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尚在烦恼,孟小满却早已离开了巨平。
之前徐州众人都以为孟小满走得不慌不忙,但实际上就在离开下邳城当天,孟小满就和典韦、赵云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泰山。三千丹阳兵浩浩荡荡保护的,除了曹家人的灵柩,就只有一个还没彻底痊愈的郭嘉。
本来依华佗的意思,郭嘉才经过手术不久,最好再在他的照看下多休养一段时间才更稳妥。难得有人肯叫华佗做一次手术,郭嘉的脾气又很合华佗的脾胃,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很有些忘年交的意味。无论出于医者天性还是二人私交,华佗都对郭嘉的身体放心不下。可是兖州的情况危急,郭嘉作为孟小满的心腹谋士,怎肯安心留在下邳养病。
说实话,要不是孟小满不肯答应,郭嘉恨不得和她一起赶回兖州。孟小满这次冒险逗留下邳,虽不是郭嘉的主意,但他也是赞同的。若是兖州的情况闹得不可收拾,郭嘉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的失误。
华佗无奈,又知道郭嘉对自己的身体总不够上心,特意把保养心得和调理的药方写成书册送他,又嘱托郭嘉多多帮衬小满、典韦,这才放他乘车离开下邳。
正因如此,郭嘉和三千丹阳兵还没出徐州,孟小满三人已经赶回泰山。原泰山太守应劭为曹家惨案逃走投了袁绍之后,孟小满一时没有合适人选,就暂令李典和吕虔领兵驻扎泰山。李典、吕虔听说孟小满回来,遂一边迎她前往巨平,一边遣人往昌邑报信。
一回兖州,孟小满就知道,自己是真的回来迟了!
兖州五郡四国,如今倒有一大半城池已被张邈、吕布握于手中,原本安分的青州兵也因此蠢蠢欲动,逃兵无数。
孟小满当初离开兖州时,虽然兖州初定还有些荒凉,但至少一路上都有种已经安定下来的气氛,感觉正是百废待兴。可现在这种安定的气氛全没了,偶然间途径城池村落时看到的百姓,脸上都带有惶惶之色。这些百姓或许连吕布是谁也不大清楚,可对于“又要打仗了”的气氛,却比谁都敏锐。如此变化,不免叫孟小满对兖州的百姓心生愧疚。
而且,孟小满发现,李典和之前也有些不同,神色郁郁,不复平时的温和开朗。她一度以为李典是与吕虔不和——吕虔新近来投,便得重用,不比李典年纪虽轻却已颇有资历。二人共掌一军,有些摩擦也在所难免。
哪知李典如此失态,却是为了伯父李乾。
之前剿灭青州黄巾时,李乾率家兵驻守乘氏、巨野协助孟小满牵制黄巾兵力。孟小满为示奖赏,就表他为东平相,李乾遂率部分李家兵马前往寿张驻扎。谁知这其中有李氏支裔名唤李封,见李乾一支皆得重用,常有不平之意。恰逢张邈、吕布起事,李封联络吕布部下薛兰,充做内应,害死李乾,将东平拱手献给了吕布。吕布就把东平相的位置转手给了李封。
消息传来,李典悲怒交集,当场口吐鲜血昏死过去。李典醒来之后,当即就要领兵杀到寿张去为伯父报仇。若非吕虔死死苦劝,说不定现在人已在寿张城外。
吕虔心里其实也有自己的盘算。
之前,张邈四处暗中拉拢出身兖州的官吏相助自己,吕虔也不能例外的接到了张邈的信。吕家虽然比不上李家族人逾万,也是一方豪强——须知这时代,一般穷苦百姓哪有机会学得文武双全,成为众人口中的有才之士呢?
本来吕虔心里也有点犹豫,毕竟张邈声望非同一般,孟小满当时又生死不明,便琢磨着观望一阵。但李乾之死却叫吕虔下定了决心。在他看来,张邈与吕布合谋,无异于引狼入室。吕布如今能不顾李家偌大声势杀死李乾,日后若他真执掌徐州,未必不能杀他吕虔。相比从一见面就愿意重用自己的孟小满,二者高下立判。
吕虔既然有意支持孟小满,自然要同李典这样的曹军亲信人物交好,怎么肯看他冲动之下惹出祸来?
