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叶苑的亭子下千陵洛双手捂着肚子,倒在旁边的草坪上又是翻滚又是嗷叫的,玄墨色的衣袍上沾得到处都是草屑。
无然恭敬的立在旁边手中玉笛横陈,斜眼看着他正经道:“郡王殿下,你老要是纳妃早,儿子都撒欢跑了,拜托给自己留在尊严,好不好?”
千陵洛双手着地从地上爬起来,咬牙抚肚使劲憋着笑,无比艰难道:“无然,你把皇嫂唱的那歌词给我写下来,我,我有用……”
无然手中玉笛悬在指尖滴溜溜直转,斜他道:“郡王,咱干点正经事行不?都多大的人了”
好吧,千陵洛始在被他逗得没办法了,直起身子虎着脸喝道:“无然,你他娘少在给爷装,正经。你丫要是正经能爬到四哥屋顶上听墙根,我问你,皇嫂在那?是不是在清泠苑,我去给她请安去”
“爷,洵王妃还跟着那,咱不闹了去找王妃去,回头越王又要找我麻烦”无然上前扯着他,终于苦着脸哀求道。
千陵洛抬手甩去他,伸手弹去衣衫上的草沫端正道:“开玩笑,皇嫂昨个带救了我的命,我来能不给她请安,这叫忘恩负义,懂不?”
说着,负手执扇向前走去,刚走出没两步,忽的缩着身子踮起脚尖溜得没了影。
无然转身瞧着倦无名的小院沉思着,掉转身子向他的院里走去。
清泠苑
蓝衣上前怯生生的看着撅着屁股,整个脑袋都钻到被子下在的霜清寒,细声道:“清寒姑娘,洵王妃来园子里了,你怕是要出去见她,爷,吩咐我过来服侍你换件衣服”
“不见,可不可以……”霜清寒带着哭腔哼着,她现在真想把自己找个地方塞起来,永不在见人。
蓝衣早摸熟了她的脾气,上前蹲在旁边轻声哄着:“姑娘,王妃人很和蔼半点架子都没有,你不用担心,在说王妃今怕是专门来瞧你的,虽说她吩咐了不让惊动你,可王妃毕竟在你的院子里,你总不能出去招呼声”
霜清寒呼的掀起头上的被子哭丧着脸,纠解道:“见王妃没问题,可,越王会不会跟在旁边……”
“会,洵王妃脚不方便,越王肯定要跟在旁边照顾着”蓝衣不解的看着自家主子,敢情主子怕的不是洵王妃倒是爷不成,可为什么?好像让爷头痛的是主子吧。
‘砰’霜清寒的头栽在地板上,她现在可是在越王府,想要躲开越王,怎么可能?
蓝衣上前托着半死不活的霜清寒让她坐她,伸手解着她身上的睡衣,瞧着她满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不解道:“姑娘,到底怎么了?你放心纵是天塌下来爷也不会怪你的,用不着这么担心”
蓝衣是真不解,看自家王爷宝贝姑娘的样子,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姑娘怎么可能会怕?
霜清寒将头撞在梳妆台,拿眼翻着她,笨丫头,她那是怕,而是没脸呀,这辈子都没这么无地自容过,死雪煞,为什么要告诉她,她以后还怎么见越王。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酒品竟然差到如此地步。
“衣,越王他,平时很严肃吗?”霜清寒问道。
“岂值是严肃,姑娘都不知道,我来府里十几年从来都没见爷笑过,其实爷的心肠半点都不硬,其他家贵族家的丫头过的简直都不是人过的日子,犹其是翼王府,你不知道那些女孩子的尸体,都是用车往外的拉……”蓝衣的手忽的凉如寒冰,连声音都变了。
霜清寒起身抬手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千陵翼那个王八蛋,做出什么样的事也不奇怪。
蓝衣抽了抽鼻子,拿起旁边的润肤膏往她**的身上轻轻揉着,抽咽道:“当初我和妹妹同时被卖入王府为奴仆,得知我是被越王府买去,家中父母哭得就差给我置办孝衣送,就因为越王是整个千陵最暴戾的王爷”
“可是没想到,反倒是妹妹进了翼王府不到月余就传出行病去世的消息,说她是疫病尸体都没见到,没想到当初最为担心的我,却在越王府一直呆到现在”
蓝衣咽去眼里的泪花笑道:“姑娘不知道,越王府从来没有因为打碎东西而受罚的下人,犹其是丫头,越王从来不打骂下人。反到是他身边的隐卫把他惹火了,会招来他的打骂。只不过越王性子太冷,整日板着脸,给他相处段时间你就明白,他呀,最是个好说话的王爷。至于那个水绿,她是破天荒第一个,纯粹就是……”
霜清寒的身子微僵,蓝衣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忙放下手就跪了下去颤道:“姑娘恕罪,蓝衣该死”
“罢了,没事的,你继续说”霜清寒拿起旁边的润肤膏放在鼻下轻嗅着。
蓝衣起身继续揉着她的身子,轻叹道:“姑娘也不用放在心上,水绿也算是爷身边的例外,她跟爷也算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因着爷性子好倒是把她宠的半点分寸都没有。平日里对着下人不是打就是骂。或许也就是因着这些,爷对她一直都是淡淡的,是她自己没有尊卑忘了身份,有今天也是自找的”
说千陵越从来不打骂下人,这点她倒相信,他那人在高傲不屑于那些下做,见不得人的动作。
霜清寒心下忽动,头刚扭向窗外,一道人影竟然撞开窗子向着她直扑过来,抬眼,惊恐的看着来人。
“啊——”霜清寒昂头嘶喝,那道人影已朝着他的胸前直撞了过来,连带着将蓝衣也撞翻在地上。
“啊……”千陵洛也吓懵了,直瞪瞪盯着霜清寒,我去,这是怎么回事?
