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无数次的恶梦之中,便是那张曾经亲和无比的温言执着他的手,教他穿衣执筷,一次又一次教他张嘴启唇练习着说话,那张令他爱恨交织的脸,终成他夜夜不寐的恶梦。
正因为他了解夜红雪背后的过往,和压抑在心头无可睥睨的能天恨意。
所以他才执剑一次次毫不犹豫的为他而杀人,他可以为夜红雪斩尽天下人,可他从来没想过,若是有一日夜红雪要他杀的是完颜彬,和他最心爱的女人时,他该怎么办?
月色西隐,夜幕下的雪花却越下越大,打着旋扑天盖地而来和着脸上的酒水凝结成冰,散发着浓郁的寒冽之气。
有轻微的声音传来,百里千川的身子蓦然而起,人已自窗中翻入立在房间里,抬指点起房中油灯,床上的人已缩成一团。
他上前伸手扶着南殇的肩,他的脸已煞白成团,额头上浸出层薄薄细汗,双手使劲捂着腹部痛得直吸冷气。
“南殇,你怎么了?”
“大哥——痛,好痛……”南殇眼泪瞬间就逼了出来,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百里千川伸手搭上他的脉,突然就有些哭不得了,伸手抚平他的身子,将内力凝于掌心轻揉着他的腹部。
南殇全身这才放松下来,闭了眼平躺在床上连吸气都是艰难的。
良久,他才睁眼对上百里千川的双眼笑道:“大哥,你怎么知道这办法的?小时候,娘给我揉过好几次肚子,是不是你娘也给你揉过?”
百里千川淡着如覆冰霜的眉眼,轻声道:“我是和狼一起长大的,没有娘”
南殇的小脸立刻又跨了下来,他已接着开口道:“蜒儿体弱畏寒,犹怕冬天,我便去了北极冰川之下给她捉了只火貂抱着。可那只小火貂娇贵的要命,有一次吃胀了肚子消化不了,大半夜在床上滚个不停,蜓儿就抱着给它揉了一夜的肚子”
南殇当即自床上爬了起来,景仰,崇拜,渴慕的看着他高呼道:“火貂,那是传说中快如闪电疾如风的东西,你竟然可以捉到,大哥,你的轻功到底有多厉害?”
百里千川收回手,垂了眉眼:“是不太好捉,我在那里守了整整二个月才追寻那东西气息,用来御寒是够好,就是太娇贵了,不过多吃了几块糕点就受不了”
南殇这才反应过他是在笑自己,‘砰’的声将身子朝后倒去,悲伤道:“大哥,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什么都干不了”
百里千川上前给他拉着被子笑道:“没有,你既然肠胃不好,干嘛还要吃那么多?行了,先休息”
南殇委屈着眉眼嘟着嘴可怜道:“你要笑就笑,我也恨死这副破身子,为什么那么弱?既拿不得笔又扛不得枪,天天除了混吃等死什么都干不了,还不如死了的干净……”脚一蹬,倒是把棉被给甩到旁边。
百里千川终于明白什么叫自做自受了,只得拉了被子笑道:“没有,我说的是实话,那只火貂真的太娇贵了,不是说你的”
“我也要,你也给我捉只火貂回来天天给我抱着”南殇翻着眼蹬着脚闹腾道。
“好,好,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在去北极那看看,能不能在捉一只”百里千川重新给他拉着被子,无奈道。
南殇已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来回揉着扁嘴道:“你是我大哥,全天下人都可以笑我,只有你不可以。现在罚你给我揉肚子,到天亮”
百里千川看了眼窗外,开口道:“五更都过了,是该起来了”
南殇甩开他的手拉起被子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嗡声道:“没有,我眼前黑成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
百里千川看翻着白眼看着被子下拱成一团的人,看的道才怪,摇着头着朝外走去。
南殇已呼的掀开被子看着他大喊道:“大哥,你要去那里,你也不要我了……”
百里千川只得停了脚转身道:“没有,你在睡会,我先下去把你的药熬了”
南殇一听药,当既又将自己蒙了个严实,百里千川先去看了灰灰,倒是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还在生气,对着他直打响鼻,少不得去药店买药时又给它带了些密果回来。
霜清寒倒是不难侍候,怎么倒是这匹马难侍候的要命,不把它哄开心了,回头在上街惊死两个人,可麻烦了。
百里千川又抓了副助消化的药,回到客栈一起煎了端着回房时,南殇已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两碗药皱眉道:“大哥,为什么是两碗?你身体不舒服了”
“都是你的,一碗治心悸,一碗助消化”
南殇开始耍赖了,伸手端了两碗药递给他道:“我不,你是我大哥,有难同当你喝一碗”
百里千川伸手接过每碗喝了一口,南殇已在旁边炸开了,急道:“你,你怎么真喝,那是药又不是别的”
他将药递到南殇面前,开口道:“行了,喝吧”
南殇拿眼翻翻他,喝着药随口道:“大哥,我看你性子偏冷不像是哄人的,怎么哄起我来到是得心应手?”
