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的夜,天空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立春后的空气中略有些湿意,冷风依旧萧肃,黄昏后街上烟雾迷蒙,让人莫名有些沉郁,王府正院的暖阁内,狄青服侍景遥正在更衣,即便已让晚晚入府多年,这些贴身服侍的事从来是狄青带着故旧丫头在做。≯≯中文> w<w≦w≦.﹤8≦1≤z﹤w<.≦
“王爷,您今日可觉得好些了?”狄青圆润的脸蛋近日消瘦了些,无他,他家王爷受伤了不说,心里还不爽利,作为王爷跟班狗腿,心情自然也不好。
景遥伸展开来手臂任由侍女和狄青给他穿戴,狄青扶着他那只右手,怕他撑着难受。
“还好,外伤已好,就是下了雨,内里隐隐作痛!”景遥淡笑道,
狄青闻言鼻子一酸,心里越难受,这是烙下了病根,景遥的心事他门儿清,为了那云容别说受点伤,恐怕要了他的命,王爷也在所不惜的,可一想着王爷这心思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就心酸不已。
正月除夕那会,为了景遥开心,狄青可是从京城各大青楼乐院挑了几个水灵灵的女子过来王府弹琴奏乐,其中好几个长得与云容有几分肖似,景遥看到那些女人时,确实失了神,可等到献完舞夜里狄青有意无意想让她们服侍景遥时,却被景遥摇头失笑拒绝了。
哪怕再像,不是她终究不是她,他没有办法拿别人做她的替身。
自那后,狄青就知道自家王爷是没救了。
“王爷,既然你身子不踏实,咱还是别去了吧,待会让长史代您去孟府贺寿就行了,孟相不会介意的!”狄青拧着眉头劝道,扶着他的手放了下来,十分担心。
景遥摇摇头,不肯答应,他要去,不为别的,因为他知道云容今晚会去孟府,现在他见她一面有多难,见一面少一面,那夜的事想必他皇兄知道了,没准今后都会防着他,他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说,能看到她的时候,就远远看她一眼!
如果连这一点小小的奢望都不能去实现,他觉得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这么多年的闲散王爷过够了,这一生就执着了这件事,他什么都可以委屈,可任何人都别想剥夺他爱恋的权力!
今夜若能见她一面就是赚到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呢?没准又是一个三年!所以他今天必须去!
他现在已经摸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随着心意走,别人为他受伤难受,可他心里却是舒服,痛在身上才能让心麻木,更何况是为她受的伤呢?
他从来以为自己会在风花雪月里万花丛中潇洒而过,不沾一片花,却没想到自己最后爱的千疮百孔,爱的失魂落魄。
景遥冷笑几声,垂着广袖便踏步往外走,狄青暗暗叹气只能连忙跟上。
王府的马车从御道西街一路使向东街,孟衍三朝老臣,大桓开国时便赐府邸于在皇城不远的民坊。马车穿越西街往东,冷清便被热闹喧哗所代替,即便天气湿冷,可丝毫没有影响孟衍办寿的气氛,府门口是络绎不绝的贺客,随便扫一眼无一不是当朝大臣,孟衍办寿,一旁品阶低的官员还进不去呢!
站在门口迎客的是孟衍的长子孟玦,也即孟妃的父亲,正因来的都是贵客,他自当亲自相迎,幸好夜幕降下后,小雨已经停了下来,只是府外的青石上依旧有些滑,孟府这么高的门楣,府内人做事都极为细致,停了雨之后,便有下人铺着一层层的红毡垫在外头,以防客人摔滑,闹出不痛快。
景遥下马车时,孟玦连忙亲迎,七王爷受了重伤还亲自来贺寿,孟玦心下自然感激,当年孟妃没嚷着要嫁入皇宫时,孟玦还曾想过要把女儿嫁给景遥呢,故而对景遥十分上心。
景遥一袭白色锦袍,含笑站在马车外,颇有番玉树临风的气质,孟玦行了礼笑着把他往里迎,二人再走了没几步,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关切,
“王爷,您伤势可曾好了?”声音听得如沐春风。
景遥扭头一瞧,现来人乃是云铮,云容的哥哥!当下眉目一展,负手笑着道:“好得差不多了!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云铮暗暗瞅了一眼他的神色,现他面庞依旧白,哪里是大好了,肯定是带病前来,那夜景遥受伤的事,别人只知是被马车撞了,可莫离已经告诉了云铮,景遥是为了救云容而受的伤,当知道景遥对自己的妹妹存有心思时,云铮是十分忧心的,
按理这个时候他要避嫌,跟景遥保持距离,可云铮不是旁人,当日有人细说他外甥会是太子时,他能把那人打出去,不惹是非,可眼下景遥为了救云容而受伤,哪怕有人再嚼舌根,他也要感激景遥维护之意,这便是云铮,坦坦荡荡,君子之风!做任何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当年云啸天虽然倨傲,可对他们这些子孙辈管教甚严,云菡跟着他的时候最多,唯独云岫,他只在她襁褓里时看了一眼,便离开了。现在妹妹那般性格,还真是随了祖父。
云铮眼眶略酸,觉得对不住景遥,当下长长一拜,又跟孟玦告罪道:“请孟大人见谅,因一些家事耽搁了一会!”
“哈哈,云二郎客气了,二位快里边请!”孟玦慨然一笑,迎了二人进去,
当年褚太后在宫里提携孟妃,孟家并未表现得跟褚家亲近,当下知道自己女儿在宫里与云容不对付,也丝毫不影响孟玦款待云铮,甚至念着当年孟衍与云啸天的情分,与云家相交不错,就是当年褚太后构陷云啸天时,孟衍也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人,这便是孟府的治家,百年簪缨世家当如是。
等到景遥与云铮入了府内时,那百年望族的沉稳阔达气派尽显,真非一旁家族可比拟,院子里外的孟府仆从井然有序地忙碌着,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不卑不亢,气度从容,这让众多来贺寿的达官贵族大开眼界。
孟府内亭台阁谢,假山流水,既有北方院子的大气雍容,还有几分江南的韵味。外院是孟府的老爷们在接待男客,里头内院,孟府老夫人和各房夫人在接待各家夫人小姐,热闹却不杂乱,再鬼的天气,孟府照样把这寿宴办得比人家的婚宴还喜庆。
正当大厅内外宾客就座寿宴要开始时,门口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陛下驾到,容贵妃娘娘驾到,孟妃娘娘驾到!”
众臣惊起,方知景恒亲自来给孟衍贺寿,再往厅口看去,便见孟衍带着孟府上下齐齐出来相迎,
景恒下了马车后,携二妃站在孟府门口,他含笑扫了一眼,方觉孟府古朴气派,而这时里里外外跪了一大片,就连里头孟府的内眷都出来相迎了。
“平身!”景恒微笑着道,声音清朗驱逐了雨后的烦闷。
孟衍方迎着他入了里头,等走上院子正中的红毯时,被乐兴抱着的小家伙登时眼眸一亮,张牙舞爪地朝人群中一人喊去,
“王叔,王叔,钺儿要抱抱…”
无论在哪,景文钺小朋友都是闪闪的光体!
五皇子殿下不知道低调为何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