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关东谲云一
得知长尾景虎转到越中的命令后,乃美第一时间差人前往佐渡传信于丁麦。但无奈此时的丁麦已经启程出发,准备经由上野前往关东。在途中闻之长尾家挥军西去前往越中的消息后,丁麦否决了扮作护卫的上月佐助即时返程的提议,反倒是提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计划。
这个计划很简单,执行起来也不复杂,那就是:踢馆!没错就是砸场子,从上野一路往南,到下野再到武藏、下总,都在丁麦设想的踢馆路线中。甚至他还提出了要将终点设在常陆鹿岛,让得从人一阵惊呼,唯有林崎甚助目露精光,振奋不已。需知当代唯一享有剑圣之名的冢原卜传即是常陆国鹿岛人,家主言下之意自是要去挑战剑圣!如何不让人吃惊!也只有林崎甚助这样的武痴才会感到兴奋吧!
倒不是丁麦突然发了癔症,有此狂念。具其估算,一路切磋下去,还没到常陆国,长尾家的大军应该就会攻入关东,毕竟这种声东击西的伎俩他用得多了,他才不信攻打一个越中国的中等势力神保家需要长尾家准备半年之久,即便自己猜错了也没有什么损失,这一路踢馆下来,林崎甚助的剑豪之名想必亦能威震関八州了!搞不好还能吸引到一批剑术人才前往佐渡亦未可知!
就在一行人在北上野各处风风火火寻访道场踢馆的时候,长尾家越中大胜的消息不期而至,于是将林崎甚助丢下继续踢馆后,丁麦则带着佐助及一干人等,迎着长尾家军势可能到来的路线而去,因其猜测爱出其不意的长尾景虎此时怕是已经达了上州。
如丁麦所料,上州箕轮城城主长野业此时正率军与越后军合流,自天文二十年(1551年)上杉家当主上杉宪政舍弃家业从居城平井城仓皇逃往越后避难后,面对来自关武藏北条家的压力,甲斐武田家的侵攻,独立支撑达十年之久的業正终于等来了反攻的机会,是以他尽起历年来整合、培植的箕轮众、厩桥众诸部,另外串联了西上野的诸多豪族、国人众一同来投长尾家,人数浩浩荡荡,漫山遍野亦有万余之数。
对于长野业正这只上州猛虎,丁麦经由佐助之口还是有些了解的。身为上杉宪政的家臣,为着主家竭诚奉公不算,自己的长子长野吉业更是在河越夜战中殒命。在主家落难到连马廻众都离反的情况下依然不忘初心,明知不可为依然替上杉家守着上野国这仅剩的几座孤城。
而当得知属下真田幸隆意欲出奔投靠武田家时,更是详装不知赠与名马,在离别的信中嘱托要好好事奉武田信玄,其能力出众将来必大有可为。如此胸襟远见不得不让人叹服,而更让人感慨的是明明早就看透了这一切,自己却依然执守着上州这份基业不离不弃…
如今年逾古稀的长野业正依旧一身戎装策马奔驰于行伍之间,在其全力斡旋及协助下,越后军所到之处敌军不是一触即溃便是纷纷纳降,转眼间越后军已连破小川城、名胡桃城、明间城、沼田城、岩下城、白井城、拿波城、厩桥城等诸城,其中沼田城城主北条氏秀身为北条氏在上州的表率,更是大败而归,落荒而逃。
也就在这样的气势下,原先隶属于上杉家的众多豪族、国人众等各种屈从于北条家的势力,此时仿若找到了方向,纷纷举起反旗,汇聚于乱龙旗的麾下,成为毘字军旗前的先锋。由此关东管领的威名终于再次声震八州,不战而降的场景处处可见,见状长尾景虎更是拿出一份来自上总国大多喜城城主正木时茂的书信,其上所书内容简而述之,其大意为:河越夜战之后,关东管领声名尽丧,古河公方更是沦为北条氏之傀儡。而里见、佐竹、太田等这些管领、公方的旧臣,皆深望景虎公能继关东管领之位,统御关东群雄共讨北条氏,一雪前耻云云……
闻知像里见、佐竹这样的大大名都有会盟之意,诸势力首领更是喜上眉梢,不由拍手称快。需知写此书信之人并非无名之辈,乃是勇名远驰的名将,人称‘枪大膳’的正木时茂!此人之勇名就连远在越前国的朝仓宗滴都在其所著的《朝仓夜话》中对其赞誉有加,有此可见其名声之巨!有如此人物助阵尚有何惧?
借着这利好消息,长尾景虎更是传檄四处邀关东诸雄会盟,剑指北条氏。一时间,关东震动,隶属于北条方的势力更是风声鹤唳,不是举旗纳降就是仓皇而逃,从下野直往武藏国内地的道路瞬时就敞开了大半。
当长尾景虎一路毫无障碍的来到昔日关东管领上杉家的居城平井城时,传来了预料中的消息,原本准备利用越后军进军越中国的机会而趁机经略房总半岛的北条氏康不出意外的退兵返回了武藏国。而严正以待的里见义穘则趁势率军进击下总国,与常陆国的佐竹家遥相呼应,钳制住北条家的主力,大有对方一退即席卷武藏之势。
而出乎长尾景虎意料的则是,远在骏河国今川义元居然在上洛的时候死了,在桶狭间死在了尾张的大呆瓜的手中!
即便沉稳如长尾景虎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亦不由仰天而呼,“天助我也!”早在长尾景虎制定此次战略时他就考虑到了,甲骏相三国同盟互助的可能性!是以在越后留下重兵防范武田家,更借用上杉旧臣长野業正之力攻略上野、下野,最后更是搬出了正木时茂的书信来诚邀关东诸雄,提振士气!对于自信到自负的长尾景虎来说不得不说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毕竟北条家本身就是块硬骨头,若再加上来自骏河今川义元的援助,那要战胜对方显是难上加难了!
当然长尾景虎也不是自负到莽撞之人,之所以敢冒着这样的风险依然出征关东自然是有着自己的依仗的。出了长野业正,里见、佐竹这些上杉家的旧臣之外,轩猿众的情报能力亦是他的一大助力,正是借由轩猿众关于今川义元正在调集大军准备上洛的消息,长尾景虎才下定决心放手一搏,毕竟今川家的大军一旦起行,无论上洛成不成功,短期内都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来阻碍自己。而少了这个助力,要甲斐之虎鼎力支持北条家那就更不可能了。
预见到接下来的坦途,长尾景虎难得的脸上挂起了笑容,在平井城的天守阁中看着远处渐渐汇聚起来的大军心情一时大好,令小姓端来了清酒,自斟自饮起来,轻声呢喃的和歌声更是随着清徐的微风四散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