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他妈本名苏蕊,那个年代独生女还是个稀奇的事情,就算头胎是个女孩,也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才作罢,偏偏苏蕊的爸妈特别,女儿就女儿,一样疼一样爱,凡事都顺着,宠的不得了,但是家里的老一辈可就不这么想了。这也亏得苏蕊从小就是个人精,多才多艺,人美嘴甜的,才能惹得长辈爱不释手,纵然想要孙子,也没在苏蕊面前把重男轻女这个想法表现的太过明显。
苏蕊性子傲,当时家条件也不错,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也知道因为自己家就她一个女儿,父母背地里没少被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嘴碎,所以当时一心想找个上门女婿,只是哪里是那么好找的,也只能作罢。
“据说当初嫁给我爸,就是为了以后生了儿子,能和自己一个姓。”苏灿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开玩笑的口气,池唐也闹不清真假,但是就他看来,夫妻俩的关系到现在,应该还是相处的很好,反正不会是什么包办婚姻。
苏蕊约池唐在市中心步行街上的一家茶馆见面,说实话,约在这么个地方,池唐是有些吃惊的。他看着苏蕊的穿衣打扮,家里的装修风格,觉得这个女人应该是那种没事就约几个朋友去看看电影,然后去咖啡馆点一杯咖啡,一边翻杂志一边往杯子里加糖,用咖啡棒搅个不停的女人。哦,还要补充一点,就是走之后,咖啡一口都没少过。
古香古色的店,没什么人,店面也不大,看上去空荡荡的,但是池唐知道,这里的一杯茶,可不便宜。池唐逛街的时候看见过这里,一直怀疑这么点顾客,是什么支撑着老板付场地租金的,某天和室友进去逛了一圈,然后又悻悻的出来了。
迎宾的小哥穿着一声白色的唐装,除了盘扣,只在衣服的边角裹了一圈墨蓝的的边做点缀,黑布鞋上干干净净的,半点灰尘也看不到。池唐只看了一眼,在心里感叹道:果然高端的店连服务员穿的都上档次。
“我来找人,苏女士。”
“您好,这边请。”
苏蕊坐在藤椅上,端着茶托,用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了拨茶汤,撇去了茶末。看到池唐过来,低头抿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杯子,对池唐招了招手:“小池,这里。”
池唐冲着她笑了笑,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有些讨好的说道:“阿姨好品味。”
“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要了份一样的。”苏蕊笑的一脸亲切。
“我不挑的,而且这种店,还能有不好的茶么?”池唐打趣道。
池唐不喜欢和咖啡,也不喜欢喝茶,两样都苦。不过高中那会儿熬夜是没法子拒绝的事情,也只能二选一,总不能天天晚上喝红牛吧。相比之下,咖啡还能加点糖,中和一下苦味,任池唐怎么百度,也没听见有人说和茶也能加糖的,而且重点是,咖啡总给人一种小资装叉感,这是茶带不来的。
咖啡喝的久了,一来二去也就习惯了。池唐学着电视上品茶前要摆弄的动作,东施效颦一般的做了一遍,他虽然不喜欢喝茶,但是在茶馆里头,礼数还是要的。就像用不习惯刀叉,也不好在西餐店用筷子吃牛排一样。
看到苏蕊想要开口,池唐抢话,把主动权拿到了手里:“苏阿姨叫我出来,是想问苏灿的事情?我们也最近才熟悉上。”我跟你儿子不熟,有事没事别问我。
苏蕊对自己这个儿子,一向都是打开了笼子,让他自己飞的。除了学习方面的事情,管得很少,对早恋这些事,她也看的开,只要不影响成绩,都无所谓。苏灿很有主见,心里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也不是那么容易受人摆弄的。母子两个在这点上倒是一拍即合,互补干涉。苏蕊不像很多家长,一定要把小孩的一举一动掌握在自己手里,她想要的不是个唯唯诺诺,凡事都要和父母商量的儿子。
只是,有一点,她一直有些想不开,她这么优秀的儿子,从高中到将近大学毕业,就谈了一次恋爱,还没个善终。
“你知道严乔语和我们家苏灿为什么分手么?”
