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美得咄咄逼人呢?
他想起很久以前在雷家老宅看到的萧北鸢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她就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尤其那双眼睛,眼尾部位微微翘起,笑起来的时候,真的能勾人。
怪不得老太太他们都说,雷凌小时候宝贝萧北鸢宝贝得不得了,谁碰一下都不行,晚上睡觉也是必须要抱着的。
那会儿他还觉得夸张,尤其柏玉玲刚出事那段时间,眼看雷凌对萧北鸢是那种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样子,雷嘉言是觉得那些传言都只是传言的。
那会儿,他是真的觉得雷凌是真心爱柏玉玲,为此还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醋。
可是后来,雷凌突然改了性似的,再也不提要弄死萧北鸢替柏玉玲报仇这种话,反而和萧北鸢蜜里调油的。
一开始雷嘉言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和柏玉玲的事被雷凌知道了,试探过几次,发现并不是。
他松口气,得知真相后那口气却再度提起来:雷凌竟然从没爱过柏玉玲,他竟然对萧北鸢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雷嘉言也问过承颐:“萧北鸢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心心念念多年不近女色?”
承颐笑了笑:“她是我的命,你说她好不好?”
当时雷嘉言还嘲笑呢,堂堂华家大公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真给纨绔子弟丢脸。
那会儿承颐还嘲笑他不懂爱情。
现在想来,雷嘉言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是真的不懂爱情。
他痴痴站在萧北鸢面前,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某个念头闪了一下,他根本抓不住,因为外面传来的细微的声音捣乱了他的思路。
雷嘉言深深吸口气,凑到萧北鸢耳边。
萧北鸢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左右碰壁了一会儿,浑身撞得生疼气喘吁吁,她不敢再挣扎,就地而坐。
遥远的地方有缥缈的声音传来,她竖起耳朵听,好像是说话声。
再听了一会儿,那声音又好像没有了似的,但是黑暗像是被手电照出一个洞来。
萧北鸢惊坐而起,朝着光亮跑过去,把脸贴上去。
像是时空隧道似的,她飞起来,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她被吓到,下意识闭上眼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发现自己能抓住的只有风。
身体在不受控制地下坠,摔下去就会死,尖叫声中,萧北鸢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托住了自己。
她睁开眼睛,发现托住自己的是一只粉色小象。
其实哪里有天生粉红色的小象,那是白化病引起的病变。本来是种病,但是这种颜色在那些猎杀者眼中,反而成了容易得手的标志。
她就骑在粉色小象上面,在狭窄的通道里飞起来,像是宫崎骏电影《魔女宅急便》里的小魔女。
呼呼的风声停止,萧北鸢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入目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目光放远,一群大象迈着步子朝她走过来。
粉色的小象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臂,扬起鼻子发出呼呼的声音,萧北鸢突然想起来:这里是她来过很多次的非域大草原,这头粉色小象是她认养的小宝贝,每次都和她特别亲密。
萧北鸢摸了摸小象的鼻子,小家伙感应到了她的热情,鼻子对着她喷热气。
萧北鸢一边笑一边躲,突然撞到一个人。
那人跟铜墙铁壁似的,她被撞得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跌倒。
那人长手长脚的一把拽住她,还笑她:“小拾壹,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来是真的。”
萧北鸢站稳,一脚踹过去:“麦克,小心以后我儿子揍你。”
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笑:“那万一是闺女呢?”
“闺女也揍死你。”萧北鸢白他两眼,“对了,你不是和雷凌谈事情么,怎么你过来,他去哪里了?”
麦克愣了一下,看了看不远处的房子:“哦,他好像是去找麦瑟尔大统领去了。不说他们,你怎么突然跑这边来了?”
萧北鸢下意识扭头去看后面,她记得自己是穿过一束光来到非域大草原的。她有片刻的记忆模糊错乱,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束光怎么不见了,她怎么会提到雷凌?
她怎么还怀孕了?
