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没事了?”东锦卫看到青梅园门口停下来的人群后忍不住自问一句。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让这样一群穷凶极恶之徒停手?”官宦子弟向来在天都无法无天,普通的人物根本无法镇住他们,即便亮刀子见血他们也未必会退缩。
“也不像是没事了,他们好像还围着宁独。不过我看到了不少青藤园的教习,有他们在那,想来也不会处什么大岔子了。”
“最好不要有什么岔子。这个宁独,闹完这出闹那处,上次方圆市的案子还没有完全结,现在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唉!他在天都一日,天都就一日不得安宁!”
躲在暗处观察的东锦卫还有心思言语,近在眼前的人却完全陷入了震惊,琐碎的质疑声迅速地连成片。
“楚时年输了?”
“明明还有再战之力,怎么就认输了?”
“不会吧?楚时年明明那么强大,连伤都没有受,怎么就认输了?该不会是他故意的吧?”
“这种时候,就算明知不敌,也要拼上自己的性命!楚时年这还是在军中历练过的人,怎么连拼命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轻易地认输了?”
“……”
质疑的声音落入楚时年的耳中,等同于一种刑罚,但他有承受这种刑罚的勇气跟能力。比起战场上错误决定而导致兄弟死于非命来说,这样的屈辱他能够忍受。
楚时年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但他面对宁独时清楚地知道自己再冲上去也只会死。先前的交锋他没有死在“万剑”之下纯粹是因为宁独没有下杀手,他明知如此还要继续往前冲的话就显得相当愚蠢了。
“明明只是行难上境,却有着通玄的能力!不论在战斗哪一点上,都已然是顶尖的水准!我确实赢不了他!”
看着平静的宁独,楚时年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强大,但他仍不能认同宁独的强大,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没了去否定对方的资格。
宁独看了楚时年一眼,又将目光放到了冲过来的青藤园教习身上。
“宁独,今日的乱子皆是由你而起,现在立马跟我们回去受罚!”青藤园的教习一边义正言辞地说着,一边阔步向前准备带走宁独。现在的事情可以说是闹得相当大了,当务之急是将眼前这一群人给驱散,领走宁独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等等!这事还没有完,怎么说走就走!”当即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青藤园的教习分明就是想要借着惩罚宁独的名义将其带走。
楚时年缓缓地松开了拳头,并没有着急离开,他要在这里等一个结果。
“你们这群纨绔子弟!私自闯入我青藤园,我还没有好好跟你们算账,现在竟还敢这般狂妄?擅闯学府重地,意图窃取机密,按我大明律当斩!”青藤园的教习当即释放出了通玄境的威压,将一群人震慑住。
“休想靠着比我们高的境界来压我们!我们也不是吓大的!今天就是豁出性命,我们也要讨一个说法!不要以为这是在你们青藤园里,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今天宁独不跪下认错,谁都不能将他带走!”
“对!没错,谁都不能将宁独带走!今天必须在这里给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
“宁独敢走,必定血溅青藤园!”
“血溅青藤园!”众人顾不得之前受的伤,双眼发红,好似眼前是杀父仇人。
青藤园的教习顿时来了火气,大袖一挥,庞大的元气当即产生狂风,将呐喊的人群吹的东倒西歪。
“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还敢在我面前耍威风,我杀人的时候你们父亲还在玩尿泥呢!”
