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茹太素的笑话,朱棣总算把众人逗笑,舱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朱樉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拉着朱棣回到席间,指着朱棣笑道:“哈哈哈,原来只觉得四弟你平日里深沉,在军营里则勇武豪气,不想说起笑话来也是一把好手啊,哈哈哈,好,好,算哥哥我把你看左了。来,来,哥哥我在这里也借酒向你请罪”,说着朝朱棣举杯一饮而尽。
朱棣忙也举杯饮了,正沉吟着如何开口,不想在一旁一直冷峻不语的晋王朱棡忽然插嘴,阴沉道:“嘿嘿,四弟此番来得突兀,总不会只是来寻我们喝酒的吧?”
朱樉其实一直也在揣测这个不速之客的来意,只朱棣进门便说了戗杀护卫的事,打了自己一个下马威,扰了自己心神,此时见朱棡提起,也闪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嗯,三弟说得不错,我也正想问呢,四弟你怎的忽然来了山阳?又驾临我这行舟呢?哥哥我可是受宠若惊啊。哈哈哈。”
“嘿嘿嘿”,朱棣嘿然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若无其事地给朱樉、朱棡二人斟了酒,抚了抚额,淡淡道:“二位哥哥难道忘了,我此番也是要到北平就藩啊!这一段行程跟哥哥们倒是同路呢!”
“哦”,朱樉沉吟着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朱棡却嘴角吊着冷笑又道:“哥哥我们是父皇的不孝子,没什么本事,只会飞鹰走狗。我们此番停在这山阳看雨听风,吟诗唱曲。莫不成四弟你也来这山阳县寻仙问道来了?”说着又故意上下打量着满身污泥的朱棣揶揄道:“嘿嘿,四弟在空印一案中名动天下,朝中何人不知你是我大明的股肱柱石?来哥哥我们这行舟吃酒听曲儿?这可不像四弟你的做派呀?嗯?”
朱棣知这晋王朱棡的脾性,此时见他挑衅,心头虽也愤懑,想了想却自失一笑,忽然举杯朝二人道:“三哥莫要取笑我了!不过,我此番前来还真是有求于二位哥哥。还请二位哥哥高抬贵手!”
“什么高抬贵手?有求于我们什么?”朱樉不禁疑惑,举杯却是不饮:“四弟你说清楚点,打什么哑谜呀。”
朱棣也放下酒杯,凑近了恭敬笑道:“弟弟我本是要走邗沟,绕道通济渠上北平。只是......嘿嘿,弟弟的船队来到这邗沟便走不了!”
“走不了?”也不知朱樉是真是假,只见他愕然道:“怎的就走不了了?莫不是雨势太大,风高浪急?”
朱棣嘿然一笑,抿了一口酒,也不言语。
朱棡冷着眼看了看他,冷哼了一声,朝朱樉道:“二哥,四弟是嫌咱们的船队挡了他的道儿了。你还不明白么?”
朱樉一副恍然大悟模样,拍着额头歉然道:“哎呀,该死该死。是哥哥我考虑不周,不想竟然挡了四弟的大驾了,。该死该死。”
朱棣忙一把拉住朱樉,笑道:“二哥何必如此?是弟弟我走得太快了些。原想着二位哥哥早在一月前便已出发了,还以为你们早已经到了封地了的,不想却在这里碰上。这才堵在了邗沟。只是邗沟水深,不易抛锚,弟弟实在无法,这才来拜见二位哥哥,求哥哥伸出援手,解我之急啊。”
说起来朱棣这话说得已经算是忍气吞声、十分客气了,不想还是被朱棡抓住话头,将身前的酒杯推了推,忽然沉了脸,冷笑道:“哦?四弟是说二哥与我就藩懈怠么?都说四弟豪气,是咱们兄弟中最英雄的一个,可说话这么藏着掖着,可有些名不副实了吧?”