待李典冷静下来,又传来孟小满平安无事的好消息,吕虔愈发觉得自己押对了宝,遂同李典商议一番,决定先出兵平定巨平县,以振曹军声威。
近日来,受张邈书信蛊惑,兖州投向张邈的城池越来越多,巨平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巨平县只得数千守军,县令又是个胆小短视之人,根本不是李、吕二人的对手。不过数日间,巨平已经重回曹军掌握之中,震慑泰山全郡。也正因如此,泰山兵马调动燃起战火的消息传到了琅琊,这才有了赵云前去下邳报信之事。
虽然打下巨平也算出了口气,但李典说起伯父惨死,仍然忍不住眼圈发红,“主公如今平安回来,某愿为先锋,引宗族儿郎,亲斩李封首级,先为主公取回东平!”
“李东平的仇,咱们迟早要报。”孟小满知道李典对李乾的感情很深,劝慰道:“但曼成切不可冲动行事。”
李典知道孟小满言之有理,咬牙点了点头:“但听主公安排。”
孟小满命人取来兖州地图,在案上摊开,问道:“子恪,那吕布、张邈现在各驻扎何处,麾下兵马多少?”
“张邈、吕布都在东郡濮阳,麾下约有兵马不足三万,东郡太守臧洪投了张邈,东郡唯范县、东阿,赖程仲德先生奔走安民,又派重兵先行驻守仓亭津,令吕布军不得渡河,方得据城而守,仍属主公麾下。”吕虔答道。
初听东郡二字,孟小满吓了一跳,还以为夏侯惇出了事,等听到臧洪名字,不禁皱眉道:“东郡太守不是元让么,怎么又出来了一个臧洪?”
吕虔遂把之前袁绍来信索取东郡太守之职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公子无奈,只好应允,命夏侯将军率兵撤出了东郡,回驻东缗。可那臧洪乃是张超旧部,一听说张邈起事,当即与袁绍翻脸投了张邈。”
孟小满先还听得强忍怒火,可听到最后,突然忍不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此必是文若的主意。”
她近来总把曹昂带在身边,深知曹昂虽说品性纯良少经风雨,却是个极有骨气的孩子,对自己这个“父亲”更是十万分的敬爱,绝不会在她下落不明时出于无奈就同意退让。臧洪虽为袁绍部下,却本是张超亲信,荀彧从冀州来投,自然知道此人,可以说臧洪行事,已在荀彧预料之中。
而且,由曹昂答应让出东郡,比孟小满亲自处理更好。如果换成孟小满主事,不让东郡,必定恶了袁绍;可若让了东郡,又不免弱了自家声势。曹昂乃是袁绍子侄辈人,一时服软,也算不得什么。
而且,虽然曹军表面上让出了东郡,但程立守住了东阿,使叛军无法直取济北、泰山。而臧洪驻军的郡治东武阳一带被黄河与兖州全境分割开来,程立又已先一步派人驻守渡口仓亭津,切断了臧洪和张邈的联系,叫臧洪空有东郡太守之名,却无法彻底掌控东郡相助张邈。如此手段,实是在臧洪选择叛变之前就已经预见到了之后的战局变化。
可怜陈宫在吕布麾下虽为谋主,却在懵然不觉之间,早已先输了两阵了。
吕虔起先并没想到这些,可如今孟小满却一语道破,他恍然大悟之余越想越是心惊,若孟小满回来平定了兖州,袁绍又哪有脸面再次讨要东郡?吕虔心中折服,自此忠心耿耿,再无他想,此是后话暂且不提,只眼下,他就比方才又多了几倍的恭谨。“主公以为,吕布、张邈下一步有何打算?”
“按你二人方才所说,大半徐州都已为张邈二人所得,如此情势,他们竟不收拢兵马,积草屯粮,反而一同守着濮阳?”孟小满低头正看地图,一时间倒没注意到吕虔态度的变化,听他提问,嘴角一翘,“可见张邈见识短浅,吕布莽而少智,虽一时势大,亦不足虑。”
从来将是军中胆,若是孟小满先露出怯色,那这场仗可就没法打了。
孟小满说不怕吕布是假的,但是郭嘉之前的说法还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吕布勇而无谋,又无信用,听闻他先投袁术不成,又投袁绍也不成,张邈如今虽与吕布合谋,也未必信他。现在看来,这两个人合兵驻扎一处,非但彼此提防,还有点……蠢。大概他们是以为孟小满必死无疑,等着兖州一干官员一个个的投降呢!
