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霖湖畔”,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了《我在远方看你》的剧本,剧本还是全新的,她去云海市之前觉得在云海的行程不是很密集,正好可以背下台词。可没想到--翻都没有翻开过剧本。安浅希鼻子重重的呼出鼻息,心里的烦躁达到顶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翻开剧本的时候用了特别大的力气,纸张都似乎要被扯裂。可这又能怪谁?还不是只能怪她自己,是自己没有背剧本。
剧本内容是之前就和导演以及编剧沟通过的,这是她第一次在现代戏里演女主角。她努力地定了定神,开始坐在客厅地毯上开始背台词、做标注。一开始兴致阑珊,只是死记硬背,后来逐渐进入了状态,站起来边背台词边模拟剧里的场景演着,后面的笔记明显比前面的多许多。
她背剧本背得太聚精会神了,等她觉得有些口渴去倒水喝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她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竟然已经到了快到晚上七点了。注意力不集中在剧本上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有点饿了。她拉开冰箱想找点吃的,冰箱里空空如也。也对,她都不住这里,冰箱里怎么会有食物。
就在她纠结是自己下楼去买东西还是叫外卖的时候,她姐姐打电话过来了。
“喂,姐。”她声音有点有气无力。
“浅希,听妈妈说你住在‘霖湖畔’?你现在在家吗?我顺路过来看看你。”
她大喜过望,“在在在,我在家呢。姐,你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吃的,我还没吃晚饭呢!额--”她又突然想,韩枫不会和姐姐在一起吧?那不是会有点尴尬,问道:“姐,你是自己过来还是......”
“我一个人。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浅若知道她不自在,也没多说什么。
“你就随便买点吧。”
“好吧,我一会儿到啊。”
有晚饭吃了,安浅希小姐表示非常的开心。她又重新翻到了刚开始心情烦躁时记的那部分,细细揣摩过去,补上了许多笔记。
不一会儿,安浅若打来了电话,“我到楼下了,帮我开一下门。”
她给安浅若按了开了楼下的门,拿着剧本等在门口,不一会儿听见安浅若的脚步声,她给姐姐开了门。
“给你买了盒蒸饺,你先吃着。不够还有奶香包,蒸一蒸就能吃了。明天我让人送点食材过来。”安浅若就买了一盒刚出炉的蒸饺和一袋速冻的包子,她想着安浅希这里什么调料都没有,还是先买点可以让她马上就能吃东西,其他的明天让人送过来。
安浅希把剧本放在小茶几上,接过蒸饺一边打开一边说道:“够了够了。”饿的时候吃什么都觉得香。安浅若坐在沙发上,安浅希把蒸饺放在茶几上,坐在地毯上吃。
“你准备搬去景天大厦公寓?”安浅若已经听妈妈说了这件事。
安浅希边吃边说到:“不搬。那边住的都是他们金融中心那片的高管,我要是被拍到指不定被说成什么呢。”
安浅若打量似的看着她说道:“那‘月临晴峰’住的也都是高管,你以后住那儿吗?”
安浅希不在意似地说道:“那里至少是个小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这蒸饺真好吃。
她几分钟就解决完了一盒蒸饺,满足地坐到了沙发上。她问安浅若:“看电视吗?”安浅若摇摇头说道:“我就来看看你,坐一会儿就走了。”
浅希把整个身子转了正对浅若说道:“看吧,好着呢。”她也看着浅若。姐姐精致的妆容,合体的穿着,从容不迫的姿态,确实像个精英,和韩枫,很配。她的身体只支撑了一会,就斜靠在沙发上。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拍戏咯?下个星期进组。我正背台词呢。”嘴巴朝茶几上的剧本一努。
“这次演什么角色?”姐姐声音柔和,很像妈妈林之温。
“一个白领。”
“哦?讲个什么故事?”和妈妈一样对她的工作很关心。
“一个男朋友在其他国家的白领在国内独自打拼的故事。”
“男朋友在其他国家?和你跟南夜有点像。”姐姐带笑,笑起来很妈妈一样有个小酒窝。
“南夜不是我男朋友。”说完,她自己也一怔,这句话说的有怨气啊。她下意识地偷瞄浅若一眼,浅若正凝视着她。空气似乎有点凝滞了。
她飞快的移开视线,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说道:“都结婚了嘛,当然不算男朋友。”她呼出的气又让凝滞的空气有了丝丝流动。
浅若说道:“嗯,说的也是。”隔了半晌,浅若又问道:“你和南夜打算住哪里?”这简直和林之温一模一样了,小心翼翼的气,大概还有试探的眼神。
“你们怎么都这么关心‘我’和‘南夜’住哪里啊?总有地方住啊,不行就他住他的,我住我的,大家各得自在。”她一脸的无所谓。
之前好不容易朝着南夜的方向迈着小碎步走了几步,现在好了,一个向后的大跨步,退回原点了。
安浅若看她那副姿态其实心里早就有些不满,但还是尽量和颜悦色地说道:“你都结婚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说这样的话?”很像是林之温以前教她道理时的模样。安浅若接着问道:“南夜什么时候回国?”
