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1 / 1)

“这系(是)怎么回系(是)?”陈挽风僵着舌头道。

雾气越来越浓,给人极不好的预感,好似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谢燕九沉吟了片刻,道:“事情恐怕会很糟,一旦这雾气浓到了一定程度,我们可能将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什嘛(么)?说清楚!哎呦——”陈挽风大惊之下,说话不小心把舌头动很了,又痛了起来。

“这雾气实际上是一种结界,它在吞噬我们,一旦全黑了,我们就再也出不去了,将会永远困在黑暗中,直到……永远!”谢燕九绝非危言耸听,他听闻过类似的传说,只是他不能对其他人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施法的人是谢燕九的师弟聂凤,同门之间相互总有些熟悉,故而谢燕九也有些隐约的猜测,只是不能肯定。

“你肿么兹道(你怎么知道)?”陈挽风果然追问,可惜谢燕九不肯说了。

谢燕九绞尽脑汁的在想,这个结界一旦成型就无法挽回了,该怎么破?!

正在纠结之际,他们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带着哭腔的呼声:“有,有人么?”

谢燕九、陈挽风和虞娘一回头,就看到黑暗中一点隐隐约约的微弱光亮在慢慢靠近,等到那个光亮近到了跟前才发现,竟然是南宫小姐提着一盏灯笼来了。

那南宫小姐也是朝着亮光找过来的,待看清楚了他们,立即破涕为笑,道:“我可算找到你们了,呜呜。”说了没两句又哭了起来。

陈挽风一见南宫小姐,身子骨早酥透了,再听她哭出声,立马上前要去扶她,可那南宫小姐眼里根本看不到别人,哭着投进了谢燕九怀里,哭诉道:“我在自己屋里等了很久,天突然黑了,我怕极了,便出来找你们,又和青菱走散了,吓死人家了,呜呜。”

陈挽风张开手僵在那里,看着心上人投入别人的怀里,心中不是滋味,只好讪讪的收回手。

虞娘看到陈挽风的举动很不齿,又见南宫小姐投入谢燕九的怀里,对她竟起了几分好感,心道,这姑娘的眼睛到底没给□□糊住。

谢燕九诧异的低头看着嘤嘤哭泣的南宫小姐,突然脸色一变,将她推开!

这时,陈挽风和虞娘看到,南宫小姐的手上竟然有一只虫!

那只虫本是要钻进谢燕九的皮肉里,偏偏他突然将南宫小姐推开,那虫性子贪食,转而攀住南宫小姐的手,南宫小姐脸色大变,急忙挥舞着手臂想将之甩开,但又死活甩不开,最后那虫便钻进了她自己的肉里,南宫小姐惊慌失措下,丢了另一只手上的灯笼,举着这只手惨绝人寰的尖叫起来:“啊——”

奇怪的是,她的尖叫声不再清脆温柔,而是低沉得宛若男声!

“谢、行、九!”聂凤怒极攻心道,跟着身体一僵,倒在了地上。

如谢燕九所料,一旦这个地方的黑雾浓厚到一定程度,所有人将会被拖入结界之中,而施法者聂凤也在其中,所以他必须在那之前杀死谢燕九,然后解开咒法离开。

若只有谢燕九一个人,在法器失效的情况下,决计是无法单靠武力对付这么多僵尸加上一个变异尸妖的,可恨的是陈挽风和他的小尸妖坏了事。

聂凤虽然料到了黑雾也将提高小尸妖,但僵尸庄主毕竟才是最大的得益者,他也只能放手一搏。没想到讽刺的是,谢燕九、小尸妖都抵挡不住的僵尸庄主,结果却毁在了陈挽风的一口血上。

聂凤气得几乎呕血,只好再次妆扮成南宫小姐,亲手来杀谢燕九。

而谢燕九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天空暗下来的时候,他就猜到这山庄另有高人,他之前跟着那些求亲者进了大屋,就是为了排除嫌疑者。他们之前一直在一起,如果施法的人在里面,他一定会在天黑前偷偷找借口离开,所以他才进去打听一下之前有没有人离开过。

因此当南宫小姐突然冒出来,他自然就觉得有些可疑,见“她”赖在自己怀里,疑心就更重了,于是立即将“她”推开。在他推开聂凤的时候,聂凤已经捏破了虫丸,毒虫出来没有顺利的钻进谢燕九的肉里,转而钻进了他自己体-内,这是不是叫自作孽不可活?

