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寻思索了一下说:“叶清臣谈到官府养马的弊端时,指出牧监占地过多,平均每匹马的占地面积约二百五十亩,相当于养活八至十户百姓的耕地。另外养一匹马的成本够得上两户百姓的用度;如果纯粹以士兵的成本做比较,养一名骑兵的成本相当于六名步兵,但是从战争的效果来看值得。
后来王安石提出保马法,废牧马监养马于民,根据熙宁八年数据,农民养马的成本是每匹花费十三缗,和叶清臣提出的牧马监每马耗资五百缗区别巨大,当年西北的购马价是二十五缗。后来几度罢设,宣和二年废止时,各地牧监还有九万匹马,其中在开封城外被金人抢去的两万匹就是其中挑选出来的,只要要求不高,一切不成问题,我们可以牧监的地盘小一点,给养马农民的价格高一点。
最关键的是马料。养马需要两种饲料,精饲料就是粟,麦等,粗饲料是干草,通常从野地里获取;而随着中原的人口猛增,野地减少,干草的获取也会变难,所以农田越多的地方,越没有马的生活空间,没有人去买草养马。不过目前一切为了战争,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上,前期工作我来准备。”
杨志点头说:“所以我要向太原建议,在汾源重开马监,以燕麦、苜蓿养马,与我们京畿路同时进行;在河南开始种植燕麦、苜蓿、黑豆,就选在那两块地区。你们赶紧开始招募牧监官员,军队也行,民间也行,都要寻找懂行的人;有人就有了一切,哪怕我们将来回河套,也能迅速地找到一块区域来办牧监。”
杨志心里有谱,历史上英国的农民普遍养马,就是以燕麦为主;中原的养马只是一直没有重视这两样东西,差不多到了清朝,才开始用黑豆和苜蓿养马。吕颐浩心头一震,杨志似乎对留在京畿路并不是有十足的信心,吕颐浩思索着说:“可以,苜蓿便于种植,可以选择在荒地多种一点,燕麦、黑豆在京畿路少种一点。”
养马的事情说定,吕颐浩三人先后离开了,杨志竟然有了一丝疲倦的感觉,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宋汝为后来单独来拜见杨志的时候,对杨志说了杜时亮去金营的真实目的,就是看有没有宋金议和的可能。所以杜时亮在幽州与杨朴见面以后,没有去辽阳看望宋钦宗赵桓,就和高庆裔匆匆赶到徐州见完颜宗望,商议和谈的可能,完颜宗望很支持这个设想。
杨志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完颜宗望当然支持和谈,这正是金人最希望看到的一幕,现在双方的谈判十有八九会按照实际控制的区域达成协议;和平个十年八年,把山东、河北彻底变成金国的地盘,同时也消磨了南徙人士收复中原的决心,对于双方在人力和物力上都会产生很大的逆转。
历史上南宋多少次北伐都失败,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没有了民心这个基础,在秦桧提出“南人往南,北人往北”以后,南宋对北方归附的人不信任,同样,北方的百姓在经过对金国政权的一个认同期后,对于南宋的正统不像一开始那么坚持,没有了岳飞北伐时那种传檄而定的可能。
杨志相信完颜宗望和金兀术虽然被吴乞买重新起用,但是未必会忘掉被吴乞买拘禁一年的经历,假如完颜阿骨打的死还有一些蹊跷,两人肯定目前只是按捺住报复的念头,在等待时机。但是在对待大宋这个问题上,杨志认为双方不会有本质上的差异,只会是手段上的不同。
杨志不会主动去插手这些事,能做到的就是长期关注这件事,因为杨志相信,不错和尚将是其中的一个变数。一个以称王为理想的人,几乎不可能改弦易辙,不错和尚为了自己的目的,一定会想方设法挑起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磐两边的争斗,哪怕完颜宗磐背后站立的是更大的人物,按照不错和尚的性格也会另行算计。
杨志需要做的就是为不错和尚创造变数的机会,进攻开德府等地是一个策略,但是杨志需要另一个方向;门外传来了邓乞丐的脚步声,邓乞丐现在是南北行在南路的大掌柜,长期呆在汴梁,负责太原到淮宁府的生意,出入杨志这里不需要禀告。邓乞丐在巢泷的酒店里见过不少大人物,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邓乞丐是来送信的,随着天德军、金肃州四地的丢失,河东失去了直通西域的一段路。在太原设立的钱庄生意一下子少了一半,好在股东都是位高权重的人,赵楷来信只是要杨志再想一条财路,毕竟户部对定北军另眼看待,又不能去抢,总要有一点额外的补贴。杨志笑道:“你们当我是财神啊,我连玻璃生意都交出去了,现在真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明白。”邓乞丐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说:“可是你也明白,郓王的意思还是希望我们南北行补贴一下。我和曹千里说了,他也没有办法,现在玻璃的生意他也插不上手,只是从曹万褚那里听说一些消息,所以转运司现在也缺钱。是不是我们现在把生意向润州扩展?”
南北行的生意,绝对不超过定北军管理的区域,区域外再大再赚钱的生意,碰都不碰。这一点不要说邓乞丐等人想不通,连李光那样的人都诟病,杨志谨慎得太过分。杨志依旧摇了摇头,他从邓乞丐的消息里听到了一个危险的兆头。。
玻璃生意本来就是为了补贴转运司,杨志才交出去的,但是现在很明显,已经变成了赵楷的内库;没听说赵楷有什么特别花钱的嗜好,太原没有大修皇宫什么,赵楷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曹千里既然故意吐露风声,肯定是曹千里听到了某种风声,除了曹家兄弟,谭稹已经重病,天心大师不管事,赵楷的事情交给谁去办?
赵多富、宗麝月,杨志忽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