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辞晙的字也如他的人一样,每一个字都老老实实待在纸上描的方格里。

“那些方格是我画的。你师兄从小在我这里习字,我那时没有空时时看着他,只好画下这些方格,让他自己小心,不能写到外面去。”

我再翻了几页,突然见到一张写得十分放肆潦草的字帖。我问师娘,“咦?这又是谁的字呢?”

师娘只看了一眼,随即笑道,“是你二师兄疾华的字。辞晙是从来没有写出去过,疾华是每一个字都会划一两笔出去,怎么教都改不过来。”

师娘说话的时候,还弯腰从柜子里拖出一个箱子,“你大师兄每次犯错,你师父就罚他抄写家规。你别看他现在这样规矩,其实从小犯的事儿也不少。”

我顿时好奇心起,“是吗?”

原来大师兄也并非总是那么端着的,那么能跑去给我做花灯,以至于违反了师父定的规矩,也就不算太出格了吧。

“也罢,你今日就先和你师兄一样,先把家规写熟练了。”师娘说着,将一沓纸和一本书放在我面前,又从箱子里取出一张辞晙写的,给我当参照。

“这些描了格子的都是你疾华师兄留下的,我看他总不爱格子写,索性让他从了自己的心性。”

我心中窃喜,急忙接过,口中道:“多谢师娘。”

“我这里有些事要去找你师父一趟,你看看是留在书房写,还是回你的房间,都可以。”

我十分乖巧地答道:“师娘放心去吧,我会把书房门窗都关好的。”

师娘便朝我笑了笑,这笑容颇有一种“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的含义在里头,叫我脊背发凉。

如果我的感觉的确没错的话,那就是师娘果真还是疼自家儿子的。也不知道那一大箱的家规,有没有师娘帮忙代写的一份。

我将家规并那一沓纸一起带回房间,疾华的房间在我下面一点,经过他的住所时,听到花架下一声口哨。我抬头,月光下疾华躺在架子上,拿手撑着头,只把眼睛斜过来看我,“你把辞晙怎么了。”

我愣了好一会儿,将这晚发生的事情快速回忆一遍,然后理直气壮地叉腰答道:“你应该问的是,辞晙把我怎么了。”

疾华从架子上来跳下来,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末了,说了一句,“我还真不担心他会把你怎么了。”

我尚未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也还想问他为什么会问我把辞晙怎么了这个问题,但是两个“为什么”重叠到一处,反叫我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疾华的声音,“如果你不想把辞晙怎么了,我建议你和他保持距离。”

我把所有的为什么抛到一边,先问疾华,“你今天怎么了?”

疾华吸了好大的一口气,而后对我说了很长的一段话。

“你与我出身相仿,看在这点上,我提醒你,姝翎,纵然你在武学上天赋过人,可你没有我这般的心性定力,男女情爱之事还是远离的好。”

他很少会与人说这么长的句子,所以我知道他大约确实存了一份劝我的心思,只是我听着便奇怪,“男女情爱?你是指……我和辞晙?哈哈哈哈,疾华,你怕是误会大了!”

“辞晙我不担心,我只害怕你。你这样的性格,最好就抱着武学痴迷到死,其他一概不理,否则绝没有好下场。”

我不禁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气还未喘匀,又想发笑,“怎么的,你居然会害怕我?”

“疯子和傻子都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对象,我也是那‘人人’中的一个。姝翎,我怕的是你哪一天发起疯来,把我,还有这整个凌仙山全都拖下水。”

我还是笑着,抬起一脚踹在疾华小腿上,这人反应比贼还快,只一片衣角被触到,他的人已稳稳坐回了架子上。

“你这人也是别扭,给我意见还非要掺一两句骂我的话。实话对你说吧,我对辞晙一点念头都没有。”

“后山有一片花灯。”

我将书卷在两手之间来回抛着,“那是他给我这个师妹另外过的生日。”

“你手里拿着的是家规和师娘画好的字帖。”

“我给自己练的不行啊。”

疾华换了个背对着我的姿势,“我已提醒过你了。不过你居然能把辞晙折腾得追在你后头,我倒也小瞧了你。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是难看。”

我对他的提醒不以为意,“大师兄那是误会了我,没什么。”

正要走开,突然想问他一个问题,“疾华,若是你遇到这男女情爱——”

“我不会,我脑子比你清楚。”

真是,这家伙,我话都还没说完。

我朝他的后背吐了吐舌头,转身欲走,疾华在我身后叫住我。

“姝翎,倘若今日换做别人,辞晙照样会为她做这些事,你懂么?”

我没回头,“不管他怎样,今日是我承了这份情,我得还。”

至于其他的,我没想过,也想不了那么多。

师父定下的家规看起来是薄薄的一本册子,里头内容还不少,我先把字一个个对照辞晙的描了个几遍,又自己试写了好几遍,等天色发白的时候,我撑着眼皮,数了数桌子上垒起来的一叠,总共一百六十张。应该够了。

辞晙的住所在东侧,我小心翼翼穿过演武堂,从师父师娘住的屋子后头猫着腰窜过去,第一次讨厌起凌仙山来,住的人又不多,偏偏格局搞这么大。

等终于站在辞晙房门外时,我终于松了口气,像是成功当了一回贼。正要举手叩门,忽然醒悟过来,我如今确实和做贼差不到哪儿去,辞晙的房屋又是门窗紧闭,急得我来回走了个几圈,想从哪个缝里塞进去都不能。

正自踌躇的时候,屋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就在正中,被吓了一跳,躲也来不及躲,整个人都那么尴尬地和辞晙面对面。

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整整齐齐,连最外一件都没有脱,眼睛有些红,眼圈有些黑,一脸的疲态混着惊讶的神情,不复平常神采奕奕的样子。

饶是如此,他叫我的名字,还是那般淡定,“姝翎师妹?”

我就在这声音里愣过了一刻,才想起来我是来这里干什么的,“那个,大师兄,谢谢你帮我过生日,这点心意你收下!”

那一百六十张薄薄的纸,一个没抓稳,洒了一地,半空中纷纷扬扬都是我写了一夜的心血。

这场景,太惨了。我闭上眼不忍去看,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你怎么会学我写字?”

一地纸张都已被辞晙收拾干净,从他眼睛里,我看见自己脸颊通红,结结巴巴开口,“我挺喜欢你的字的,然后求师娘教了我。”扔下这句,转身就跑。

不该是这样的!我想象中,应该是我双手将这些东西交付给大师兄,然后他郑重接过,对我说谢谢,夸我情深义重好兄弟,我们俩交换一个眼神,彼此双手交握,重重抖两抖,仿佛完成一个仪式。

“怎么就搞成了这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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