“我……”
麦克显然也不巴望从她这里得到答案,拽了她一把:“好了,太阳太毒了,会中暑,先跟我回去吧。”
萧北鸢心里没来由闷闷地跟着他走,看出来她不太高兴,麦克又问:“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萧北鸢勉强打起精神,问:“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麦克笑得不行:“跟我你还客气什么?说……”
萧北鸢吸口气:“前两天我看见麦瑟尔大统领和柏玉玲……”
她说不下去,小心翼翼地看麦克的脸色:“那个……你和柏玉玲是不是吵架了?”
麦克嗤之以鼻:“谁有闲工夫跟她吵架?”
“你不想说就算,就当我多管闲事。”
麦克沉默了几秒,突然问:“如果雷凌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他吗?”
“对不起我的事?”萧北鸢愣住,“什么意思?”
麦克欲言又止的,叹口气:“没有,我就是随口问一句。我总觉得,他并没有大家看到的那么爱你。”
萧北鸢笑起来:“那你爱柏玉玲吗?”
麦克想了想:“我好像有点没搞懂什么是爱情……其实你知道的,柏玉玲最喜欢的男人是雷凌,不是我。”
这个话题实在是不怎么愉快,好在萧北鸢心理素质好,也没有生气,甚至笑了笑:“最喜欢,意思她喜欢很多男人?”
麦克又一次欲言又止,最后道:“麦瑟尔大统领和柏玉玲的事,你当做没看到,知道吗?”
萧北鸢点点头:“对了,好几天没见承颐,他去哪里了?”
麦克摇头:“不知道,大概是受不了你和雷凌秀恩爱,他跑到某个山洞里躲起来了。”
萧北鸢不以为意:“至于么,都是成年人了。”
麦克跟个哲人似的:“你不知道爱而不得的人最惨么?”
萧北鸢琢磨了这句话几秒,问:“你对柏玉玲,也是爱而不得吗?”
麦克苦笑:“我真正爱而不得的,是别人。罢了,不提了,走吧。”
萧北鸢知道他有一些不愿对别人提及的伤心往事,也不敢问,就找了个无关痛痒的话题,两个人边聊边往回走。
绕来绕去话题又回到孩子身上,麦克是一直想当孩子干爹的,还说要给孩子取个好听的英文名。
因为萧北鸢怀孕,走了一截她就觉得气喘吁吁,麦克找了个阴凉处让她休息,又给她弄了水。
“听雷凌说你打算回樱花国生孩子?”
萧北鸢点点头:“我比较喜欢那边的气候还有饮食,他都听我的。”
麦克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们两个在一起,不说话的时候很多,倒也不觉得尴尬。
萧北鸢休息了一会儿,两个人继续往回走,到了驻地,她以为雷凌还没回来,就想回房间休息。
有人找麦克,他就走了。
萧北鸢走到卧室门口,隐约听到里面有动静,好像是说话声,还有别的声音。
她以为是雷凌回来了在里面打电话,不由得加快步子走过去,推开门。
里面确实是雷凌,但是并不是只有他,还有……
还有柏玉玲。
一男一女赤身裸体在床上纠缠。
萧北鸢从脚底板到后脑勺都是凉的麻的痛的:“你们……”
她明明是发出了声音的,但是奇怪的是床上的人没有听到,他们继续他们的事情,好像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凌哥儿,你爱我吗?”
“玲玲,我爱你,我只爱你。”
“那你爱萧北鸢吗?”
“不爱,我从来没爱过她,因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和她在一起。”
“那她知不知道是你爸爸害死了她爸妈?她又知不知道是你爸她爷爷的求助信藏起来导致夜家满门被灭?还有,她到底知不知道你接近她是为了她手里那些价值连城的文物?”
雷凌笑起来:“她永远不可能知道。”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你放心,等孩子生下来,我会串通医生告诉她是个死胎,然后把孩子抱给你,我再找借口跟她分手,然后娶你。”
柏玉玲一边喘息一边笑:“可是我真的不太喜欢萧北鸢这个人,我不想再看到她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生孩子的时候,我让医生动点手脚,让她难产而死不就得了?”