池唐一愣,想了半天,觉得这个严乔语八成就是忘古,笑的有些牵强,道:“阿姨,我和苏灿虽然是高中校友,但是一直没什么接触,我们俩熟起来,也就这几个星期的事情,他也没和我说过他前女友啊。”
苏蕊对严乔语这个姑娘很是满意,门当户对,又和苏灿表妹是好友,也算是知根知底了。虽然不是苏灿主动把人带回来给她看的,但是看到了就行了,管他是用什么方法呢。她私心里是希望两个人能走下去的,两人站在一起,好一副金童玉女。
谁知道,一年多,说分手就分手。她店电话私下问过严乔语,对方也不说原因,含糊的一句不合适就带过去了,而且还表示两个人不会有复合的可能。苏蕊听了这话,伤心了好一阵,然后想想自家儿子那么优秀,也就释然了。
还怕他讨不到老婆么?这个时代,自由恋爱么。
只是这个想法被一件事给彻底的打消了。寒假的时候,家里的台式出了问题打不开,正好苏灿不在家,笔记本空着,她就开了苏灿的电脑,准备下两集电视剧消遣消遣。谁知道,在迅雷的下载记录里,看到一些东西。
苏灿这么大的人了,看看小电影其实没什么,多正常的事情,只是,下载记录的小电影,是两个男人的。
苏蕊没直接问,她担心苏灿会直接承认,会把她心里的一丝希望都打碎。也许只是尝尝鲜,看着好玩呢。于是她开始找来了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让她们给苏灿介绍女朋友,想以此试探试探苏灿。苏灿的不情不愿,已经让她得出了结果。
池唐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有些抱歉的看着苏蕊。
“没事儿,你去接电话呗。”苏蕊说。
池唐装模作样的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喂?”“嗯嗯。”“好的。”“你等下啊。”就这样一路走到厕所,找了个没人的隔间进去,关掉了闹铃。
“幸好老子机智,猜到这是鸿门宴,早有准备。”
苏蕊看着池唐离去的背影,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苏灿带着池唐回家的时候,她作为一个过来人,敏感的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她的儿子,对这个叫池唐的大男孩,有点不同于别人的关注。
她一直不动声色,等苏灿坐车走了才约池唐出来,是因为她虽然不干涉苏灿,但是这不代表他不关心苏灿。他清楚自己这儿子的性格,认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如果不是她想太多的话,池唐也确实有本事,能让苏灿做到不回头。
池唐拨了个电话给苏灿,准备问问苏灿他妈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可是电话接通的那是一瞬间,到口的话变成了一句:“隔壁坐的是个美女么?”
和苏灿说了又有什么用,心里也知道苏灿肯定是没告诉他妈的,要不然他妈也不会约自己出来,从自己那儿套话了。一个人是烦,两个人也是烦,没必要再多个陪着自己一起烦。
苏灿接着电话,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满头白发,一脸褶皱,带着个老花镜,认真看着报纸的老奶奶的,悠悠的来了句:“是的,是个美女。”
“小伙子,说什么?”老人颤颤的看着苏灿问道。
“呃……我女朋友问我她是不是美女……”
“啊,谢谢啊……我年轻的时候是个美女呢……哼……”
池唐把这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没忍住在厕所里笑了出来。
“笑你妹啊,你干嘛呢。”苏灿问。
“嗯,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池唐的眼睛在厕所了扫了一圈,决定还是撒个谎好。
池唐笑的有些苦涩,他很想告诉苏灿,自己现在正一个人和他妈在周旋打太极。虽然他妈没直白的说,但是大概也感觉到了什么异样,所以才会这样试探自己。他很想问苏灿,如果他妈知道后言辞反对,他会不会碍于什么百事孝为先的话就此放手。
没得到的时候,知道自己得不到,失望是会有,却不会有太大的反差感,毕竟还没有体会过拥有过的感受。如果已经拥有了,突然告诉你你要失去了,那才是最残忍的事情。
“班长电话,说辅导员发现我装病逃课了。”池唐坐下来,一脸的无奈,还夹杂着些担心:“都大四了还管这么严。”
“你现在急着回去么?”
