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第三区,战局异常焦灼。
魔法的灵光时不时在组成严密阵型的禁卫军中闪烁而起。
冰锥,风刃,伤害加深,地刺,泥沼
随军法师们给恶魔造成了相当程度的杀伤,但恶魔的数目实在是太多了,这里是一片密集的钢铁冶炼厂。
这些工魔们在复苏前,依旧在厂房内工作,也因此,这里的每一只工魔,在异变结束后,都或多或少有了钢铁化的外壳。
轰——
厂房的屋顶被掀开,两只高耸如同小山般的工魔,从里面钻出。
它们的相貌各异,赘生的无用肌肉组织夹杂着铁片,野蛮地生长着,魔法与弩箭轰击在它们体表,看似血肉纷飞,伤势惨烈,但对于这种体型的魔物而言,无异于被蚊子叮了一口的轻微伤势。
沸腾的铁水被巨型工魔喷吐而出,燃起熊熊烈焰,顷刻间,便将禁卫军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禁卫军的甲胄,即使经过了简单附魔,也不可能隔绝这种程度的高温。
惨叫声四起,禁卫军开始节节败退。
火焰引燃了厂房。
体表覆着熊熊烈焰的黑甲骑士,从厂房中现身。
祂像是从炼狱中走出的地狱骑士,亦像是掌控火焰的君王,火焰萦绕,护卫着他,灼热的铁水,在他身周凝固成墙。
黑色的魔剑在夜色下,几乎微不可查。
人们只能看到一只只强大的工魔,在迅速被屠杀着。
回到法师塔内,正默默观察着此处战局,本打算施加支援的安东尼奥斯,默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就是火焰与骑士的守护神,娜莎女士的继任者?”
…
在李昂的加入下,第三厂区即使有着为数不少,刚异变便拥有中序列实力的工魔,依旧迅速溃败着。
他杀进工厂,那里还有最后一缕恶魔的气息。
他将目光定格在角落里,那是个瑟瑟发抖的畸变体,当他将剑横在它的脖颈上时,它颤抖着举起手:“别杀我,我没伤害任何人。”
它的变异并不完整,有大半个身体依旧处于人形,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它依旧保有了部分人性。
“求求你,放过我,让我离开卡拉德,我想回去见见我的女儿。”
李昂冷硬地拒绝了它的要求:“抱歉,虽然你现在的思绪还很清晰,但你已经变成了恶魔,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仅存的人性,迟早会消耗殆尽。”
即使将一个圣人的灵魂,丢进恶魔的躯壳,也会迅速腐化。
这就是深渊的力量。
意志腐化,会影响躯壳。
但若是躯壳完全腐化,意志也会紧跟着被腐化——这或许算是另类的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具备反作用?
“求求你,不要。”
浑浊的泪珠从恶魔遍布沟壑的脸颊上淌落:“我从来没伤害过任何人,从来都是别人伤害我,为什么我要遭受这种苦难?”
李昂摇了摇头,他没兴致倾听他人苦难,正如周先生曾经讲过的那句:“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我都这么恳求你了,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暴虐的气息逐渐升起,这个懦弱了一辈子的男人,似乎终于要提起反抗的决心了,但很快,又戛然而止。
它颓然地跪倒在地,将头颅伸向李昂的剑锋:“杀了我吧,我不想变成怪物。”
李昂沉默了片刻,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这该死的世道,普通人想要活下去,可真难。”
剑刃落下。
魔剑阿瓦隆发出不满地嗡鸣。
这个人的灵魂,像是咀嚼过无数次的甘蔗渣滓,里面充斥着逆来顺受,这根本不符合它的口味。
“放它的灵魂自由,阿瓦隆。”
嗡——
阿瓦隆有些不满,即使再难吃的食物,进了它的肚子,还能指望它再吐出来?
“我不会说第二遍。”
李昂加重了语气,他已经萌生出,将这把魔剑重铸的想法,一把不听命于自己的武器,简直就像个定时炸弹,他越用越不满意。
在他看来,再这样下去,与其继续使用阿瓦隆,他宁愿重新用回赐胜之剑。
阿瓦隆不满地嗡了一阵,像是人类发出的干呕声,半透明的畸变灵魂,逐渐飘摇远去。
李昂的脚下闪过火焰,出现在了一道长街前。
那里,到处都是冰封的雕塑,里面的工魔,早已失去了生命。
他问道:“艾尼维亚,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什么?”
“那只撒旦魔,明明有机会做更多的事情,但它偏偏只是引发了一场暴乱。”
艾尼维亚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它另有目标?”
“没错。”
…
帝国皇后弗洛希娅从噩梦中惊醒,今夜的帝都,突如其来的混乱与爆炸声,令她惊魂甫定。
“来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贴身宦官踩着碎步,走进了皇后的寝室。
“陛下,只是一场小型动乱,很快就会被禁卫军绞杀。”
“你确定这么大动静,只是一场小动乱?”
“皇后陛下,看着我。”
宦官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他的笑容是如此的迷人,仿佛吞吸一切目光的黑洞。
在皇后迷离的眼神中,他用手指托起皇后白皙尖翘的下巴。
随后,轻轻一勾,将她的红唇撬开。
轰——
宦官化作了一团黑烟,直接涌入了她的口中。
弗洛希娅站在宫殿前。
她面不改色地将皇帝阿雷尼克斯的王冠佩在了头顶,脱下了他染血的尊贵紫袍。
她站在皇宫前,向贵族和禁军首领们宣布:“皇帝死于瓦洛夫家族的谋刺,并且,他们还策划了一场危害整个帝都的暴乱。”
“我将接任皇帝的职责,领导你们为我的夫君报仇。”
她的声音,像是富有魔力般鼓动人心。
明明应该因她的性别,而质疑她合法继任权力的官员和贵族们,此刻却齐齐缄口不言,他们举起手臂,像是皇后——确切来说,已是卡拉迪亚的女皇,狂热地致敬。
女皇的嘴角噙着令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的微笑,但这样的笑容,随着一个有着花白胡须的法师;骑乘黑色战马,头戴铁盔的骑士;以及一个穿着羽饰华服,面部轮廓柔和的年轻男人出现,戛然而止。
“安东尼奥斯大师,按照惯例,你需要为我加冕,但事急从权,我自己做了,你不会责怪我僭越吧?”
“你觉得呢?”
安东尼奥斯的脸色异常难看,祂感觉到自己被愚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