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让仆人关上门,点亮蜡烛,看了一会书才去睡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都没有起来,仆人进去呼叫不醒,找来大夫才知道李纲是中毒了。大夫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愁眉苦脸地对闻讯赶来的王安中等人说:“李大人的脉相很奇怪,这种毒似乎并不伤及身体,只是脉搏缓慢,但是我用尽了办法,李大人就是不醒。”
王安中大叫晦气,李纲这时候倒下去,所有的重担都将压在自己身上;王安中让手下把军中和幽州的大夫都找来,忙了一天一夜,李纲还是没有醒。最后还是一位武林高手说:“李大人会不会是中了迷香,要不然把李大人送往金城,要不然从金城调神医安道全过来。”
王安中如梦初醒,连忙安排快马去金城调安道全,这个时候,李纲只要还有一口气,王安中就不会让李纲离开幽州。要不然将来出了事,王安中连一个推卸责任的机会都没有;可是金国的公文天天送来,王安中还是决定用自己押司的法子试一试,,哪怕拖延时间也好,拖到李纲醒来,有什么大纰漏再让李纲去处理。
王安中没有再和任何人商议,就让镇抚司的一名转运使和一名礼部员外郎去负责此事。赵良嗣在镇抚司得到消息,不动神色地呆到傍晚,说骑着马出去吃饭,却拿了一枚镇抚司的令牌,趁着城门关闭前的混乱出了幽州南门,快马加鞭地往西边而去。跑了五十里地,遇到一个小部落,重金买了两匹马,一人三骑朝蔚州逃去。
赵良嗣赌对了,得知赵良嗣跑了,出的又是南门,包括郭药师都认为赵良嗣是想逃回大名府,因为赵良嗣只要过了雄州,北镇抚司就鞭长莫及。郭药师让人围住张觉的同时,派出十几队骑兵分头追击,一路到雄州、涿州都没有发现赵良嗣的踪迹,众人才反应过来,赵良嗣去的是云中,想取道太原南下。
消息传出,幽州是更乱了,郭药师这时候开始有了动作,命令手下的将士控制幽州各州县,幽州城内直接安排了军队巡逻;离智泉寺山门不与时你处的老胡面店里,禄存坐在一张旧木桌旁,看着一队穿着辽军服装的士兵走过去,对正在得意饮酒的姜佑驹说:“师叔,这件事做得有些操之过急,要知道现在这局势,大宋很可能失去幽州。”
“失去幽州也值得,只要杨志、宗泽这几个人死在燕云,李纲要是肯听我的,我又何须除此下策。”姜佑驹毫不在意地说:“杨志已经被圣上赐婚,很快就要离开金城,我不能错过最后的机会。”
禄存端起酒碗说:“师叔,你也太着意杨志了。”
姜佑驹摇头说:“你不懂,杨志一旦奉旨成婚,就变成了文官,他可不是行伍出身的大老粗,长于格物诗词,将来必定能讨圣上欢心,朝中拜相也说不定。这就是我要除掉他的原因,他是蔡京的门生,又拜王老志和张载为师,将来大有可能是又一个王安石或蔡京,我不想中原百姓再受几十年这样的煎熬。”
禄存咂舌道:“师叔这么看好杨志?”
姜佑驹叹口气说:“当然,杨志最厉害的就是大格局,眼光精准算无遗策,在我见过的人中,只有王安石、司马光、蔡京、苏轼寥寥数人。禄存,一城一地的得失无需太在意,可是要是再来一遍所谓的青苗法之类的折腾,大宋就完了。”
禄存喝下一碗酒,摇头说:“师叔走出这一步的时候,大宋就要完了,我要去弄醒李纲,王安中不足以应付眼前的危机。”
禄存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不由得面色大变,疑惑地望向姜佑驹;姜佑驹凌空一指封住禄存的哑穴,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我的看法,但是这件事由不得你,你和我一起回汴梁,至于李纲、王安中、杨志,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吧。”
禄存无力地笑了,他这才明白当太子邀请逍遥岛的人去汴梁,师傅为什么是那样的犹豫不决,和长老师叔们争执了几天,有的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没有词可以形容;姜佑驹起身把一钱银子放在桌上,扶着禄存上了门外的马车,车夫一扬长鞭,马车缓缓南去。
苗五爷从灶台后面走出来,看了看离开的马车,急忙关了店面,一路跑进智泉寺;宋军进城后,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条街的里正都换了人,正好老胡病死,失了业的苗五爷就在智泉寺住持大鑫禅师的帮助下盘下了这座面馆。刚才两个客人的话苗五爷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是他不懂,只能找大鑫禅师解惑。
大鑫禅师听完,面色一变,又让苗五爷把经过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思考了一会问苗五爷:“五爷,你是汉人还是契丹人?”
“汉人,住持你的意思是契丹人又要打回来了?”苗五爷试探着问,大鑫禅师摇摇头说:“是女真。五爷,你这就和我去镇抚司衙门,找王大人把这些事说说清楚。”
大鑫禅师带上苗五爷,坐着驴车来到镇抚司,也就是大鑫禅师在幽州还有些威望,塞给门房五两银子,总算出来一位管事的;大鑫禅师没有啰嗦,直接说自己是来给李纲看病的,管事进去一趟就把大鑫禅师和苗五爷带到王安中面前。大鑫禅师让苗五爷把事情再说了一遍,王安中和燕山府知府蔡靖、转运使吕颐浩听完也吓了一跳,禄存、师叔,这样的称呼就是太子的手下禄存和姜佑驹啊。
吕颐浩是今天刚刚从大名府赶来,立即详细地问了两人长相和面馆门外的马车,又让蔡靖派人去查明马车已经出城,顿时感觉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再看看王安中、蔡靖两人,都是面色仓皇。大鑫禅师低声道:“王大人,能否让贫僧去看看李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