“不记,反正已经这样了,早回去是挨批,晚回去还是挨批。”池唐心道:这次没谈完,你下次不还得找我。
苏蕊点了点头,问道:“你和那小子怎么熟悉上的啊?”潜台词是:你们很熟么?他为什么会带你回家?为什么不住自己家里要住你家?你们关系有多好?好到什么程度?
“他在网上遇到点麻烦。”池唐心想,虽然是我捅出来的麻烦:“我帮了点小忙。”
“哦?什么麻烦啊,怎没听他提呢?”
池唐小酌一口,茶水有些凉了,味道没开始那么醇厚了。他看着苏蕊笑了笑道:“苏阿姨您可不能这样,苏灿既然没和您说,自然是不想让您担心的,我要是说了苏灿可不要和我绝交。”
池唐招呼店员来收走了茶杯,让他倒了杯白开水。店员有些诧异的看着池唐,眼神在只喝了一两口的茶杯上和池唐面前来回转了好几圈,然后终于肯定他没在看玩笑。点了下头,端着一套茶具走开了。
“茶是好茶,我不懂茶都知道,可是我实在喝不惯,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口味不一样嘛,你们小家伙就喜欢尝新鲜,赶潮流。”
听了这话,池唐知道,该来的要来了。既然都约出来了,怎么可能轻易的就放过自己。他笑笑不说话,苏蕊似乎对他这个态度很满意,又继续说道:“可是有些潮流不是什么好事,看看就行了,自己千万别去沾惹,对自己对别人都不好。我们中国人还是讲究传统的,你说对吧。”
池唐脸上挂着笑,听了这话,脸色都没变一个:“我喝咖啡喝习惯了,虽然是舶来品,其实历史程度和咱们的茶叶也不相上下的,都是大自然固有的馈赠嘛。再说了,现在思想开放了,大家对很多事情的接受程度也高了不少。”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想暗示什么,但是都不挑明了说,只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打太极,最后还是苏蕊开的口,她轻笑一声,道:“我们在人家茶馆里讨论咖啡,居然讨论的这么热闹。话说,小池啊,你有女朋友了么?”
“我有对象了。”池唐说。
出门告别的时候,池唐脸上带着对长辈的尊敬,帮苏蕊提着包,把她送上了车。苏灿摇下车窗,满目和蔼的对着池唐挥了挥手,两个人都是各怀鬼胎。苏蕊带上墨镜,调转了车头,心想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池唐说自己有女朋友了,那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装的啊。
池唐在和他咬文嚼字,她问的是“有女朋友了么?”而池唐回的是“有对象了”。只是苏蕊心里充满了对自己儿子不是同性恋的渴望,一不小心忽略了这点而已。
其实苏蕊挺喜欢池唐的,不吭不卑,教养不错,沉得下气,重点是那张脸确实讨人喜欢。
[苏灿他娘好可怕。]
[她知道我和苏灿的事情了。]
短信刚发出去,落无敌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说什么?她妈知道了?”落无敌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又有些担心的问:“苏灿说的?他就这么坦白了?他妈接受你了?”
“滚吧你想太多了,肯定不是苏灿说的,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所以我才说她可怕啊。”池唐翻了白眼,嫌弃道:“你知道么,我今天老觉得,她包里就放了张支票,随时准备甩我脸上,切~谁稀罕她那点钱啊。”
作者有话要说:妈蛋这章写完自己扫了一遍,突然觉得忘古也没那么讨厌了,至少没因为一生气,就把不该说的都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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