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兽人盯着颤颤巍巍要支起上身的吴忧,狞笑了一声,一个纵身来到吴忧身前,挥起瓷盆那么大牵头就向吴忧身上招呼过去!吴忧此时身受使用九天御风真诀的后遗症和方才被偷袭的那一击,那还能格挡闪避?只是他身临绝境,看向兽人的眼神却始终像盯着一个死人……不,死熊一般,哪怕这死熊的拳头就要要了他的命。
“咚咚咚!!!”接连不断的拳击声在天地间响起,惊得连微风都不敢在此处经过,饶了个大弯向远处飘去。昏迷的宋青雉,依旧伸手想抓住什么的唐涵羽,还有黯淡无比但剑身震动幅度越来越大的无痕剑……似乎一切都成了拳击声的背景。
兽人停下了动作,似乎是想检验一下自己的成果,但是迎接他的,依旧是一双如同看向死熊的眼睛。
兽人皱了皱眉头,似乎恼火中烧,但又仔细上下瞧了一遍他的“杰作”——胸膛凹陷,右臂骨折了不知几处,脸上也是皮开肉绽,已经完全瞧不出来这人是谁,虽然唯有眼神不变——这可是吴忧!蜀山吴忧!被誉为两甲子内正道扛鼎之人的蜀山吴忧!
兽人似乎心情好转,眉头散开,“嘿嘿”的笑了两声,沉闷闷的,怪怪的,若是搁在平日里说不定还会引人发笑,但在此时听来却有种来自阴曹地府的感觉,令人毛骨悚人,所幸没有旁人,两个女子也都在昏迷。兽人开口说道:“吴忧啊吴忧,你可知道你的人头在山那边值什么价钱吗?一件神器加神教暗黑主使的身份!哈哈哈,想不到鹬蚌相争,我楚甫得利!”
然而迎接他的还是那双看向死熊的眼神,狠厉的,如刀刮一般。兽人眉头又皱,冷笑一声:“不说话?也罢,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蜀山列祖列宗!”说罢右拳挥起,却不着急落下,渐渐泛起黑芒,似乎之前的落拳只是为了折磨吴忧,而这一拳才是杀招!
“去死!”兽人厉喝道,同时黑拳落下!
“咚!”黑拳狠狠地穿透了面前的胸膛,,兽人任由鲜血飞溅在自己脸上,可他的眼神却变了,变得吃惊,变得茫然,变得……带有一点恐惧。因为他轰杀的人不是吴忧,而是本就该无法动弹的隋杰!
隋杰的脸上丝毫没有痛楚,哪怕嘴上又不受控制地喷出一些血沫,哪怕胸口被贯穿,哪怕身中九天御风决!他木然地用双臂抱紧了兽人的手臂,嘴唇抽动了一下,吐成一个沙哑无力的“快”字。
剑啸天地,八方夜合,一个冷漠地声音在隋杰背后响起——“去!”
兽人眼中的惊恐之色越来越重,大吼一声就要闪开,可手臂被隋杰死死抱住,他本身也并非敏捷型,一时间一筹莫展,只能咬牙硬抗即将到来的攻击。
“嗤!”不知从哪飞来的神剑如砍瓜切菜般从背后纵贯兽人的上身,兽人怒吼一声,兽性大发,用力地将隋杰从手臂上甩下来,赤红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隋杰身后的吴忧,右拳再次挥上,就要置吴忧于死地。此时的吴忧面目狰狞,身上血与泥,泥与汗混杂在一起,哪里有蜀山长老的风范,狠厉,阴沉,疯魔,活脱脱像是从地狱尸堆里爬出来的恶魔!
只见吴忧脸上青筋暴起,兽人手臂筋脉突兀,几乎同时大喝一声:“死!”
风卷云舒。
……
隋杰只觉自己左手被人碰了一下,颇为费力地睁开眼睛,扭头看去,对上了一个血人的眼光,那个血人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眼里没有痛苦的色彩,却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隋杰苦笑一声:“是要问我为什么……救你?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你要是死了……那两位……就……”
不远处,唐涵羽和宋青雉平稳地昏睡着。
“……也或许……我已经……习惯了……”
刚才忽然乌云阵阵,李婶还以为要来大雨了,急急忙忙到家里把晒着的麻被收了,又给鸡鸭拌上食,端到鸡笼里,正要把鸡回笼,就见王五家的端着个编篮从家门口走过,李婶喊住她道:“王五家的,都要下雨了,你这是干嘛去嘞?”
王五家的刚才着急忙慌的快步走路没看到李婶,此时站定回头道:“俺去社神庙拜祭拜祭,咱们这除了这等怪事可不得多求求神仙保佑嘛。”
李婶听着甚是有理,朝王五家的摆摆手:“你等我一下啊,我也去!”说罢就疾步跑进院子里,去大锅里拣出几个模样好看的馒头,又拎起王五平日里舍不得喝的汾酒小心翼翼地倒了多半盅,拿上香蜡和王五家的一道走了。
两人进了庙门就看到有不少人已经先到了,因为是在庙内不便大声喧哗,大家就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李婶在沙盘插上三根香,又在社神前的铁板台上沾了蜡,跪在蒲团上闭眼,嘴里念念有词:“社神爷爷保佑小神仙打败妖怪啊!保佑我们不要受妖怪伤害啊……”说罢规规矩矩地拜了三拜。
李婶拜完了,就和已经拜完的姐妹们凑到一起,低声讨论起蜀山弟子讨伐妖怪的事。
“那些小神仙都还年轻着呢,能行不?”
“啊呀,你莫糊涂啦,神仙哪有不年轻的?别看人家一个个长得像是十五六岁的,其实说不定比我们合起来都大!”
“那社神爷爷也是啊,他老人家看着是和最俊的那个小神仙一个年纪的。”
……
社神像前烟雾缭绕,让人看不真切它的模样,也没有人听到在一片窃窃私语中响起的“咔嚓”声。
门外天上的乌云忽然间消散了,露出了本该属于这片天空的湛蓝,引得妇人们引颈观看,谁也没有注意,社神胸膛处有了一道深深的裂痕。阳光照耀进庙内,落在社神像上,驱散了烟雾,李婶抬起头看了一眼,大吃一惊,赶紧低头,默念几句“社神莫怪,社神莫怪……”,沉默片刻后她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怎么看着社神有点像隋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