聂凤的小身板打是打不过谢燕九的,在黑雾中,除了被他控制的僵尸庄主之外,他自己其他的法术也失效了,所以为了能够一招毙命,他选的这虫丸里的千淬毒虫,那也是见血封喉的主儿。

见血封喉……

聂凤捂着自己的喉咙,气息越来越短,而谢燕九走到他身边,剥下南宫小姐的“脸皮”,就看到了自己师弟聂凤那张比真正的南宫小姐更加风华绝代的脸。

男人的长相再俊俏,毕竟和女人是有区别的,当看清楚他的脸,陈挽风已经傻了,而虞娘也愣了。

陈挽风心理活动是:男人?女人?这是男人?还是女人?

虞娘的心理活动是:这人真俊美啊。

在女人、女僵尸,女尸妖等一切雌性生物眼里,俊美等于仇恨度减半是铁一般的事实。

谢燕九看到是聂凤的时候,就明白这一切的事情了,此刻聂凤喘着粗气,一张苍白的俊脸上浮现十分古怪的表情,最后一扫先前的阴霾,竟然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呵……没想到会是这样……师哥。”

是啊,谁能想到呢,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实在太讽刺了。

他这如释重负的一笑,看在虞娘眼里,简直觉得就好像有一抹光穿透了这浓重的黑雾,太好看了,虞娘直愣愣的盯着他,差点忘记他有多歹毒了。

而陈挽风心情颇为复杂,一会儿盯着聂凤,一会儿盯着谢燕九,心有不甘的想:师哥?这人竟然是谢燕九的师……弟或者师妹?他到底是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啊?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谢燕九早就习惯了聂凤的长相,对他如平常人一样。他既然亲眼看到毒虫钻进了聂凤的肉里,便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免不了也有些说不清楚的难过。

“师哥……”聂凤红着眼,看着谢燕九,嘶哑着声音道:“……我害怕……我,我不想死……”

谢燕九的反应实在叫人意外,他听了聂凤略带哭腔的话,居然伸手托起他,让他能离开冰冷的地面,靠在自己怀里,并安慰道:“我知道,没事的,我在这里陪你。”

聂凤喘得更厉害了,他一只手抓住谢燕九的衣襟,另一只手松开,手心里滚落了另外一枚没有捏碎的备用虫丸。他靠在谢燕九怀里,身体越来越麻痹,心中庆幸的只是,他死的时候,并非孤身一人。

“小心……二师姐……”聂凤知道时间不多了,警告道:“千万,别让她找到你……”

谢燕九一听便明白了,难怪聂凤会躲到南宫山庄,把自己藏得这么深,原来是二师姐找过他,看他这副吓坏的模样,必然发生过什么事。

“……还有,去我屋里,师,师哥,快去……”聂凤拼尽全力,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断气了。

谢燕九抱着他的尸体,兔死狐悲,无限凄凉。

在黑暗压抑的雾气之中,一个魁梧英气的男子单膝跪地,将另一名俊美无方的青年男子的尸体抱在怀中,凝聚在空气中的,是比那黑雾更叫人窒息的伤感,突然,一向寡言少语的虞娘居然开口了,问道:“他,是你的,情人吗?”

“……”谢燕九足足愣了几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他是我的师弟聂凤。”

原来,真是男的啊,得到确定答案的陈挽风悲从中来,突然懂了自古初恋最痛的道理。

真是纠结的师门关系啊,虞娘也心道,可惜了一个这么出众的男子,一出场就死了,作孽啊。

的确有够纠结,明明是你死我活的仇人,最后却居然弄得这么煽情,聂凤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杀死谢燕九,最后却死在了他怀里,还无半丝怨恨,这其中错综复杂,若非当事人又如何能明白呢。

说到底,谢燕九也好,聂凤也好,他们并不真的憎恨对方,只是横在他们中间的,是一场只有你死我才能活下去的游戏。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聂凤都要死了,心结自然解开了,否则他便不会松开第二枚备用虫丸,而是拉着谢燕九同归于尽了。不过,同归于尽又有什么好处呢,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其他的师兄师姐而已。

同样的道理,谢燕九也不会怪聂凤,若是易地而处,他也不会手下留情,故而聂凤濒死,他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也的确很难过,毕竟他们曾一起长大,今日之聂凤,未必不是他日之谢燕九。

这其中种种感受,真不是一两句话能够道尽的。

谢燕九抱起聂凤的尸体,抬脚就走。

“气(去)哪?”陈挽风追了上去。

“你们跟我来。”谢燕九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好,但这次陈挽风没有计较,跟虞娘一起跟上了他。

雾气虽然越来越浓,但因为虞娘能在黑暗中视物,所以他们并未花费太多时间就找到“南宫小姐”的住所,不过等他们到了那里,雾气浓得连他们手上的大明珠也只看得到一点儿光点了。

“快点,快来不及了!”谢燕九抱着聂凤的尸体,焦声问道:“虞娘,你能看得清吗?”

