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已变,上前拱手道:“有劳王妃,老夫稍后定当重谢王妃,这边请”
霜清寒也不甚在意,颔首而去。
正厅里舒妃娘娘正呆坐在椅子上,舒东铭上前拱手道:“娘娘”
她回这神来上前就拉着霜清寒的手,柔声道:“有劳清王妃了”
霜清寒拱手笑道:“娘娘客气,公子身体已无碍,大约晚上时分就能醒过来,细心调养些日子便没事了。越王府近来事多且杂,若无其它事请容清寒先行告退”
舒妃的目光依然慈穆雍容的看着她,目光却直射向她背后处,稍停片刻道:“正好本宫也要回宫,就送你一程”
霜清寒脸颊含笑,细弱而温存:“清寒不敢,只是越王有事要交代洛王,所以清寒还要赶去洵王妃一趟”
“也好,若有时间清王妃可到宫中多走动走动,本宫看着你就莫名的亲切,倒像是自家妹妹般,好想和你多相处相处”
“是,娘娘若有事请随时传如在下,恕清寒告退”
舒妃拉着她的手一起走到门边,这才松开,看着她离去。
出了丞相府,霜清寒长长松了口气,也不坐马车开口道:“衣,陪我走走”
蓝衣将医箱挎在肩上小跑着追上她道:“王妃,舒同治得的是不是花柳病呀!好长时间都没看到他,哎呀,没来由的脏了王妃的手。以后在有人上前求医你就直接让无名先生打发算了,你堂堂越王妃没来由天天跑来跑去的,还要碰那些臭男子,也不怕丢了爷的脸”
霜清寒以手托了下巴,笑模笑样的盯着她吡牙道:“衣,你这到底是心痛王妃跑来跑去那?还是担心丢了你家爷的脸”
“不一样吗?”蓝衣歪着脑袋反问道。
霜清寒抬手就敲到她额头上,瞪眼道:“能一样吗?笨——”
蓝衣怔了怔,她已跑出老远,慌得她赶紧追上前急道:“当然是心痛王妃跑来跑去,王妃,你是女儿家别说爷是王爷,纵是普通的女子也不能随便在男人身上摸来摸去,要负责的”
霜清寒抬眸打量着四周,随意道:“哎呀,那王妃可欠大发了,被我摸过的男人,女人没有上千也该上百了,要不回去给爷商量商量全都娶回去,给王当小妾去”
慌得蓝衣冲到她面前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惊悚道:“王妃不可以,王会上前一掌一个全拍死的”
霜清寒的目光终于成功拉回到她身上,抬手把她扒拉到旁边无力道:“行了,逗你那,往边靠别挡道”
她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商铺一头扎了进去,是个粮店,伸手抓了把白花花的大米开口道:“老板,米怎么卖?”
灰色棉袍的中年老者上前笑着点头道:“回姑子,三钱”
霜清寒伸手拉着蓝衣问道:“衣,米三钱,贵吗?”
蓝衣头摇的似拨浪鼓,鼓嘴道:“不贵,今年开春时还四钱那”
霜清寒转头笑对老板道:“老板,千陵雪暴,这米价怎么不涨反降了?”
当既吓得他摇着双手青白了脸,点头哈腰道:“这是官府定出的价格,不能涨,前两天有几家私自涨了价,当场就被抓了店主封了店。店的白米全都当街免费送了不说,连着老板就都被杀了头,不敢涨,不敢涨……”
霜清寒伸手拍在他肩上笑了笑,转身拉着蓝衣出了门。
冬日的天终是有些短,挂在边天的太阳已转向西边铺开漫开的红河金光,和着绛红深蓝交织成璀璨的深红色蓝影,照得旁边的天际都是透明般的空透。
蓝衣似手拽着她的衣解,在耳边喋喋不休:“王妃,这次雪灾多亏的洛王,倒是没想到洛王平日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风,手段可不输咱家王。这才不过这几天,不仅妥善安置了灾民,更是以雷霆之势压得姓舒的党羽半个屁都不敢放”
她左右扭头看了看,凑到她耳边道:“你不知道,始终有几个大臣掣肘的厉害,一夜之间全都横尸了,对付那些奸贼就应该这样。千陵出了事不想着救人,反倒吵闹个不停,该杀”
“这次因着洛王,城中少死了数以万记的百姓,我们家,还有邻里附近好多人家都给洛王供了长生牌位,祈求老天爷保佑郡王爷长命百岁”
霜清寒停下脚步看着面前半空中的虚无,眼中有忧蹙有如旋影波转,纳兰若曾说,千陵洛的权谋手段不在越王之下,而他的阴戾又何止在越王之下,惟一的不同是他的阴戾是隐藏在骨子里。
除非当那些灾难威胁到他身边所在意的人时,才会暴发出来,然而这也恰恰是她最担心的。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越王命悬一线,看着她陷入到那个人间炼狱之中,而毫无做为?