百里千川拿筷子的手微滞,敢情这家伙还知道要别人哄了,夹起桌上的面点,开口道:“蜓儿比你难哄多了”
南殇一口药含在嘴里差点又喷出来,伸手将碗甩在桌上,起身怒道:“大哥,我是男的,堂堂大老爷们,你不要总拿我跟嫂子比好不好?”
百里千川看着他将药喝了差不多,将筷子递到他手里点头道:“好,先吃饭”
南殇这才拿过桌上的馒头塞进嘴里使劲咬着,一副气咻咻的模样。
百里千川这次不敢让他多吃了,所幸这的饭菜也不合他口胃,咬了两口就被他扔下拉着他出了客栈。
南殇立在街边看看左边又看右边,开口道:“大哥,我们是先去柳寡妇那衣服,还是先去鲁爷爷那看玩具?”
百里千川怕万一到了柳寡妇那衣服没做好,他又要闹,便开口道:“要不先去看玩具”
“好”南殇拉了他就往左边拐,没走两步又停住道:“不行,每次去柳寡妇那都被这个臭婆娘气得死去活来,算了,反正早晚都要去,还是那先去那个死婆娘那。万一没给我侄子做好,看小爷我不揍死她”
“走,大哥,先看衣服去”他拉着百里千川掉头就往柳寡妇家跑去。
百里千川无奈,只得反手携了他向前奔去。
“姓柳的臭娘们,给小爷开门”南殇挥手朝着门前的木门用力推去,没想到门竟然没上锁,偏生他又用力过猛,整个人直直朝着门里跌去。
百里千川上前伸手拉着他,南殇已唬着脸拍着胸口连喊道:“我去,这个死性不改的女人,竟然连门都不锁,不知道寡妇面前是非多”
抬脚朝着正房而去,伸手推了门冲进去喝道:“柳寡妇,爷的衣服……”说没说完猛的转了身倒是差点和百里千川撞在一起。
他已伸手推着百里千川背过身子,怒道:“死不要脸的臭寡妇,天亮都了你还不起床,赶紧的把衣服穿上,听见没有”
柳寡妇斜倚在香榻上身上只着了中衣,伸出纤白玉手缓缓拉着棉被慵懒道:“爷,奴家可不和你比,奴家昨个可是给你侄子赶了一晚上的衣服,这床边才刚碰上,起的什么床”
南殇豁然转身,猛的闭了眼喊道:“衣服那,在那?”
“不就在桌子上,自己拿”
南殇气得一把将手中折扇狠拍在掌心上,却又痛得自己吡牙裂嘴,只得将眼睛睁开条细缝朝里看去,果然在她闺房中的桌子上看到个青色包袱,张嘴喝道:“姓柳的,小爷还有事要办,你赶紧把衣服送出来”
柳寡妇微眯了眼伸着懒腰,樱唇里溢出猫般娇喘:“爷,奴家困了要睡觉,要不你就自个进来拿,要不你老就不要了”
南殇恨得咬牙,他倒是想进去拿,可包袱偏生就在她香榻边,而柳寡妇躺在床上又老实,连着胸带着白嫩的莲足都在那晃个不停,他那敢去。
只得抻着脖子喊道:“花红,花红你个死丫头跑那去了,爷来了连茶都不上”
柳寡妇哧笑道:“爷,别叫了,花红出去买早点去了,她要吃杨家丫头现包现煎的羊肉包子没个把时辰回不来,你老又不是不知道”
南殇将手中的折扇对着旁边使劲敲着桌子嘀咕道:“腰都那么粗了还吃羊肉包子,明个吃成个水粗腰,看你个死丫头还嫁的出去”
身子冲到门口忽的又转身怒道:“你个死婆娘,把被子盖好爷要进来了”
“爷,你就进来吧,奴家也就牺牲回色相,让你老看个够”
“呸,呸,呸——”南殇转着圈吐得满天飞,倒是惊得百里千川不断退着脚步,他直身子咬牙道:“爷可进来,你盖好,免得回头说爷调戏你……”
说着,他挥手打开折扇挡在面前猫着腰朝着桌案溜去,倒是看到柳寡妇似是背着身子,他咬了唇快步几步伸手包袱转身,背后已被什么东西直直顶住。
柳寡妇的玉足正戳在他小腰上,娇笑道:“爷,昨个的雪下的可不小,你老可睡得还好?奴家这榻虽小可足够暖和,要不你上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