“后天。”
“等他回国了,一起回家吃饭。”
“我后天要去试镜,之后要进组拍新戏。拍戏不在上林,要提前飞过去,估计又是几个月不在家。”她神色淡漠,冷淡地说道。摆明了不想回家。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如果还是因为我和韩枫,我可以跟你解释。你别总是摆出这样的姿态好吗?”安浅若实在看不下去了。
看她姐堂堂一个跨国公司的财务总监现在明明很生气却又不得不忍着的表情,她心想:这下好了,她不但在和南夜的关系上回到了原点,现在和她姐二十几年的姐妹情也要经历严峻考验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浅若说道:“姐,你别哭。”她看安浅若脸上泛起淡红、又不停的大口吸气,真的觉得自己要是再说什么姐姐就要哭出来了。
可安浅若是谁啊,纷至沓来的工作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都能处理得有条不紊的常春藤高材生,能解决不了安浅希这个“小麻烦”?她只是不想把那些手段用在自己妹妹身上。
一旦问题扯到韩枫,话题就难以继续下去。安浅若在安浅希十八岁生日之后的这几年,无数次的想跟安浅希解释,可是每一次安浅希都会在察觉到她要说什么时岔开话题,要么就直截了当地说“没必要解释。”明明有根刺在那里,明明姐妹俩个人都知道,可安浅希选择装作没看见,只小心翼翼地避开。于是乎,安浅希和安浅若夫妇同时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实在是不得不出席的家庭聚会--比如说家里长辈的寿宴,安浅希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或者说借口,避免和韩枫见面。什么表弟的成人礼,堂姐的婚礼,圈里谁谁谁的婚礼,只要是安浅若韩枫夫妇同时出席的场合,安浅希是一律的礼到人不到。
大学四年不回家,亲姐姐的婚礼只出席一天,自己的婚礼一切从简--要不是林之温在,她那婚礼估计可以用“草率”来形容,朋友聚会不参加,几年下来,都快没几个人记得安家还有个二小姐了。辟邪都没她这么夸张!
今天不管怎么样都得把这件事解决了,那根刺再不处理掉,不是自己看那根刺看出眼疾,就是安浅希哪天从那根刺旁边过的时候一不留神被刺伤。再说了,留着那根刺是准备拿来研究它的风化过程吗?
“韩枫高三的时候跟我表过白,我大三才答应。”言简意赅,直击核心。
“出去。”安浅希站起身来,一手指着门,面无表情地说道。
安浅若却安然若素地坐在那儿接着说道:“本来想等你十八岁生日过后再告诉你的,我以为你高中三年都扑在学习上会淡忘韩枫,但你让我邀请韩枫参加你的生日的时候我就知道不是那样的。”
“我叫你出去。”她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我说完了自然会走。我没想到你听见韩枫说是我男朋友之后会是那样的反应,我以为你会闹得天翻地覆,那我就由着你闹,等你撒了气就好了--你从小就是那样的。可我没想到你什么也不说,自己跑去英国念书了,打电话回家也乐呵呵地一副什么都好的模样,我差点就要以为你真的什么也不在意了。但大学四年不回家,每次我们说去看你你都坚决反对,我就知道你还在怪我。直到我结婚--既然都说到这种地步了,那就全都告诉你好了,你生日那天韩枫就跟我求婚了,甚至连他的父母也来和爸妈说了婚事,爸妈很满意。可我那时候怎么能答应?”安浅希来拽她的手,要把她拖走,一边托一边说道:“你出去。”
她看着安浅希说道:“我一直等你放下,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不答应结婚?如果不是考虑到你的感受,反正最后都要结婚,早结晚结,你以为对我来说有很大差别吗?至于婚礼,我的婚礼,我的亲妹妹不是伴娘,我的亲妹妹在婚礼开场的时候才出现,我的亲妹妹在当天晚宴过后立刻飞回英国。你觉得难道我会不在意吗?”
