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水母国国王这么过河拆桥,子率然也没说什么,他招招手,示意手下都把注意力放回啁蝉和喜鹊国国王那头,“如果您执意想要对我宣战,那我们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在战争开始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您,不知您是否愿意回答?”
不等啁蝉说话,喜鹊国国王先笑着开了口,“想必您是想问啁蝉大人刚刚以一敌百的事吧?”
“没错,”子率然点点头,“如果鱿鱼国之前对外发布的消息没错,啁蝉大人此时不应该身子还没好完全么?退一万步,就算他已经完全休养好了,可就算放到他的鼎盛时期,他应该也做不到赤手空拳以一敌一整支装备齐全的军队吧?”
喜鹊国国王笑了笑:“这,自然就要说到我们和啁蝉大人这么长时间的合作了,说实话,这些年,我们实验的人也实在不算少数,但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成功的,就只有现在站在大家面前的啁蝉大人了。”
“这么说……”子率然突然冷下脸,“你刚刚是在承认多年前那场让无数人家破人亡的细菌战和你们、还有鱿鱼国脱不了干系了?”
“您这又是说的哪里话?”喜鹊国国王笑着摆手,“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刚才的意思只是我们和啁蝉大人有合作,并且因为他体质优异,因为我们的训练方法优秀,所以他成了现在的样子,至于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知,也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问。”
虽然这话是明摆着的否认,但在场的人都不傻,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听得明白看得通透。
激动之下,子率然突然冒了一句,“还好宇成叔现在不在这里,不然……”他握在椅子把手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充满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庄许看着子率然这个样子,突然想到,“如果这场战最后是子率然胜了,那以后子率然的实力不就会一骑绝尘么?看他和星宇成现在这样子,大概他们之前的不和其实都是两人为了整顿上下、内外演的一场戏,如果以后塔克国真成了断层第一,那他们地球不是就危险了?”
“大海,做好准备,待会我一说话你就立马行动。”
“放心,我明白。”
得了大海回应的庄许不动声色的挪动身体向子率然靠近,就在他的手快要放到子率然椅背上的时候,一只让他熟悉无比的手拦住了他。
回过头,庄许震惊的瞪大眼睛。
这是——历中宵!
虽然不知道历中宵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看出他意思的庄许很快收敛了自己刚才的想法,老老实实退回自己刚开始的位置。
“呵?”啁蝉突然狞笑一声,“你居然现在还在为你那个吃里扒外的所谓叔叔担心?哈哈!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背着你都做过什么你自欺欺人也就算了,可千万别指望这我们也陪着你一起自欺欺人,他——”
“他做过什么是他跟我之间的事情!”子率然冷下脸怒吼一声,“虽然我和他在很多方便都有分歧,但国内国外我们俩一直都拎的很清,呵!像你们这种宁愿选择把家事扔到外头来弄,让外人来插手的我也算是生平第一次见,真是——你干什么?!”
子率然话还没说完,啁蝉整个人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飞速扑向子率然。
千钧一发之际,居然是水母国国王身边那个侍从出手救下了子率然。
那个瘦瘦高高的侍从三两下格开啁蝉和子率然,确定子率然身边的士兵都已经做好充足准备后就几个起跳利落回到水母国国王身边,右手潇洒一摆,“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由于这一下实在太过突然,虽然本来以庄许的实力是完全可以抢在那个侍从前面拦下啁蝉的,但由于前面历中宵的那一拦,导致庄许现在只敢眼观鼻鼻观心,什么大动作之前都得三思好几遍。
犹豫来犹豫去的,这时间自然就耽搁了。
虽然那位侍从已经表明了无需言谢,但作为塔克国一国之主,子率然还是礼貌的冲那人点点头,“刚才,多谢了。”
“无妨无妨,”水母国国王代替他的侍从连连摆手,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既然他都说了无足挂齿那您就别把这事儿放心上,眼下,我劝您还是多多关注您眼前那位比较好。”
虽然水母国国王说的话并不中耳,但真诚度和实用度还是十成十的。
子率然将目光重新放到已经完全从刚刚的偷袭失败中恢复过来的啁蝉身上:“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啁蝉将军居然也会干出这么令人不齿的小人之举?我想这大概也就是这么多年以来您虽然在鱿鱼国地区的声望高昂,但一旦出了鱿鱼国,无论去哪儿人气都远逊于我国星宇成大将军的原因吧……”
“你放屁!”啁蝉的眼睛突然通红,就像是一下子脑充血了一般,他的下颌骨被他咬得轮廓分明,“我告诉你,我刚刚弄得这招在兵家战术上叫做趁其不备,这么经典的战术都看不明白,难怪你们数年前那场战争会打败,会打得无数战争苗子死无葬身之地,会打得啁蝉将军连他最宝贝的那个女儿都保不住,呵!”啁蝉用他那赤红一片的眸子死死盯着子率然,“手下败将居然还有脸在胜者面前嚷嚷着打输的理由?真是可笑!”
看着像是突然被子率然猜到尾巴,忙着一个劲儿跳脚的啁蝉,庄许突然有点明白了是什么让之前那个看起来温和敦厚的啁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表情,动作和装扮,这些都是可以短时间速成,用来欺骗外在的东西。
但行为习惯,下意识的反应,自然而然的用语,这些都是只有经过长期的打磨和养成才能形成的。
之前的啁蝉,无论是举止休养还是谈吐对话,无一不在表明他内心的醇和。
能让这样一个原本大气宽厚的常胜将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除了喜欢事事猜忌的国王之外,大概还有嫉妒在作祟。
在鱿鱼国,他是一个声望大到能将他在任期间的任何一位国王断层打压下去的万民敬仰的大将军,可一旦除了鱿鱼国,这个从小到大几乎从来没有品尝过挫折味道的男人受到了太多的刺激,而这一切的刺激源头,就是那个他们鱿鱼国的晚年对手,塔克国的第一大将军星宇成。
匹配的地位,匹配的战绩,以及完全不匹配的人气,这让足以让本来就因为鱿鱼国国王长期打压而抑郁不得志的啁蝉将军作出如此举动。
只是……
庄许看着样子越来越不对劲儿的啁蝉,忍不住出声,“你有没有想过,星宇成将军的那些声望是怎么得来的?”