可听孟小满这么说,李典和吕虔突然交换了一个眼色,二人迟疑片刻,还是李典开口道:“主公有所不知,公台先生……已投了吕布,为其谋主。若有他为吕布谋划,只怕……”
孟小满脸色顿时一沉。“公台怎么会和吕布搅到一起的?”
李典只好硬着头皮把乐进、陈宫从长安回来时遇到吕布的事情讲了一遍,心里暗骂这乐文谦当初实在是不分轻重,否则吕布怎会平白得一臂助?
乐进虽说取字文谦,可性情却向来骁勇好斗,曹军中人无所不知。就是不问,孟小满也知道乐进当时必定是和吕布较量心切,才忽略陈宫,以至于陈宫为吕布所俘。但就算乐进有错,陈宫如今在吕布帐下效力却是不争的事实……
“人各有志,罢了。”孟小满略略怅然一瞬,轻描淡写道:“既如此,倒要小心些。不过,公台虽负智计,吕布无谋之辈,未必能用,倒也不必太过忧虑。”
她嘴上说的轻松,袖中手掌早已紧握成拳。她自问待陈宫不薄,陈宫的背叛远比张邈更令她愤怒。想当初郭嘉曾戏言问她,若有旧日相识造事生乱,麾下兵将有人忘恩负义,能不能狠下心来。谁知一语成谶,应在今日。
孟小满对陈宫的心思能猜到一二。郭嘉、荀彧都比陈宫更得她重用,陈宫性情高傲,不甘为人后,被吕布所俘,恐怕只是一个叫他另投别主的契机。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足道的原因。而这一点,是孟小满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甚至陈宫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那就是陈宫在她现有的四位谋士当中,相貌最不出色。郭嘉潇洒风流,荀彧俊逸儒雅,程昱年纪虽长,然身材高大英武,还生得一副令人羡慕的美髯。唯独陈宫,虽说气度不俗,但长得实在有些太过平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孟小满虽然并不以貌取人,但无意中流露出的态度反而更令心高气傲的陈宫不快,总觉自己不受重视。
陈宫一直只想着自己为吕布效力全是迫不得已,却不愿意承认,相比孟小满,吕布对他更为重视,才是他成为吕布谋士的直接原因。
听说有陈宫为吕布出谋划策,孟小满恼怒之后,反而生出一股斗志。她沉下心又思忖片刻,吩咐道:“吾回到兖州的消息,不妨命麾下斥候散播出去,就说吾在泰山厉兵秣马,举兵马五万,欲收复兖州,与张邈、吕布一战。”
孟小满说五万兵马,可经过这场动荡,除却逃兵、叛军,李典、吕虔能调动的,最多也不足两万兵马。一来各个城池都需兵马驻守,二来粮草也十分有限。泰山郡多山少田,又屡经战乱,府库不丰,若大军开拔,耗费粮草甚巨,泰山郡支应不起。
这样虚张声势,肯定瞒不过对孟小满情况知根知底的陈宫。但是对付那些墙头草的县令和富户士绅,已足够令他们感到心慌。对孟小满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
“吾同子龙、响昭率一支兵马,先回昌邑,以安人心。子恪,你率部死守巨平,切不可叫泰山郡有失。”孟小满看一眼李典,方吩咐道:“曼成,你领一万兵马,打吾旗号,佯攻寿张。寿张乃重镇,必定把守严密,吾亦知曼成报仇心切,但此事干系重大,切勿死命强攻,需保存实力,待援兵前来,方可一同攻城。”
“典必不负主公所托,若有误,请主公军法从事!”李典最怕孟小满不许他去攻打寿张,如今听此命令,喜出望外,抱拳应下。
吕虔、赵云、典韦亦领命应诺。计议已定,众人各自分头行事。
孟小满率兵匆匆赶往昌邑,路上才发现,原来荀彧早将孟小满平安无事的消息传遍了兖州。如今孟小满领军经过诸城,就有当即愿重投曹军的,也有观望结果迟疑不决的,倒让孟小满的心情好了不少。