“难道是我的错?”安浅希喊了出来,她撤了手,浑身颤抖,“你没答应当他女朋友、没及时结婚都是我造成的?那这么说来,你们结婚几年都不生孩子也都是因为顾及我的感受?关我什么事!还要我怎么样?婚礼上我难道没有祝福你们?这几年我难道做过什么破坏你们感情的事?我明明只想一个人呆着,可你们为什么偏要拉我出来?”她忍着不哭,可眼睛通红。
她无法问安浅若“韩枫跟你表白,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这种问题,因为她知道那时的她做不到“你跟我说了,我就会放弃了啊。”她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生气到说不定会大闹一场,闹到最宠着她的父母那里去,闹到所有人都知道安家姐妹翻了脸。她也知道,安浅若当时根本不可能跟她说,一向疼她的姐姐怎么可能说出你喜欢的人其实喜欢我这种话。她们都清楚,再委婉地表达,那时候那么喜欢韩枫的安浅希都无法接受。
安浅若平静地说了句:“不是你的错。但浅希,你也别再觉得是我的错。”说着起身离开了。
她瘫倒在沙发上,听着安浅若关上了门,又听见电梯到了的提示音。
她姐可真狠。
她也不知道在沙发上坐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哭起来了。她从小就很少哭,长大了就更没哭过,今天却越哭越是伤心,边哭边气愤地想:她姐只不过给了她一盒蒸饺加一袋速冻的包子,怎么能就直接简单粗暴地拔掉她心里那根都快被磨掉了的刺?让她疼得直吸气,浑身没了一点力气。
至于韩枫,她生日当晚就明白了,看双方父母的样子,姐姐和韩枫说不定以后是要结婚的。但明白不等于立刻放下,更不等于她不伤心,毕竟六年的喜欢也不是瞬间就能烟消云散的。别说她怎么不坚持、不据理力争?单恋的人和他们互相喜欢的人相比,哪有理?有理也只能得到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和劝告。与其听那些唠叨,不如自己走开,得个清静,还能少点损失。
当初那种感觉就像是没半点预料就把她的头按在冰水里,她拼命挣扎却没什么用,只有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这种感觉,她真的怕了。她几乎都不用见到韩枫和安浅若,就能想象到见到他们这个整体时,自己一定会想到当时那种窒息感。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她才能躲就躲,希望时间可以带走这种“恐惧”。
她哭着哭着哭累了,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她摸过来一看,南夜打来的。她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今天都是怎么了?一波接一波的。她没接,盯着亮着的手机屏幕直到铃声结束,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接电话,只是觉得不接比较好。可她才把手机扔在一边,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她痛苦地嘟囔道:“不是吧。”她盯着手机上“南夜”那两个字看了好一阵,可对方似乎没有要主动挂电话的意思,她只好滑了接听:“喂。”
那边好几秒钟都不说话,她又说了一遍:“喂?”
这次那边说话了,“你怎么了?”她声音不太对劲。
“啊?我没什么啊。”她也发现自己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刚才在沙发上睡着了。”
“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背台词呢,背着背着睡着了。”
南夜沉默了几秒说道:“小心着凉。”
“好。”
“拿到钥匙了吗?”奶奶跟他说她今天去了老宅。
“唔--你又不在,我去你的公寓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她随口说道。
南夜微微一怔,他在就有意义了?说道:“那等我回来再带你过去。”
“啊对了,我后天要去试镜,所以你回来的时候我可能不在。”
“试镜不在上林?”
“嗯,在北城。明天下午飞过去。然后我可能就不回上林了,因为新戏在柳市拍。”说完她心里感觉有点轻松,觉得自己得好好工作,在事业上做出点成绩来。
“好吧,拍戏的时候注意安全。”他叮嘱道。
“额,南夜”到底要不要说呢?
“嗯?”
“你是不是觉得拍戏是份很危险的工作?”
“......”
“你好像每次都会跟我说,拍戏的时候注意安全。”
南夜一时语塞,她是觉得他对她的关心不够真诚?隔了几秒,他说道:“你好好拍戏,有空我去看你。”
这下轮到她说不出话了,她说的好像不是这个吧?怎么突然说要去看她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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