她抬腿一脚踢过去,蓝衣已抓起旁边的衣衫披在她身上,叉着腰怒道:“王爷,这里是清泠苑,是王妃的住处不是越王的寝宫,你,你找死呀!”
霜清寒急转到屏风后面快速的拉着衣服,蓝衣气得直瞪眼,这要是传出去可就麻烦了,抬脚上前对着他的屁股就踢了过去,怒道:“还不快出去”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千陵洛双手捂着眼突的起身对着窗子怒道:“他娘的那个王八蛋在踢小爷,给我出来——”
霜清寒心下忽动,已开口道:“千陵洛,闭嘴”
蓝衣也慌忙上前拉着他,急道:“行了,你叫什么,还怕不招来人……”
“不,不是”千陵洛急得拉着脸眼泪都快滚下来了,霜清寒已穿好衣服出来抬眸道:“行了,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在背后踢我,是把我揣进来的”千陵洛急得摊着两只手,原地直转。
蓝衣上前拎着他衣服来回摆着,翻眼道:“洛爷,你老找个好点借口行不?这溜窗扒门的事,你可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告诉你,以前若叶苑没王妃,越王由着你闹腾,可现在不一样有王妃在这,你要在这么皮,我可去洵王妃面前告你去”
“不,不是,蓝姐,蓝奶奶,真的是有人把的进来……”千陵越急得原地团团转,急赤白眼的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谁让他有前科那。
霜清寒在旁边坐下,对着镜子面无表情的开口:“蓝衣,过来给我梳头”
蓝衣反瞪着他,上前对着他的小腿又是一脚,气咻咻的上前给霜清寒梳着头。
刚才那一下如果不是霜清寒反应够快,千陵洛正扑在她身上将她搂个正着,问题是当时她的上身可是在裸着,纵是如此也被他看了遍。
绕是千陵洛向来嬉笑无常,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抓着头耸拉着脑袋向外走去。
“回来”霜清寒在铜镜里看着他的样子,开口道。
千陵洛走回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着脑袋,搓着袍角。
“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霜清寒对着镜子整理着关上的珠钗问道。
“回皇嫂,没事了,昨个巫医看过也说毒清干净了”千陵洛低垂着脑袋,声音不觉凝得起来。
“那个毒太霸道,而且会对伤口造成一定的伤害,这段时间小心不要碰到水”
“是”
霜清寒抬眸瞄了他一眼,声音柔了下来,问道:“你跑过来干什么?”
千陵洛忽的抬头,上前就要去拽霜清寒,却被蓝衣一个白眼扔了过去,这才乖乖停住脚开口:“四哥陪着母妃在院子里,我过来给皇嫂请安”
霜清寒开口:“放着门不走,溜到窗台下干什么?”
他抬手抓着后脑不好意思道:“习惯了……”
千陵洛来苑叶苑从来就没安生过,像只猴子似的窜来转去,几乎很少走门每次不是从窗户里翻进去,就是被千陵越把他从房顶上拽下来。
蓝衣她倒倒是习以为常,可那时王府里没王妃,怎么能和现在比?对他做个鬼脸,吐着舌头拿眼翻着他。
千陵洛抬眼怯生生看了眼霜清寒,抓头不解道:“我,我听到你们在说话,就想凑近点听听你们在说什么,没想到,没想到就被人踢了一脚……”
“我知道”霜清寒看着他无奈道:“可毕竟也是你不对在先,你说你一个堂堂郡王爷,放着门不走,天天干着些溜墙听角的下三烂,丢不丢身份”
“是,皇嫂,我记住了”千陵洛忽的抬头对她裂嘴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