可是,连越王都不是他的对手,洵王妃苦思几十年到头来尚还死在他手里,她又怎么忍心让洛王在遭他的敌手?偏偏到了现在,那人还是纹丝不动,让她束手无策。
“王妃,我们要去洵王府看看洛王吗?”蓝衣眯起眼,带着欢愉的看着她。
霜清寒扭头眼底含了几分无力和阴郁:“衣,心痛你家洛爷了,没事,王妃给你做主许了他当侧夫人去”
蓝衣的脸立马耸拉下来,嘟囔道:“污,王妃你好污,衣不喜欢你了”
霜清寒拿眼翻着她开口:“回府”
……
太阳还没完全下山,紫藤苑二楼四面的深紫帷帐已然垂下,寒石白玉堆砌的琼瑶玉台上,数名宫纱美女翩然起舞,衣香鬓影,曼袖飞扬,纤腰袅娜。
四面的墙壁上高悬着一盏盏弯月形的琉璃风灯,透着帷帐内的霞影窗纱,映得整个阁内仿如朦胧着霜白色的薄雾。
乳白的粉莹壁面上是手绘的泼天桃花,中间交杂着绵长的青碧杨柳丝丝袅袅,宫羽轻纱的佳人绾蓬松云髻,长长的流苏衬着蝶恋花簪银镶珠花步钗,眉心是细细的珊瑚翠钿桃花妆,眉眼轻垂,妩媚而柔婉。
千陵洛手擎额头,一手捏了丽水紫藤绿雪含芳杯,那壁杯是白壁莹透的玉和着清冽透彻的紫配上半姜色琥珀白的侍酿。
他似是沉溺在悠扬若行云流水的舞乐声中,闭了双目依偎在美人膝下,一盏接一盏,痛饮欢畅。
阁门拉开,走进来位大约三十,五,六的的妇人,身着春寒料峭般的浅绿薄罗细裥百褶裙,衣上是大朵蔓开的芙蓉秋水,浑身上下晕染着黛墨袅灼灼的温艳之色。
她上前径直走到千陵洛对面的软垫上曲膝跪坐,围在他四周的女子便纷纷向后退去,檀口启,声音如同丝绸细软的质地自身上轻抚而过时的舒畅:“洛王爷,你可是紫藤苑的稀客,我还正在这纳闷,是那家的贵公子这么早就来醉生梦生,倒是没想到会是你老”
千陵洛睁开睁,两指夹杯如烈焰般的笑意自嘴角蔓延开来:“藤娘,虽说爷一向少来你这,可你也知道那完全是为了你老着想。爷是不想在你在遇到千陵翼,免得一时忍不住把他揍成了猪头,岂不是要让你跟着受连累”
藤娘微微含笑,上前执壶给他倒酒道:“藤娘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少了华音公子的藤苑,这歌舞倒是如同经了霜的山茶终是少了几分疏落的清寒之意,在加上这里的酒既没有花坊甘清,也少了苦杏的尘世百态”
“藤娘委实想不出,这藤苑里还有什么能让洛爷你,如此,流恋”
千陵洛睁眼,手自面前美人粉嫩的小脸上抚过,醉眼迷离:“当然是你这的姑娘最漂亮,值得爷前来一醉。不过藤娘,你家公子倒底干什么去了,一去数月不见人,你信不信爷封了你这紫藤苑让他自此在无容身之地?”
藤娘笑着摇头,脸上似是缭绕着如云似雾的轻烟:“好呀!那我们公子回来就可以正大光明住进洵王府,我就不信了,翼王还能追到洛王那要人去”
他旁边的红粉佳人正夹了面前的素色小菜递到唇边,伸手卷嘴里畅快道:“好,好,有滋味,有滋味”
也不知他说的到底是菜有滋味,有人有滋味亦还是这经了美人手的小菜更有滋味。
“洛王爷,那你这算不算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阁门在次拉开,巢日一色弹着身上的雪霰子笑着走了进来。
藤娘自曲身而起,扬手,旁边的歌乐顿停,四下的美人倒是对着他纷纷颔道,退了下去。
她粉面含春对着千陵洛轻笑道:“爷,场主,奴家先下去给你们在温些酒”
巢日一色抬手解去身上的棉袍,藤娘已上前伸手接过平摊在旁边的衣架上,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千陵洛起身朝后倚去,眯了起的双眼里含了迷惑之色,似是不明白他为何能找到自己。
巢日一色已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执壶倒了酒自斟自饮道:“这没什么奇怪的,千陵城中入的了你老法眼的总共也不过那几个地方。而你之所以弃了我而藏在这紫藤苑里不过是怕三言两语间就被我套出了心事”
“说罢,你是要自己说出来,还是让我给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