身边却是着实般配的。”
她这一番话忐忑地说完，从来没在意过她的世子爷，终于舍得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看起来好像在说，你眼光倒是不错。
霏雯内心激动不已，有戏。
为了自己的前途，霏雯口里的吉祥话像不要钱一样说出来，什么契合、相似、相配的话，甚至激动之下，连夫妻相这样的话都睁着眼睛说瞎话。
陆云瑶睁大眼睛，霏雯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她一介奴婢，哪能与世子扯上关系，霏雯这不是要触怒世子，还嫌自己下场不够差么。
陆云瑶刚刚张口，想要阻止，就被打断。
墨长决看起来很是不满，“霏雯，你说什么胡话。”
实际上他心里在说：会说就多说点。
霏雯都这么大胆了，一直窥着世子爷的脸色，见他面上生气，其实眼神冷静的很，且一直往陆云瑶那边瞥，便知道这是戳在了世子爷的心口上，便大大松了一口气。
“世子爷教训的是，霏雯一介贱妾，没什么见识，不会说话罢了，心里想什么便心直口快说了，还请世子爷见谅。”
霏雯谦卑地低着头，小声说着。
陆云瑶原本想要反驳来着，见两人这么一来一往，一个迟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鸨要急死了，使劲扯着霏雯的袖子，给她使眼色，让她别说了。
没看世子爷这都不高兴了么，再说是不想要小命了么？怎么霏雯今日这么反常。
霏雯心中有自己的打算，自然不会搭理老鸨。
墨长决本就想让陆云瑶开窍，有霏雯这么一搅和，见到陆云瑶听了又羞涩又恼怒，还小心翼翼地往他这边看，似乎想要看看他的反应，侧面的脸颊因为不好意思，飘上漂亮的绯红。
他心情愈发舒畅，对霏雯也就不那么看不顺眼了，甚至还想将人赎走带回侯府，让她杵在陆云瑶面前多说点大实话，指不定陆云瑶就开窍了。
不过霏雯再会说话，出身青楼也不可能就这么让他带回侯府，他只能略感可惜地作罢。
墨长决只是表面佯怒，实际上很想让陆云瑶听到，所以就没管。
霏雯见他不阻止，便卯足了劲儿说，还是陆云瑶听不下去了，才红着脸阻止。
“霏雯姑娘，请慎言。”
霏雯又暗地里看向世子爷。
墨长决见她羞恼至极，欣赏了一会儿她脸上美丽的霞色，这才心情颇好地叫停。
“既然你已知错，那边从轻处罚。”墨长决轻咳了一声，“还是像之前那样，撤榜三月吧。”
有了将霏雯送走的选项对比，只是雪藏三月，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霏雯大喜过望，又不好失态，便压着喜色连连道谢。
不过她只向世子爷略微福了福身，真正道谢还是与陆云瑶道的。
虽然陆云瑶显得颇为茫然，不解地看了一眼墨长决，世子为何又改变了想法，刚才不是还因为霏雯说的话而生气么。
“世子爷慢走。”
老鸨不明所以，不过不论是因为什么，只要人还在，名声迟早会有，便恭恭敬敬把两人送了回去。
她怕世子爷生气，还讨好地道：“世子爷可是咱们绯香馆的常客，以后来玩，给您免了酒钱。”
墨长决看了眼身边的陆云瑶，道：“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