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风烈邪忍住肩膀被她抓破的痛,收紧手臂,却抑制不住她的颤抖。
拥抱在一起的人将整船的人惊呆了,诡谲的气氛像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而来。
“雪翳国的王妃怎么和凤傲的圣上抱在一起啊!”船上唏嘘一片,没人看见凤靳羽攥紧的拳。
赫连云若盈盈上前,伏在艾幼幼耳边悄悄说:“你死心吧。羽对你不过是父亲对女儿的爱。你除了空有一副天下第一的绝美皮囊,还有什么?他不会娶你这样平凡的女子,靳羽贵为王爷,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应该是能为他分担家事国事,知书达理有才华的女子。你,除了添乱连累他,你能为他做什么?你不要牵绊他的脚步,大包袱!”
包袱?她是他的包袱吗?
艾幼幼缓缓抬起头,想要在凤靳羽眼中寻找到一点点的留恋,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啊!
就在凄楚的眸光融入他深邃眼眸的一刹那,凤靳羽冰冷的眼眸闪过一抹复杂的光。
似苦涩、似厌恶、似隐忍、似不屑……
好复杂,她读不懂,为什么她读不懂他了?
他们穿着同样的衣裳,整整相处了六年,甚至更久,她一直以为他们是最相配的。
她一直以为他们是心意相通的。
她一直以为他拒绝她一定有苦衷。
可现在的他,为什么如此陌生?
凤靳羽的目光就像利刃一样刺痛她,那是一道厚厚的墙,她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将她隔绝,排斥,抛弃……
艾幼幼看见他冰白色的薄唇微微一动,无声地对她吐出四个字。
轰隆一声巨响,她的胸膛炸开似的,汩汩涌出鲜血,那四个字,居然是“好聚好散”。
“羽,你不是说我们定亲宴上要一起演奏那首曲子?”赫连云若走近凤靳羽。
“好。拿琴来。”凤靳羽修长的手指扶上琴面,干净的指甲泛着月般的水泽,若有所指地说了句,“就让这首曲子,作为结束,该散的,散了。该开始的,开始。”
该散的,散了……
他们,最终要散了么……
碎了,散了,可心的沉沦和禁锢,可以逃得脱?抹得去?忘得掉?
因为爱,深深爱,才会椎心刺骨,才会铭记永痛。
艾幼幼听到湖水被画舫破开哗哗分割的声音,越来越大,好似一场黑色的大雨从天际直泼下来,那是无数把刀,将她割得遍体鳞伤,又湿又冷。
她听得到自己一颗早已斑驳的心一片片破碎得声音,听得到自己沙哑的呼吸,却听不到他和那个女人合奏的乐曲,歌声。
不觉间,她咬破了自己的唇,腥甜的气息扩散在檀口,胸腔无可抑制地翻涌出鲜红的血泪,豁然抬起眸,直视凤靳羽。
一道冷光射来,凤靳羽浑身一怔,那双银白色的眼眸,没有泪,一滴都没有,却像雪地里最耀眼的钻石,折射出冰冷倔强的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这样的眼睛,和她十岁那年从轿子里出来,害怕失去他而一直故意疏离,敌视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这样的眼神,已经整整六年没有出现过了,他一直以为她已经被他改变,成为一个娇娇弱弱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没想到,一切都从未改变。
她就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即便过上无忧的生活,一旦被刺激,骨子里那股强硬倔强的气势就会激发出来。
艾幼幼离开风烈邪的怀抱,一步步靠了过来,银发在阳光下闪烁着白金的色泽。
那种冰冷神圣的气质,震慑天地,是赫连云若从未见过的强大,她不禁吞了一口口水,不安地后退一步:“你……你要做什么?不要乱来!”
“你怕什么?”艾幼幼冷冷笑道,“我不过是想给你们送一份贺礼。”
“不……不要了。”赫连云若颤颤巍巍地吐字,凤亦雪不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怎么会出现这么恐怖的眼神,好像要生吞她一般。
艾幼幼提起桌边一坛上好的梨花白,手指咚地一声戳开坛子上的红布,对着坛口,仰头咕咚咕咚喝起来,蜜色的酒液顺着唇角流下,流到雪白的颈子里,沾湿了她的白衣。
“爹爹,这首歌,是女儿送给爹爹和景王妃的贺礼。”不知是否是酒喝得太多太急,艾幼幼说出最后几个字,吼中有些沙哑。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女儿,也会是最后一次喊他爹爹。
凤靳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牵着赫连云若的手坐在一边。
“你不要像上次把宴会布置成灵堂,现在又唱哀乐吧。”有凤靳羽护着,赫连云若又开始牙尖嘴利。
“不会!”艾幼幼笑了笑,手指抚上琴弦。
其实她根本不会抚琴,为了和凤靳羽有共同语言,她像风烈邪讨教,很努力学了许久。
想不到第一次弹给凤靳羽听,竟是庆祝他与别人的婚礼。
这样的虽然琴艺算不上动听,几乎是笨拙的,但她清越的歌声让人心神一惊。
“听说幸福很简单,简单到时间一冲就冲淡。曾经的海枯又石烂,抵不过你最后一句好聚好散,能不能当成彩排,形同陌路的结局真伤感。如今破镜难重圆,爱情这场比赛,认输好难。不是穿上情侣装就可以装情侣,不是小心翼翼就能重演这场电影。我会不会坚强?会不会颓唐?只留寂寞陪我说说话。不是穿上情侣装就可以装情侣,不是模仿你的习惯就能离你更近,太坚强是软弱,太颓唐是折磨。我该怎么整理你给过的温柔。不是穿上情侣装就可以装情侣,不是天下有情人最后都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