面对通玄境的强者,平日里在家仆面前可以耍耍武艺的官宦子弟们根本没有什么抗拒之力,但他们显然不是吃了苦头就会退缩的主,一个个当即爬了起来,从身上掏出珍藏的宝贝。
“老东西,瞧好了,我手里可是‘瓦全雷’,只要我轻轻一捏,就算你是通玄境又如何?又能够挡得住我?到时候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你能苟活下来,又如何处理这局面?即便你身负高爵,逼死了这么多人,你也会被株连九族!”说话者捏着一颗浑圆漆黑的珠子,里面散发着恐怕的元气波动。
“我这是‘熄神香’,诸位应该都听过这东西的大名!见山境只要闻上一闻,便立刻吹灯拔蜡!哪怕你是通玄境,也好受不到哪里去!”这人手里拿着一节长竹般的东西,一抽就可以露出里面的真面目。虽然还没有抽出,但其散发出来的淡香也让人觉得四肢松软无力。
“瞪大你的眼好好看看,这可是‘破阳符’,定让你大半个青藤园都灰飞烟灭!不要以为我们这些人境界低微些,就可以任凭你拿捏!”此人手里举着一张红黄色的符篆,上面散发着恐怕的高温,犹如一尊火炉,要是爆发起来,威力绝对惊人。
在场的人可都是官宦子弟,又能够修行,家族自然十分重视,身上有些保命的东西也是情理之中。
青藤园的教习面上不禁露出了冷笑,他虽然不至于被这些小辈吓到,但他们拿出来的东西都十分危险,稍有不慎还真的会出大麻烦。
“不用拿这些东西吓唬我!我可以跟你们保证,在你们发动起你们手里这些破烂玩意儿之前,我就可以带着宁独离开这里,到时候你们全部的人都会死,并且死的毫无价值!”
“哈哈哈哈!谁说我们死的毫无价值?倘若我们这些人全部都死了,你脱得了干系,你们青藤园脱得了干系?”
“你们这些草包,谁敢死?”
“护我大明之名,况死乎?”这些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官宦子弟脖颈一扬,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宁独环视了一眼,说道:“既然诸位都是来找我的,不知可否说明到底所为何事?”就算有人在外面造谣生事,也不至于仇恨到这种地步才对,宁独实在是猜不出他在萤雪湖参悟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你个宁独!事到如今你还装糊涂!先是藏在青藤园里不肯出来,后来又想要逃跑,现在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莫非你青藤园是个戏班子不成,专门教人演戏变脸?”
“青藤园岂容你大放厥词!”青藤园教习隔着虚空一掌扇过去,刚才的说话者当即被扇飞出去,其嘴中的两颗牙带着鲜血飞出,半边脸高耸而起,砸在人群中当即不省人事。
“仗着境界高就欺人太甚!”人群立刻出现了骚乱,怒吼的声音越来越高,却并没有人立马抛出手中的保命法宝。
宁独见没有人回答,便再次高声说道:“在下并非装糊涂,而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请各位告知。”
“今日找上门来,你竟然这般装糊涂!那好,就当面戳穿你的面具,看你敢认还是不敢认!”一时间,众人的骚乱稍微平复下来,双眼都盯着宁独。
“我且问你:‘武帝第二’可是你自称的?”
宁独看着对方愤怒的神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敢做不敢当了?”对方逼问道。
“我确实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宁独坦诚地说道。
“早就知道你不肯认!那么我就要问问你,四天前你在哪?”
“萤雪湖旁参悟。”
“一派胡言!你明明就是在‘戏春阁’醉酒后说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戏春阁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你说你在萤雪湖旁参悟,又有谁能够作证?”
“我!”胡然立马说道。
“亲近之人不可为证!还有人吗?即便你能证明自己在萤雪湖旁,你又怎么解释‘戏春阁’的事情?”
谣言传到现在,故事的编织无数次地响起,越来越详实,所有的细节都被描绘而出,恐怕戏春阁里面的人都确信那日宁独确实来过,且说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宁独看着愤怒的众人,低头微思。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他也曾在东锦卫前百般辩解却无济于事,现在自然也是如此。到现在,他才稍微明白了些天下的道理。
事实与否,并不关乎是否发生,而是是否有人信。
“怎么,没法子抵赖了?”众人见宁独是这般模样,以为他黔驴技穷算是低头默认了。“既然你不说话,就当你承认了!”
能够让宁独低头认罪是众人想要的第一步,他们还要彻底将宁独打到尘埃之中,让其永世不得翻身才能解除心中的仇恨。
没有走的楚时年也在盯着宁独,他希望对方承认也希望对方承认,他不想心中的愤怒无处发泄,也不想大明中存在一个可以挑战武帝威严的人。
青藤园的教习则无比希望宁独抵死不认,哪怕宁独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也不要承认。
宁独再次看向众人,露出了微笑,说道:“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我的原话是这样的:做什么武帝第二?做就要做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