这日已到傍晚,孟小满率兵恰好经过宁阳。只见宁阳城门紧闭,城楼上冷冷清清,不挂旗帜,也不见守军巡视,只有城墙上最近修缮过的痕迹隐隐表明这并不是一座死城。想起当日自己为保兖州,在此领兵以一敌十的与青州黄巾交战,又迁青州黄巾于此城的旧事,再看到宁阳如今的冷清模样,孟小满不禁有些唏嘘,就欲引兵离开。
哪知正在这时,宁阳城突然城门大开,自城门中冲出一彪人马,不过几十人,为首的正是昔日青州黄巾的首领之一何仪,投降小满之后,他就奉命驻扎此城。
眼看何仪率兵纵马就要冲到孟小满面前,典韦急忙拦住。何仪这才勒住马缰,自马背上滚下,拜伏于地,他身后的兵士也有样学样,跪了一地。
“主公!您总算是回来了!”何仪见了孟小满,欢喜非常,若*韦拦着,真有一副要为孟小满牵马坠镫的劲头。“吕布、张邈生乱,我恐怕宁阳守军难以抵挡,故不悬旗帜避祸。如今主公回来,自当开门相迎。昔日主公饶我军中兵卒百姓,宁阳上下,莫不感念主公恩德。今日天色已晚,请主公率部到城中稍歇,明日赶路不迟。”
何仪这般热情,再想到之前武水河畔的遭遇,孟小满心里不免有几分嘀咕。但又见到城门处已有妇女老幼成群结队的捧着干粮水瓶的出来劳军。她有心答应,又觉得心里不大踏实,想要拒绝,又怕自己多疑,反倒冷了人心。
见孟小满神色,典韦、赵云会意,仿若不经意般骑马一左一右跟在孟小满两侧。孟小满心中稍定,这才骑马向城门走去。何仪在前引路,其部署亦相跟随。
果然不出所料,孟小满才刚进城门,就听引路的何仪大叫一声:“动手!”
何仪这一声令下,方才随他出城迎接孟小满的那些兵士顿时变了脸,和曹军兵卒交起手来。与此同时,妇女老幼尽皆退去,从城门两边涌出无数头包黄巾的精壮汉子,个个手持缳首大刀。孟小满心下一沉,情知果然又是陷阱,正欲会合典韦、赵云,拨马逃出城去,不料眼前异变陡生:
何仪本来正想先逃出战团,躲到旁看一出好戏,怎料一个头包黄巾的精壮汉子,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腿胫,大喝一声,单臂用力,将他从马上生生拖了下来。这一下何仪猝不及防,还未及反应,就被那汉子一刀砍下了首级。
其余的那些“黄巾”伏兵,也一样并不攻击曹军,反而把追随何仪的那一伙人杀的杀,抓的抓。如此变故,倒叫准备迎敌的曹军兵将众人目瞪口呆。
见何仪一伙皆已伏诛,杀死何仪的那个汉子这才丢下手中大刀,单膝跪在孟小满马前,憨笑着抬起头道:“大人可还记得俺?”
孟小满一怔,再仔细定睛一看,这人脸上虽然沾了许多血污,但他这副模样,反倒勾起了孟小满的回忆:“你是那个与吾交锋过的黄巾偏将?”
“就是俺,大人真是好记性!”
“壮士快快请起!”孟小满这次是真的惊喜极了。她还记得,当日她率兵在宁阳与黄巾交锋时,杀的兴起,险些杀死此人。谁知当日一念之仁,如今却得他出手相助解围。
“宁阳父老全都感激大人当日不杀之恩,时刻不敢忘记。谁知谣传大人身亡,何仪那厮起了邪念,打算重新纠集昔日黄巾起事,把大人派来的县令大人给杀了,其他的大人们都关在牢里,还逼着乡亲们跟他一起做戏欺骗大人!”汉子直起身,因一只手还拎着何仪人头,就用空着的那只手抹了抹脸上血污,反而更抹得满脸是血,他也不以为意,兀自道:“俺们虽是些个粗人,却也知道有恩必报的道理,大人于俺们是再造的大恩,怎能做这样狼心狗肺的事!故此俺们悄悄约好,杀死何仪和他的亲信,好保护大人,报答大人活命之恩。”
汉子说话的功夫,周围的兵卒百姓已经跪了一地,乱纷纷嚷嚷着多谢大人之类的话。
“诸位乡亲快快请起,”孟小满十分感动,又对那汉子问道:“这位壮士,你叫什么名字?”