“文物拿到手了?”
“对,那些东西到手,她萧北鸢就是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
“还有那个麦克,我也不太喜欢。”
雷凌的声音阴恻恻的:“那就一起弄死好了,麦克死了,麦瑟尔大统领就会义无反顾和我们合作。”
萧北鸢就那么站在门口,浑身冰凉,眼泪像是狂风骤雨似的掉个不停。
耳畔传来一个人的声音:“看吧,这对狗男女,背着你搞到了一起。看吧,雷凌就是渣男,他从来不爱你,他爸害死了你爸妈,他害得夜家满门被灭,他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啊,你怎么能爱他,你想当夜家的罪人吗?去,拿起武器,杀了那对狗男女。”
萧北鸢低头,手里不知何时攥了一把匕首。
眼泪还在掉,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竟然变成红色。
她低头,凄苦一笑,她爱他如生命,他却想要她的命,真是讽刺。
既然你们想弄死我,那大家同归于尽好了。
她攥紧匕首,迈开步子朝着床边走去。
快要靠近的时候,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穿迷彩蒙面巾扛着火箭筒的人冲进来,二话不说把里面的人全绑了。
萧北鸢是最先被绑的,有人冲到床边把赤身裸体的柏玉玲拽下来。
她大喊大叫,被人打了两巴掌,有人拿枪指着她。
她委屈巴巴的:“凌哥儿,救我,救我……”
后脖颈上重重挨了一下,失去意识之前,萧北鸢看到雷凌扑过去挡在柏玉玲。
再醒过来的时候,萧北鸢发现自己和很多不同肤色的人一起被绑在了破旧的巴士上,蒙面人提着汽油桶浇在他们身上。
哭声喊声求饶声,一片混乱,萧北鸢清醒之后下意识就要去护肚子,奈何双手被绑在后面,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的位子靠前,她抬眼从挡风玻璃看出去,看到雷凌和柏玉玲抱在一起,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
麦瑟尔大统领坐在藤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支枪,他给枪装上消音器,然后递给雷凌。
两个人说了什么,雷凌突然举枪,对准了萧北鸢。
身体里有东西跑出来,萧北鸢低头,看见自己的裙子一片猩红,她先是笑,笑着笑着哭起来,大喊:“雷凌,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们的孩子?”
他们的目光对在一起,从前的温柔缱绻爱怜全消失了,现在有的只是厌恶冷漠。
萧北鸢又哭又笑,都怪自己傻,怎么就飞蛾扑火了呢?
柏玉玲拉下雷凌的手,走过来,她以女王的胜利者的姿态登上巴士,站在萧北鸢身边,笑了笑:“我就说过,你永远不是我的对手。”
萧北鸢笑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对,你赢了……”
柏玉玲凑过来,贴在萧北鸢耳边,一字一句让人毛骨悚然:“还记得你两个哥哥吧……他们死在向日葵孤儿院的那场大火里,你知道那把火怎么回事么?我让你做个明白鬼,那把火是凌哥儿亲自放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萧北鸢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胡说,不可能。”
“我胡说,雷霆害死你爸妈,你爷爷到雷家求助,凌哥儿故意把那封信藏起来,导致夜家几十口人满门别灭……坏人做到底,他怎么可能让你活在这世界上?他之所以跟你谈恋爱还让你怀上孩子,无非就是要在不知不觉中杀了你而已。你死了,夜家再无人,当年的事再不会有人提起,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对了……”柏玉玲轻轻拍了拍萧北鸢的肚子,“你觉得凌哥儿会让有夜家一半血脉的野种呼吸到这世界的新鲜空气么?你们全部人,都得死。”
萧北鸢突然发怒,她猛地用头去撞击柏玉玲:“你胡说,我不相信……”
柏玉玲早有防备,后退两步,拍拍手下车去了。
萧北鸢哭得声嘶力竭,抬起头,又一次和雷凌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几步,依然保持举枪对着她的姿势。
萧北鸢绝望地闭眼,然后轰的一声,她感觉自己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