瞄了眼一旁的历中宵,发现他还是一脸面无表情后,庄许确定了自己这一句话说的时机没什么问题。
说实在的,之前其实是自己想岔了。
他当时只顾着担心让塔克国一家独大,却完全忘了如果子率然出问题,那接下来就会出现鱿鱼国和喜鹊国强强联手的更恐怖的二家碾压。
要知道,这俩可是连生物战争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要是让他们俩占据了优势,那落到他们手里的地球只会更惨更悲剧。
想到这里,星救会派出大量人员来到这次众讨会的目的其实也就清楚了。
他们既不是帮着天象会这一头打压,也不是帮着啁蝉将军他们大闹,他们存在的最根本目的,是平衡。
紧盯场上局势,哪一方稍微弱了点失了点势都不要紧,毕竟五十年河东五十年河西时常有的事,但一旦出现哪一方有了压倒性到底,星救会恐怕宁愿现在立马宇宙乱斗都不愿意看到有一家独大的场面出现。
一旦没了互相制约,单方面的施压与侵略就会发展得异常迅猛。
而这,恰恰是现在的地球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能够应对的。
想明白了这点,庄许就知道,如果能让啁蝉将军打消他的顺者昌不顺者亡的想法,让他乖乖回到鱿鱼国去当他那个声望值爆表的的国王,那就是再好不过。
实际上,虽然啁蝉在鱿鱼国的声望远远大于康谢,但康谢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一国之主,好歹他在位这么长时间也没出过什么大岔子大问题。因此,支持他的人就算不多,多少也还是占着点比例的。
经此一役,鱿鱼国大概内部会稍微闹一闹。
国王易位的事情闹一闹,生物改造的事情再闹一闹,本来就有些地位不稳的鱿鱼国自然而然的掉一掉,而原本只比他的综合实力稍微弱一点的塔克国自然就会升一升。
这样一来,两相制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谁都会下意识的先疯狂发展国内,稳定民生。
这样的局面,才是星救会他们最愿意看到的。
比起啁蝉真的和塔克动上手打他个你死我活,逼得星救会不得不冒着被针对的风险出手帮忙来说,这样要好得多。
想明白了的庄许在注意到啁蝉会变成这样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嫉妒星宇成后,赶忙想办法缓和他的心情。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星宇成却并不想领庄许的这个情,“呵?他的声望?还不就是靠着你们国家对其他国家的舆论输出所造成的?你们自己做出来的那些腌臜事居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简直可笑!”
庄许无奈一拍头:“大哥啊,你也不想想,难道就你家国王会忌惮手下大将军?难道就你家中央会有一堆人看不爽这大将军的位子想着办法下绊子?难道就你家成名了之后会面对这种功高震主的尴尬场面?”庄许“啪”一拍手,“怎么可能嘛?”庄许冲啁蝉摇摇头,“您仔细想想,在星宇成大将军的声望已经在日益上升的情况下,我们国王不仅不打压,还费钱费力,吃亏不讨好的去千辛万苦的替星宇成大将军——那个他心里一直忌惮的人去做宣传?”庄许讲得自己都笑出了声,“如果我们国王要真这么好,那他们俩也就不会老是有这儿啊那儿啊的矛盾了你说是吧?”
由于庄许说的话确实在理,啁蝉稍微冷静了点,“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要解释,其实很简单。”
“很简单?”啁蝉拧着眉头一脸不相信的看向庄许,“什么意思?”
庄许伸出三个手指头往啁蝉那侧晃了晃:“说到底其实也不过就三个字——美强惨。”
“美强惨?”啁蝉愣住,“这是什么东西?”
庄许摇摇头:“这不是东西,这是人设,又或者说,这是啁蝉将军在无意之间展现给大众的形象。”
看场上的人还是没懂,庄许十分耐心的一边比划一边娓娓道来,“好,现在我就这三个字展开来给大家好好的解释一遍,美强惨,这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美了。”
“美?”啁蝉的整张脸都拧巴起来,“这不是形容女人的词么?我们铁血铮铮的将士什么时候也要用这种词来评判了?”
“这您就说错了?”庄许竖起一根食指对啁蝉摇了摇,“如果您现在只是一个每天在各大战场疲于奔命的小将士,如果您只是一个一直默默无闻,完全没有被大众所注意到的普通将士,那您这么想当然没问题,但问题就在于,你不是我刚刚讲得那些一般人,您是一个就算放到整个可知宇宙当中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啁蝉,一旦您的地位,你的知名度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你的思想可就万万不能再像您刚刚想的那样了。”
像是被庄许说的话勾起了些兴趣,啁蝉紧绷的背慢慢松懈下来,他双手环在身前,“继续,说仔细点。”
“当然,”庄许灌了口茶水,“是这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这个字,往小了说,当然可以只局限于狭隘的柔性美,又或者是因为刻板印象所形成的柔弱女性美,但实际上,往大了说,其实可以说成是对这天下所有生命和事物的审美,审美这个东西,一旦放到你和星宇成将军的这件事上,其实就可以简化成一件事。”
啁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清了清嗓子,“你是在说我长得没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