朱棣见他故意刁难,也不禁勃然变色,沉着脸觑着朱棡。
眼见着朱棣就要发作,朱樉嘿然一笑,也起身站了起来,挡在二人中间圆场道:“二位弟弟不要意气用事,都是自家兄弟嘛”,说着又指了指朱亮祖等人:“还有这么多官员在,没来由地让他们瞧什么热闹?若是传到父皇耳朵里,咱们免不了又要受他老人家训斥了。”
朱棣咬了咬细牙,想了想,情知此时不能软下来,便拿定主意,冷着脸沉声道:“哼,北平乃是边防的军机要地。曹国公李文忠已经回了应天府,若是北平无人驻守日久,元兵忽然来犯,或是军中哗变,出了什么差池,只怕你我兄弟三人都是担待不起的。话已至此,两位哥哥就看着办吧。”言罢头也不回,起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看着朱棣离去的身影,朱樉忽然瞧着朱棡眨眼而笑,回席给朱棡斟了酒,挥手示意几名吓得变了脸色的歌女退了出去,这才笑道:“三弟,来,接着喝。”
眼见朱棡虽然坐了下来,却仍旧冷着脸并不举杯,下首坐着的道士裴仪山忽然闪着一双透着精光的三角眼问道:“秦王殿下,您真的要给燕王让路么?”
“当然”,朱樉一讪,抚着身侧侍立的婢女的花白大腿,一副逍遥自在模样,悠悠笑道:“本王素来不受父皇爱见,可惹不起我那个四弟呀,哈哈哈。你们可是不知道,燕王在应天府那可是声名日盛,就连太子都得避他三分呢。嘿嘿,一不小心,我那个四弟若是取大哥而代之,成为太子了,嘿嘿,那也是说不准的事儿。到时候他拿我们开刀,寻我们晦气,那可怎么得了?”
一旁兀自生气的朱棡瞥了朱樉,冷哼了一声,不屑道:“哼,就他一个哪儿来的都不知晓得野杂种?父皇会把江山交给他?哼,不就在空印案中得了彩头么,便不可一世、耀武扬威起来了。本王瞧着,他也就那点子坐井观天、夜郎自大的本事。哼!”说罢起身也要走。
裴仪山赶忙拉住:“晋王殿下何必生气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二哥要在老四面前脓包,我可就不奉陪了。”
裴仪山一哂:“贫道瞧着秦王殿下话虽如此,只怕还有后招呢!”
说着闪着眼朝朱樉问道:“殿下,贫道说得可对啊?”
朱樉正躺在一名婢女腹上,双手不停,婢女身上的薄纱早已落下大半,露出酥胸如雪。听裴仪山如此说,不禁住了手,端了端身子笑嗔道:“嘿嘿,大师果有洞宾之能啊,什么事都瞒不了你。”
说着朱樉起身来到朱棡身边,悄然道:“三弟,我且问你:若是咱们的船队堵在这淮水,让老四过不去,不出事还好,万一有什么事或是他一时心急、狗急跳墙,一个奏折奏到父皇那儿将咱们告了,嘿嘿,以他现在在父皇跟前的得宠劲儿,咱们是免不了要吃挂落的啊。”
“得宠?得宠又怎的?本王还斗他不过?”朱棡仍是一副冷傲模样。
“晋王此言差矣”,裴仪山连忙摆手道:“兵家云,两军对垒当避其锋芒。贫道在应天府也听说过燕王的不少事。贫道瞧着这几年燕王确是老道深沉得多了,远不是一个空印案可以说得尽的。嘿嘿,若是贫道所料不错,燕王身后定是得了高人指点!”
一句话说得朱樉也不禁沉吟:“高人?世间还有什么高人?不都在我秦王府么?就算有高人,又怎会投奔到老四那里去?”
裴仪山也不明就里,只一哂,却转了话头,催问道:“殿下,燕王之势一直躲在暗处,无从得知,咱们且再看看吧。只不知殿下您到底有何后招?不妨直言!也好解了晋王殿下的疑虑不是?”
朱樉一笑,看了看下首的朱亮祖等人,却是不答,只笑着回到席间,举杯一饮而尽,得意道:“天机不可泄露,明日你们便能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