“俺姓王,没名没字,也不识字,当初拜太平道时,有个识字的先生给取了个名字叫王又又。”大汉撇撇嘴,“这名儿也忒绕口,所以人家还是都叫俺大牛。”
王大牛!?孟小满一怔,想起了在扬州为自己送命的那个亲兵,忍不住心底一酸。可想想这人的怪名字,她又忍不住想笑,也不说破,只道:“这名字确实拗口,吾帮你改一个,就叫王双如何?吾再为你取个字,就叫子全。”
“谢谢大人!”王双丢开何仪首级,欢欢喜喜的跪倒给孟小满磕了个头。
孟小满喜爱王双性情憨直,就将他留在身边,编入典韦手下做了自己的亲卫。又从牢里放出宁阳县丞等一干官吏,由县丞暂代县令之职,又由他和王双共同推荐出几个素有威望,人又可靠的小校组织兵马守城。一切安排妥当,孟小满一行这才再次出发返回昌邑。
曹昂、荀彧等人闻讯,亲自出城接着,孟小满一见荀彧,众目睽睽之下先施一礼:“若非文若筹谋,吾如今已无家可归了!”
“主公万万不可!”荀彧哪里肯受,侧身避过,辞谢不止。“此乃彧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先生当得,父亲有所不知,那袁术曾命人率兵前来,兵临城下之际,全赖文若先生孤身前往袁军阵中,敌军以为昌邑难取,畏惧而退。”曹昂说罢,也深揖谢道:“若非先生胆识过人,昌邑早已不保,何况就为这些日子先生对昂多有提点,也该受昂一拜。”
听了曹昂的话,孟小满二话不说,又施一礼:“文若再不可推辞了!”
荀彧见实在推避不开,只得受了一礼,心中感动,又有几分赧意,转而问道:“主公既归,怎不见奉孝?”
“奉孝体弱,赶路不便,故而回来得慢些。”孟小满方同荀彧把臂而行,一同进城,一边走,一边将自己回到兖州之后的安排并散播的谣言说了一遍,“依吾看来,张邈守成之辈,若知吾平安归来,必定惶恐难安,想要分兵去守陈留。吕布自负勇猛,为人性急,定会出兵主动进攻。两人一旦意见相左,再难和睦。吾已命曼成打吾的旗号佯攻寿张,寿张的李封与曼成有死仇,心慌之下定然惧怕,必会向吕布求援……”
“主公妙计,”荀彧顿时明白了孟小满的意思,这计策,完全是为陈宫准备的:“吕布兵少,以公台之智,既听说主公驻兵泰山,亲往寿张,定会建议吕布来攻昌邑,行围魏救赵之策!”
“正是,吾欲另拨一军,由子孝率领,去援曼成,攻打寿张。届时吾军增兵,而敌军久候援军不至,必然士气大降,则寿张可得,曼成大仇可报。吾则亲率军中兵将,于乘氏附近埋伏,以逸待劳,在吕布来打昌邑途中就给他迎头一击!”
之后的战况正如孟小满所料。
陈宫本欲劝说吕布尽快攻取济北、泰山,好将整个兖州收入囊中,谁知吕布根本不把孟小满放在眼里,拖拖拉拉,以至于还未及出兵就接到了寿张八百里加急的求救文书。出了这事,吕布才肯听从陈宫计策,决定先攻昌邑,以解寿张之危。
路经乘氏县时,吕布又不顾陈宫劝阻,欲取此城为营,攻打昌邑,结果乘氏防守严密,吕布不但未立寸功,还被埋伏在城外的孟小满带人趁夜偷袭营寨。吕布本人被典韦、赵云联手引走,若非陈宫坐镇营中,吕布麾下众将死命守住,只怕是一场惨败。
吕布自以为得胜回营,才知自己中计,顿时气得发狂,退兵定陶,整顿兵马,誓要与孟小满当面一决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