“能。”虞娘粗声粗气的回答。

“你快告诉我这个屋子里的摆设是什么样的!”谢燕九道。

虞娘环视了一下四周,道:“这里一片狼藉,房梁上有两条绳索……陈哥哥你别乱动,你脚边有一具女尸,另外屋子的正北位有一个盆子……竟然完好无损……”

因为这屋子里几乎所有的东西全搅碎了,所以看到一个完好无缺的盆子,她才会用“竟然”这两个字来形容。

“对,就是它!”谢燕九忙道:“你赶紧把这盆子端到陈挽风跟前搁下!”

虞娘马上照做了。

“陈挽风,快脱裤子!”谢燕九又道。

“什啊(什么)!”陈挽风一听恨不得跳起来了。

大明珠的光已经快消失了,谢燕九厉声道:“这盆子便是制造这黑雾的法器,我师弟已死,便无人能撤销它的法力,若不坏掉它,今天我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你赶紧撒一泡尿进去,它自然就坏了!”

“为恩么系额(为什么是我)!”陈挽风顾不上舌头疼,羞恼道。

“你不是童子鸡么!你阳气未泻,你的血管用,尿也一定管用!你快啊,你想害死我们大家吗?!”谢燕九声色俱厉的道。

谢燕九已经猜出来了,陈挽风还是个童男,并且之前一定加持过,所以他的血才可能对僵尸庄主有效,只是他这么大声的说出来,陈挽风更羞愤了!

可是羞愤归羞愤,事关生死,陈挽风只好撸起衣摆解裤子,并且对虞娘道:“一娘,一眼……五耳得(虞娘,闭眼捂耳朵)!”

虞娘木然的转过身去,捂住耳朵,她一点都不想看,也不想听。

陈挽风一边尿,一边心里骂,童子鸡,童子鸡怎么了,关键时候还不是靠我一泡童子尿救命,有本事你也洁身自好啊!然后想到谢燕九肯定已沾过女人了,再想自己年过十九却连女人边都没摸过,心里更不平了。

泉水叮咚了一阵,阴功盆乃聚阴之物,沾了这纯阳水立即起了白烟,然后一声闷响,盆子炸开了,血和尿流了一地,味道极其难闻,因为谢燕九和虞娘都离得有些距离,只有陈挽风在跟前,所以免不了的沾了一些污秽之物,气得他又要跳脚骂娘。

他们从腥臭的屋子里逃出来,陈挽风连忙脱掉弄脏了的外裳,将之狠狠摔在地上,并在“南宫小姐”种满奇珍异草的花圃里蹭干净了脚,但这时候,天仍然没亮。

虞娘望着漆黑的天空,陈挽风也抬头看天,心中泛起疑问,难道说没有效?

只有谢燕九没有看天,而是看了看手腕上的大明珠发出的光,然后抱着聂凤的尸体越过他们往外面走去,边走便不屑的对这俩忧心忡忡的一人一尸道:“愚不可及,现在是半夜!”

一句话差点把他们给堵死,山中不知时日,他们困在黑暗里困斗了这么久,天早就黑了,看天,当然是黑的啦!

陈挽风捂着心口,被损得痛不欲生,虞娘也看到,他腕子上的大明珠的光亮比之前亮多了,说明黑雾正在消散。

说起大明珠,谢燕九想了起来,便折回来找陈挽风讨要大明珠,陈挽风舍不得把这好东西还给人家,低头一看,突然笑了起来,举着自己的腕子笑得贼兮兮的:“哎啊,楞脏了,一要啊,额还一啊(哎呀,弄脏了,你要啊,我还给你啊)。”说完就要解下来还给他。

谢燕九听不懂他的话,低头一看,便一头黑线,原来刚刚阴功盆一炸,里面污秽炸开了,便有一些沾在了这珠子上,想到这里面有尸血以及陈挽风的尿,他似乎就闻到了一股挥之不去的恶臭,心道,这么恶心的东西,我怎么还能送给燕舞?

他丢了一句:“赏给你了”便一脸嫌恶的的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陈挽风笑嘻嘻的道:“诶~这恩么好一西呢~”(这怎么好意思)

“一蒸五要啊~”(你真不要啊)

“二五就五克气了哈~”(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陈挽风喜滋滋的撕了一块衣角去擦大明珠上那一小块污秽,擦着擦着就发现虞娘目无表情的站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于是挑眉问道:“站二么远干啊?(站那么远干嘛)”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虞娘还真能听懂他的话,可这时候懂也装不懂,道:“走了。”说完赶紧离开,就像陈挽风得了传染病一样。

开玩笑,僵尸也怕恶心好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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