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雅琴瞬间脸色苍白,瞧着弘历凌厉的眉宇,真的不像说笑,.
躲在她身后夏荷吓得腿都发软了,皇上连小少爷都斩了,现在又要雅琴姑姑的命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夏荷抬眸望向一旁的圆桌,急忙起身端着桌上早已备好的燕窝,朝同心身边奔去。
泪水早已朦胧了双眼,跪在地上捧着雕花金碗,大声哭求道,“娘娘,您就吃一点吧,奴婢求您了,奴婢不想失去雅琴姑姑了。”
弘历的耐性已被她消磨殆尽了,终于恼羞成怒了,还是他太了解她,无论如何绝不牵连旁人,更何况还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雅琴。
同心缓缓闭上双眼,不再想下去,端起燕窝,悉数灌进嘴里,因为太久未尽食又加之心里气闷吃得太急,一阵反胃,又让自己呕吐出来。
弘历见状亦是更加心疼,顾不得仪表,急忙上前为她拍打着后背,雅琴夏荷赶紧出门打水,弄得众人手忙脚乱。
“心儿,你这又是何苦?”弘历满脸关切,再不复刚刚严肃的神情。
同心缩了缩身子,极不情愿地躲开他的手,狠狠道,“皇上要不杀了我,要不便放我出宫,让我陪着阿玛的身边,也好过给您心里添堵。”
“不!”弘历慌了,“朕是不会让你离开的!你是朕的妻子,生生世世都是我弘历的女人,朕哪都不会让你去,你说过你要陪在朕的身边一辈子的。”
同心摇了摇头,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就算你困着我一辈子,我们也回不到当初了。”
再与她争辩下去,弘历定会疯掉的,只好愤然转身离去,临走吩咐道,“派人盯着皇后的饮食,若一日有误,遵旨行刑!”
陆九英忙不迭地应着,龙颜大怒,谁也担当不起。
只叹夜太漫长,几经辗转反侧,睡意全无。物是人非,心甚悲凉,同心睁开麻木的双眼,迎合着月光洒下来的窗台,开始眺望。
雅琴、夏荷已是疲惫不堪,见同心睡下后,二人便开始靠着殿门边打起了瞌睡。
同心踩着花盆底,轻手轻脚地缓缓出了长春宫。
深夜徘徊在偌大的皇宫,如今的她竟不知何去何从。
穿过长长的回廊,望着眼前那一间间宫殿楼阁,最后到了西二所,过往的种种一一浮现脑海,恍如昨日之景。
那一年,她在太和殿内冒险一搏,如愿嫁给了弘历。
那一年,她本以为可以就此离开皇宫,却爱上了属于皇宫里的男人。
那一年,她本可以和心爱之人远离京城,却为了保护身边之人,留下来苦心谋划,最终坐上后位。
本以为做了皇后,她便可以用职权来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
可是…到了生死危难的那一刻,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依然没有能阻止最爱的丈夫杀了最爱的弟弟。
在西二所逗留许久之后,又只身去了阿哥所。天色已晚,孩子们早已安睡,不忍心打扰,只是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后,又默然离去。
踩在一块块青砖石上,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朱红色的宫墙,冰霜的凉意浸入心底,正当同心恍惚得出神。
一阵“呜呜…”哭泣声忽的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也扰乱了她的思绪。
收回心神,顺着哭声一步步来到碧云湖旁,只见一嬷嬷正在偷偷烧着纸钱,放声大哭。
碧云湖处在后宫的西北角地势偏僻,许多宫女都在此偷偷悼念亡亲。
同心忍不住凑近,一瞧,咦!这不是太后身边的苏嬷嬷吗?不禁暗自惊讶,毕竟像苏嬷嬷这么德高望重的老人岂会不以身作则。
听着脚步声,苏嬷嬷很快发现了同心,一脸慌张道,“娘娘恕罪!”
见同心一脸惊愕,她又屈身跪地委屈道,“若非情非得已,老奴绝不会坏了宫中的规矩,只是慧妃娘娘她…”
一听到高映月的名字,同心忽的清醒了一些,焦急问道,“慧妃怎么了?”
