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色皎白,站在“春暖阁”的廊檐下俯瞰落雁城,在一片寂静的苍茫中,万家灯火闪烁,灿若星河;那游龙戏凤的街市,纵横交错,构成了落雁城迷宫般的神秘和耐人寻味的深邃;那寥廓的气势,那苍茫的宁静,荡人心胸,心旷神怡。若是有一杯好酒,还有情人相随,在这样绝妙的夜色中品味人生,将会是一种怎样奇妙的境界!
白雪无愧为一个有情调的女人,她的阁楼不但拥有悠扬的古琴独奏和清丽脱俗的优美歌喉,今晚还有洁静的月色、柔和的清风,以及芬芳的美酒。她的琴音优雅而清丽,仿佛在召唤情人的到来;她的歌喉婉转而缠绵,足以使高山的冰封融化、使男人坚如钢铁的心胸柔软。
此刻,她在等待——等待吴双的到来。
优雅的男人当然不会辜负少女的琴音,更不会辜负这一泓纯洁的月光和那无限轻柔的晚风——尤其是在这样美好的夜晚,所以吴双来了。
今晚他依然穿着洁白的衣袍,在月光下他显得格外精神焕发。他洒脱地走到白雪面前,带着赞美和欣赏的微笑看着她弹奏,于是琴音更加悠扬、婉转,缠绵悱恻,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白雪悠悠起身,她嫣然一笑,看着吴双的眼睛说:“请坐!明天就要决斗,你怎么还舍得来。”她迷人的笑容似乎比琴音更令人陶醉。
“我以为你只想到你的决斗,从此不会再来了!”当吴双坐下时她又这样说。
吴双说:“明月、清风、佳人还有妙音,如果他还能拒绝,他就不能算个真正的男人。”
白雪抿嘴一笑,说:“你不但剑法吴双,你的魅力也是天下吴双的。难怪人们都说‘人中吴双剑中无双’,这句话所言不虚。”
“假作真时真亦假,”吴双微笑着说,“谁知道呢!”
“道是无情却有情,”白雪也笑着说,“惟有心知。”
“那我们还不喝酒!”吴双端起酒杯递到她的手中说。
白雪接过酒杯说:“你不怕这酒有毒?”
“有毒我也喝。”吴双说着头一仰干了。落杯时他又说:“这酒好,真香。怪不得客栈的酒都不纯,原来精华都给老板除了私房。”
白雪咯咯的笑,脸上却掠过一丝忧伤,她说:“既然是好酒那你就多喝几杯。”说着又与吴双碰杯。吴双并不推辞,又干完一杯,他说:“白老板一定不会只是叫我来喝酒,你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跟我说。”
“是的。”白雪说,她的眼底忽然溢出了一串晶莹的泪水,“自从你来到嵩山庄园,嵩山庄园变了,我的心情也变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在怀念王百万?”吴双说。
白雪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反问他:“王百万真是你舅舅?”
吴双走到古琴前,随意拨弄着琴弦,说:“世上没有这样的白痴,无缘无故认别人做舅舅;这一切也都是因为二十年前的一场恩怨。”
“二十年前的事情我当然不会知道。”白雪说,“可是,五年前是他给了我做人的尊严。”她说着含泪饮尽杯中酒,接着又说:“他虽然把我当玩物,可毕竟让我一个飘零红尘的女人拥有了常人的活法。”
“所以,你很感激他!”吴双说。
“是的。”
“所以你的心情才会很痛苦!”吴双又说。
“你怎么知道?”白雪问。
“我当然知道。”吴双说,“因为你舍不得我死,然而,我不死你就辜负了王百万的期望。”
白雪没有说话——无语难道不是一种回答!
她的双眼开始闪烁着忧愁的泪花。过了会儿,她才说:“我一直以为像我这样的女人没有灵魂,生来就是男人任意摆布的尤物。自从遇见了你,我才体会到被人尊重是多么幸福的事……我一直以为,像我这样的女人,不会去真正的喜欢一个男人。但是,遇见了你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吴双看着她,神情凝重的说:“白雪,今晚的夜色这么美好,我们是不是应该少说话多喝酒?”他举起酒杯邀她一起喝。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夜莺凄凉的啼鸣,给这美好的夜色增添了一丝苍凉的气氛。
忽然,有人推门而入,白雪问:“你是谁?”
来人个头不高,一直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脸,因此也判明不了她的年纪和容貌。她手上托着一盘菜,一直走进来,说:“传菜的。”
“我没叫送菜。”白雪说。
“那他就是一个危险的人……”吴双从来人的语调中想起了一桩事情,也想起了那个可怕的老婆婆;他的话还没说完,来人突然将手中的盘子往前一扑,顿时数点星光朝俩人迎面飞来。这么短的距离,这么突然的事情,一般人怎么应对!
幸好,吴双不是一般人,他是江南第一剑客,这样的场面他见惯不怪!那一瞬间,吴双掀起了面前的桌布,所有飞来的暗器,都被他手中的桌布一舒一卷打进了包袱。同时他一脚踢出,将桌面向对方的面门踢翻过去。
这时,白雪才看清,来人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那人向后一掠,宛如一只灵巧的猫那样,飞身跃上了窗台,并咯咯笑着:“这回算你们走运,后会有期!”说完,跳窗而出,瞬间没入了夜色之中。
惊魂甫定,白雪问吴双:“这人是谁?她为什么要杀我们?”
吴双抖开桌布裹着的东西,只见数十枚银白的梅花针抖落于地。
他郑重的说:“这个人,我昨天下午才见过。二十年前有个人也使用这种暗器,她叫曹凤,人称‘梅花娘子’,是当时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乌鸦帮’护法;她的暴雨梅花针涂有剧毒,见血封喉……假如这个人就是曹凤!而我们刚才又不幸被她的暗器所伤,那么现在我们一定会是躺在地上的两具死尸。”
白雪听了毛骨悚然,她说:“我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我?”
“所有坏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己私利。”吴双说,“也许,我们的存在威胁到了她的利益。”
“那我该怎么办?”白雪惊惶失措地问。
吴双说:“这个真的很难办!”
白雪忽然说:“对,只有你,也只有你才能保护我。”
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吴双又说:“让我保护可以,但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只要保证我的安全,我当然愿意听你的话!”白雪说,她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吴双……
吴双走后,白雪击了三个响掌。
于是,偏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来。
只见里面走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