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香苑,秋霜立刻向叶婉兮禀告了叶玄风大清早就曾来访的事情,且她话音刚落,便有小丫鬟进来说叶玄风第三次求见。
叶婉兮不可谓不惊讶。
事实上她跟叶玄风虽是兄妹,却只有幼时见过,这些年叶正凌呆在辽东不归,叶玄风也是从未回来过……当然,得除去他被格烈抓住时悄然带来京城的那次。
既然两个人毫无交集,他却频繁到访,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横竖无事,陪他玩玩也好。
“让他进来吧!”
四扇绘制着梅兰竹菊的屏风横在房间中央,半透明的轻纱隔绝视线,这是昨天叶正凌命人送来的东西,她给摆在这儿,倒是正好防了叶玄风。
隐约瞧见一个男子的身影从外边行来,叶婉兮端起旁边的茶盏,浅啜了一口,然后愉悦地眯起眼睛。
茶盏里装的并不是茶水,而是酒。
酒名千年春,她从朱景铄的私宅里顺来的。
“三妹妹。”叶玄风站在屏风外,瞪着眼睛想往里边瞧,可栩栩如生的花草隔绝视线,他一时心急如焚,只恨不能走上前去把屏风推倒。
“长兄有事寻我?”叶婉兮回道。
“啊?”叶玄风呆了呆,脑袋因着她如珠玉般好听的声音而短路,隐隐知道自己有事寻她,却一时想不起来,最终只道:“没,没有,我就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联络下兄妹感情。”
过来看她?联络兄妹感情?叶婉兮弄不懂叶玄风的脑回路,他前世死得早,她也不知道他的性格,索性不做多想,只客客气气地跟他寒暄:“听说长兄昨日跟人打了一架?伤得可严重?”
对了,打架!林五!叶玄风眼前一亮,猛然站起身来:“三妹妹,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不知你可愿意?”
“什么事?”叶婉兮像是毫无防备般问道。
“我昨日跟兵部尚书府的五公子发生了一点冲突,他恼我得很,我想跟他和好,却不知从何说起。你知道我刚刚回来京城,什么都不懂,听说你好像跟他有点儿交情,不知能否帮我去跟他说说好话?”
既然隔着屏风瞧不见她的容貌,那么把她约出府去,总能任他作为了吧?这是叶玄风的想法。
殊不知这番话听得叶婉兮极其失望。
长房仅有叶玄风一个子嗣,不管他是好是坏,镇远侯府将来唯有交给他来继承这一条路可走。可听听他这是说得什么话啊?
她一个未闺阁的小姐,名声如命,他竟叫她去跟其他男子见面?呵,等镇远侯府交到他手中,离没落真是不远矣!
心里这样想着,可面上叶婉兮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好啊,能帮长兄的忙,是我的荣幸。”
“真的吗?你答应了?”叶玄风喜出望外:“我立刻就去安排马车。”
“小姐!”看着叶玄风脚步如风的离开,红菱蹙起眉头:“大公子刚刚一脸的……馋涎之相,似是想要窥探你的容貌。”
叶婉兮惊诧,随即冷笑:“那我可真得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可!”
原以为糊涂愚蠢窝囊已是叶玄风身上最大的缺点,倒不成想他竟还觊觎自己妹妹的容色?可真叫她刮目相看!
马车很快就准备妥当,叶玄风倒也没有**熏心,准备了两辆马车。
叶婉兮身上还带着伤,左边身体依然木木的疼着,故她躺在马车中阖眼休息,倒是红菱不放心,始终撩着车帘子打量外边。
直到马车停在闹市一间名为品茗楼的茶楼外,她这才放下心来。
带起兜帽遮住容颜,叶婉兮由红菱搀扶着走下马车。
“三妹妹。”叶玄风腆着脸凑过来,直到嗅到若有若无的香气,他才心神荡漾的停住脚步:“林五便在面前这茶楼之中,你随我来。”
叶婉兮点点头,随着红菱进入茶楼之中,有说书人的声音传入耳中,伴随着间或响起的喝彩声,倒是热闹得很。
好一番颠簸,身上隐隐传来的痛楚令她没有留神去听这些噪杂的声音,只听从红菱的提醒,迈步走上楼梯,然后在某张桌子旁坐下来。
怕谎言被拆穿,叶玄风开始四处寻找起林五的身影,厅堂中没有看到,或者说看到了他也认不出来……于是趁店小二前来招呼时问道:“林五公子在哪儿?”
店小二努力辨认一番,终于认出面前这个鼻青脸肿的人就是昨日在此处跟林五公子打起来的人,敢情被揍得不够惨,还想继续挨打是吧?
“您请稍等,小的这就去告诉林五公子,”店小二憋着笑,转身走开。他倒不是欢迎别人在茶楼中打起来,而是林五公子大方得很,砸坏东西会加倍赔偿。
林五得到消息,从雅间里出来时,只一眼便看到坐在楼梯边的叶婉兮,尽管她戴着兜帽,且扭着脸看着楼下,可他知道是她……心跳瞬间漏了几拍,他的步伐变得急促起来。
“叶三小姐。”
叶婉兮听到声音,站起身来。
视线始终在她身上游移来游移去的叶玄风终于瞅着机会,在她站起身的那一瞬间,抬手将她头上的兜帽掀开。
叶婉兮状似惊愕地回头。
这一瞬间,叶玄风完全呆住了,惊艳的眼神怔怔地落在她身上,压根就移不开视线。
站在他对面的姑娘肌肤白皙,面如芙蓉眉如新柳,双眸含烟带雾,极其漂亮,而眼尾上挑,似含着浑然天成的媚意,虽然面容中带着点苍白的病弱感,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反而令她似那盈着碎雪而凛然绽放花朵般,娇美而艳丽。
单这张脸,便不负第一美人的盛名,跟她一比起来,那什么莹莹之流,完全就已无法入眼了。
他这眼神太过肆无忌惮,林五一见,差点儿再次举起拳头砸到他脸上,可想到他的身份,念着他毕竟是叶婉兮的哥哥,好歹是隐忍了下来,只是猛地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他的视线。
正恼恨不已的红菱立刻朝他投以感激的眼神。
“叶三小姐。”林五仔细打量着面前容貌依旧动人心魄,眼睛却有点空洞无神,且跟上次见面时相比起来已消瘦许多的姑娘,声音里满是惊诧,又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疼:“你的眼睛,怎么了?”
“暂时看不见了。”叶婉兮抿唇一笑,显得很无所谓的样子:“我没关系,倒是你,上次的伤可曾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