“慧妃娘娘虽然疯了,可是日日思念着她未出世的孩子,前一段时日还嚷着要给这孩子烧一些纸钱,下人们不给她便用头去撞墙,整个额头都撞破了。”
瞧着同心眸底闪过一丝怜悯之情,苏嬷嬷又继续言道,“太后娘娘派奴婢去瞧瞧,奴婢瞧着她这个样子也怪可怜的,便答应她为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烧一些东西。毕竟…她的孩子本来可以平平安安出世的。”
同心渐渐敛去眸底的悲伤,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呀,她的孩子本是可以平安生下来的,至于为何被滑掉,我想苏嬷嬷您最清楚了。”
此话一出,苏嬷嬷的面容之上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一脸肃然地起身,道,“老奴想,此事应该是娘娘您误会了。太后再心狠手辣,也不会杀害自己的亲孙子,这一点老奴可以性命保证。”
同心冷冷瞥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太后究竟有多心狠,她又岂会不知。若是当初她们还有一点良知,说不定她的欢儿就不会早夭了。
望着她不信的眸子,苏嬷嬷倒是异常平静,“无论您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了,反正太后对您恨之入骨,您对太后亦是如此,老奴也没必要到了今日再替太后澄清一些与您无关的往事。”
这主仆二人诡计多端,同心早就心知肚明。
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倒是有些好奇道,“既然不是你们,又是何人?”
“是…是…”苏嬷嬷开始结结巴巴道,“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同心冷哼一声,继续道,“苏嬷嬷有话不妨直言!”
“哎,大不了就失了这条老命,实在不想让太后娘娘平白无故地背了黑锅,老奴便把实情告诉娘娘吧”
苏嬷嬷故作豁出去的神情道,“其实慧妃娘娘滑胎,并非太医之责,而是有人授意。太后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才要了莫太医的性命。其实皇上早就想除掉慧妃娘娘的阿玛,也定不会让皇嗣有一个无恶不作的外公。”
“只是不曾想夺了孩子还要夺去慧妃娘娘的神志,真是……”苏嬷嬷望了一眼有些愣仲的同心,假意不敢再言。
这个消息对现下的同心无疑是晴天霹雳,对他和弘历的感情更是火上浇油。
在这个冰冷的皇宫,她最不信的便是太后这对主仆。
可是当高映月滑胎一事这么通顺地摆在眼前,她又不得不信。
原来这一切皆是弘历所为,他竟然亲手杀了还在腹中的亲生骨肉,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同心忽然轻喃出声,惊慌所措转身奔跑离去。
苏嬷嬷停在原地,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得意地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
柔嘉再三犹豫之下还是来到了慈宁宫,虽说如今心愿已成,但有些藏在心底的心结怕是这一辈子也无法解开了。
可是在这如狼似虎的后宫,她又不得不依附太后,方可保住今生的荣耀。
“太后吉祥!”柔嘉微微欠身行礼。
太后一脸的慈祥,宛若一个农家的母亲不拘宫礼地轻声责备道,“这里没有外人,就不要行礼了,反而生疏了!”
“太后,苏嬷嬷办那事可成了?”柔嘉也不拐弯抹角,直言相问。
“苏嬷嬷可是宫中的老人了,这种戏码可是演得多了,你大可放心!”
太后狡黠的笑容让柔嘉感到浑身不自在,可是幼时生活的颠沛流离,身份低微任人**…每每想起这些痛苦的回忆,便告诉自己为了荣华为了富贵为了权力在所不惜。
见她没有多言,太后起身上前和蔼可亲地拉着她的纤手,温声道,“柔儿,在储秀宫可还住得习惯?有没有下人偷懒?吃的用的若是不够都可以给哀家说,哀家让内务府都按你的意思办。”
柔嘉静静点了点头,却没有出言应答她的关怀。
太后见她已经一副冷漠的模样,不禁暗淡了双眸,“你是不是还恨哀家,哀家当初…也是迫不得已。”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集荣宠于一身的女人所赐,难道对她当年的所作所为就可以不恨了吗?
愣了好一会儿功夫,柔嘉最终无力地摇了摇头。
恨。但并非当下,唯有将这仇恨掩埋心底,试图终有一日讨回所有。
“既然事情已经办妥,那臣妾便安心了,若是无事,臣妾便先行告退了。”柔嘉欠了欠身,柔声细语道。
太后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点了点头,来日方长她还有的是机会弥补。
“那让苏嬷嬷送你出去吧。”
“谢太后。”柔嘉道了谢,便转身出了殿。
苏嬷嬷一见到可以与她独处的机会,心下也不禁大喜,急忙跟着她出了殿。
刚一踏出慈宁宫的宫门,柔嘉便猛地顿住了脚步,淡漠地回头,眸底更是一片清冷,“本宫认得回去的路,便不劳烦苏嬷嬷您了。”
面对她的冰冷,苏嬷嬷的眸底不禁蒙上一层湿意,“柔儿…我…”
“大胆!柔儿是你叫的吗?”柔嘉忽然满目怒意地盯着她,低声斥道。
苏嬷嬷倏地垂下头,泪水倏地滑落在自己的手背,“老奴该死!”
柔嘉不屑地盯着她这副模样,慢慢走近她的身旁,倾身附在她的耳际悄声道,“您的确该死,早就该死了,但现在本宫却舍不得您这么容易的死。虽然曾经您不要我这个孙女,但我…却做不到对您无情无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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