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拓跋澈带了涯石随着金胤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安歌城出发了,凉生瞧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日中则昃,月盈则食,这纷乱的局势也该有一个帝国的崩坍来牵引出这乱世里的无数的冤枉悲惨。
凉生拿了早饭去看金梦月,想来那丫头应该醒来了。
才走到偏帐门口,只见一个瓷盘倏地飞了出来,飞旋的盘子冲着附近巡逻的士兵脑门就砸了过去,凉生惊魂未定,就听得里面地动山摇,各种砸东西和叫喊声不绝于耳。
“你们在干什么?”
凉生掀开帐子,见几个小兵左摇右晃的接金梦月投掷的东西,整个儿房间乌烟瘴气,一片狼藉。
金梦月见梁凉生那个混蛋站在眼前一下,便停了动作,目光如炬,似能将梁凉生融化。
小兵见凉生皇子走了进来,便紧忙上去控制住了金梦月,金梦月一个过肩游移便挣脱了拉扯她的两个小兵,跑上前去,冲着梁凉生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的问候。
“枉我当你朋友,没喊羽林卫抓你,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反将我一军,你把我弄这什么破地方里来了?”
梁凉生见小祭司情绪暴走,便一把抱住了金梦月,有些事情他没办法向她解释,菩萨畏因,众生畏果,他是这芸芸众生之一,自然也畏惧着。
金梦月一把推开了梁凉生,说道:“你赶紧让你的人放我走,我要回宫!”
凉生自是不理会她的要求,此番阿澈前往安歌,不知是一场西凉国生死未卜的赌,还是金礽国凶多吉少的局。他能做到的只是守住金梦月,远离纷争。
“你先将这饭食吃了。”
“你要是不放我走,我就不吃。”
“随你,你要是真想回到安歌,骑马是要走上半天的,如今你这般不养精蓄锐,休整体力,即便我放你走,怕是也得饿死在半道儿上。”
“可你们这什么饭菜,我没有胃口!”
“来人!”
一个身着战袍的大汉走了进来,体大磅圆的身躯倒是让战袍显得有些滑稽,那人对着梁凉生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李师傅,记下公主所爱的吃食儿,照单给她做上一桌。”
李师傅颔首点头,眼睛望向了金礽公主。
“哼,那你听好了,我现在就要吃到:芙蓉肉、水晶肴蹄、扳指干贝,诗礼银杏、一卵孵双凤、八仙过海闹罗汉、蚂蚁上树叫花鸡、西湖莼菜汤、香炸琵琶虾、网油叉烧洞庭桂鱼、蝴蝶飘海”
“等等——”
凉生上下打量一下金梦月:“人不大,胃口倒是不小嘛。你看都把我们师傅吓成什么样子了?”
只见那李师傅瞪大了眼睛,眼里似乎看见了金灿灿的繁星,似乎沉在云里雾里一般。
金梦月傲娇的仰起头:“方才不是许诺我吃自己想吃的吗,这般就反悔了吗?”
“自然不是,你若是想吃,便可要都吃完的,军中不喜浪费。”
“若是将那一干上齐,都吃完又有何不可?”
凉生眯眼看着金梦月,及时夸出这般海口,他倒是选哪个看看这小祭司如何收场。
凉生刚走出金梦月的偏帐,李师傅便上前问道:“这公主要的吃食儿可都不是这军中有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下怕是难遂宫公主之意啊。”
凉生点了点头,面上倒是毫无波澜,似乎想到了应对之策:师傅不必担忧,这食材虽是难得,但巧也巧在这金胤已经带着柳昆死士离开了守备家中,那守备家中,倒是有不少美味佳肴。不仅是公主,今日我们军中都可以敞开了喝酒吃肉了。”
李师傅豁然开朗,那北朔城的守备素闻是个唯德服人迂腐书生,便立即领了一支人,悄悄奔着守备家中前进了。
凉生见东方红紫一片,鱼白渐隐,微弱的光梦透过层层叠叠的云,渐隐渐显,若有似无,这金礽国气数已尽,也该寿终正寝了。梁凉生面朝西方,向着那遥远的梁国的方向,双膝着地,两手拱合,俯头到手,空首而拜。
“待他日金礽国颠覆,儿臣必当必当稽首以待。”
这是大帐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凉生朝着门口走了过去,那日被涯石拉走喝酒的梁国信使急切的跑了进来,眼里散着光芒。凉生见他这般便知安排的事情全部妥当了。
“子裴,受累了,一切安排的如何?”
“三皇子,子裴不累,现在黑鹰军已经潜伏进金礽国,会随时保护九王爷,还有之前梁妃娘娘手下的人,也都愿意帮上一把,一旦白鹰谍递出谈判失败的消息,那旧羊皮上所记载的秘密便会在安歌城中大肆宣扬,而我们攻下北朔的关口,便率兵直驱长入,内忧外患,皇子实在高明。大仇得报,梁妃娘娘在天之灵也将会得到安息。”
“金罕为炜彤美色所诱,如今落得这般下场,皆是自妄所招,所谓善果从善因生,恶果从恶因生。”
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等到太阳完全出来的时候,李师傅已经满载而归了,还劫持了那守备大人家里藏得美娇娘,凉生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浑身的粉黛香薰,那女子见梁凉生生的俊俏,魁梧有才,便娇娜多姿的朝着梁凉生走了他过去。
梁凉生见状移步跑开,冲着那些运粮的士兵喊道:“让你们偷个菜,怎么还去逛青楼了?这从哪里搞来的,赶紧将人送走!”
那女子听闻便十分气恼,手里握着一方丝帕,轻轻朝着凉生挥了过去:“死鬼,人家可是有门有户的,什么叫青楼,官人真坏。”
梁凉生听着那娇媚的声音嗲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便急忙朝着金梦月的偏帐跑了过去。
众人看着梁凉生那般逃荒模样,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舍弃了这千娇百媚不说、还要跑去金礽公主的偏帐中看她张牙舞爪闹脾气,看来这三皇子吃硬不吃软啊。
子裴跟在三皇子身后,第一次见自家皇子这般模样,不禁眼里浮起了一丝笑意。看来,三皇子果真是对那金礽的公主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