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南城离开后的几日,君景墨、君容和也都开学了。
原本按计划君安若也应跟两人一起去学校,但是君珵予低估了君安若的倔强和执拗。
就这样君安若每天日常打卡,也不读书听音乐了,就这样在小楼里一躺就是一天。
傍晚,君安若从地毯上醒来,看见刘妈正往她的身上盖着毯子,她坐起来用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刘妈,刘妈泛着泪花,抹了一把眼泪,扶起君安若往楼上走,把她领进了二楼拐角的小房间里。
这个房间跟下人们住的没有什么差别,房间很简约没有很多家具,但是打扫的很干净。
“没有衣柜啊”君安若看衣服摆在床边。
“小孩子衣服少,占不了多大的地方”刘妈苦笑着。
“他还养宠物啊”“小猫还是小狗?”看见墙角有个软软的圆垫子,君安若还在想有个宠物作伴也挺好的。
“不,不是”
“下雨天楼里没人的时候,坐在这里,就看不见闪电了”刘妈不动声色擦掉眼角滑下的泪珠,努力用正常的语气回答君安若的问题。
“刘妈,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君安若抬头望着窗外,让刘妈出去了。
对于白亦晨,君安若内心充满了自责,同样是君家的外孙,年仅六岁的他承受着一切。而她的到来让所有人更加忽略了他的存在。
如果不是刘妈,一个六岁的孩子就要在空无一人的楼里挨着饿度过除夕夜。
那日早晨,在她的再三央求下,她才知道这个藏在厨房的小男孩是她的弟弟。
“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啊”君容和让君安若发着誓才勉强告诉她关于白亦晨的事情。
“哎,也没事儿,其实,你早晚也会知道。”
“都说北院腌臜,你们南院的故事也是传奇的很”
“他呀,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就是说你的生父跟他的生父不是一个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生父具体是谁,听说好像是你母亲的校友,你走丢后你母亲精神就出现了问题,再后来他出生后就完全失常了。”
“我听说,也是听老一辈的人说哈,他出生后差点被杀死,后来又差点被从楼上扔下来,他也是大难不死,有人从你母亲手上把他抢下来的”
“君家把他送出去了,不知为什么一年前又接回来了”
“他叫白亦晨,是吧”
“那可能收养他的人姓白”
“不对,也可能生父姓白,不过,白家,没什么印象”
“你说呢”君容和围着被子,探头问着君安若。
“不过啊,刘妈是一直照顾他的,后来你情绪不好,难以适应,祖父见她照顾的好才调过来照顾你的”
“长女就是好啊,啧啧”
君安若听完了弟弟的故事,竟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后面的事就是君安若不言不语抗争二十多天。
摸着墙角小小的圆垫子,她想象着一个五岁的孩子初到君家的恐惧。
她理解不了君家对他的做法,是怎样的厌恶能让他们置一个小孩子于不顾,又是怎样的恨让他们把他接回来卑微的活在角落里。
而在她看来,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年纪相隔八年,一前一后来到了君家,都被抛弃,又被找回来,就像街边的小猫小狗一样。
不过,不一样的是,它们被主人抛弃,他们被父母抛弃。
君安若融在黑暗中,抱着垫子坐在墙角,就是简单的坐着,什么也没有想,直到屋内的漆黑变成浅灰,又变成淡淡的橘红,最后一片光明。
她无比的清醒,一点也不困,也不疲倦。
沿着长长的路,走向公园另一头,走过大厅里环桌而坐的人们,划过扶梯把手,推开门,看着房间,反手锁上门,倒在床上,吸着垫子上的霉潮味闭上了双眼。
“醒醒”
“安若?”
“醒醒”昏暗中被一阵急促的摇醒,君容和轻声叫着安若的名字,君安若昏昏沉沉的醒来。
“记住,一会儿他们会跟你协商白亦晨的问题”
“无论怎么说千万不能答应我祖父把他带回北院”
“你坚持不松口,白亦晨就有机会留下来”
“懂了吗”,君安若头脑还没有开始转动,看着黑影蹑手蹑脚、四处探望着离开了,她使劲回忆着、记忆着君容和嘱咐的话。
大厅里,君珵予、君珵彦坐在上座,白亦晨站在君珵予旁边。
君珵彦慈祥的笑着,高兴的咧着嘴,皱纹布满了脸庞,眯缝着双眼,沙哑着嗓子关心君安若在君家的生活。
君安若坐在君珵予邻座,机械的点着头,用她最擅长的一脸冷漠应付这个热情慈祥的老人。
君珵彦一手颤颤巍巍的端起茶杯,一手用茶盖拨开浮动的茶叶,抿了一口又颤颤巍巍放下,看了一眼君珵彦,又冲君安若笑笑。
眉眼一低便开始说起白亦晨的事情,讲了君家的不易,君珵予的善行,目的就是带走白亦晨,他会全力培养,希望她可以理解,不要任性。
“什么,您要把容和哥哥带走?”君安若转移话题。
“啊,不是......”君珵彦楞了一下。
“啊,那我就放心了,还以为您要把容和哥哥带回去,我还真是舍不得”
“不过您说得对,外祖父照顾我们确实很辛苦,我可没有见过比外祖父更善良的人了,在别处,把孩子放在外祖父家养着可是会被说闲话的”
“我们身上流着外祖父身上的血呢,以后会好好孝顺外祖父的,对吧”君安若把白亦晨拉了过来,整理着他的衣服。说完将白亦晨抱在了腿上。
“对啊,祖父......”君容和走下楼梯在一旁应和着,被君珵彦一个眼神打断了话。
君安若抬头看向两位老人,带着一副没有事情你们继续的表情。
沉默中,君珵彦左手拾起拐杖撑着,右手端起茶杯,喝完还向杯中吐了一口茶叶。
其实君安若是非常紧张的,她不怕君珵彦,但是却有点畏惧君珵予,她从未见过君珵予发火的样子,她自己都是如履薄冰,如果他身边子孙多一两个,恐怕也就没有她君安若在这里叫板的机会了。
另一方面,君家痛恨白亦晨和他的生父,但是同样的,君安若的生父从未出现过,甚至君容和的描述中也一笔带过不曾多说,所以很可能君安若的生父也是君家的伤疤。
君珵彦拄着拐杖回到了书房,没有决定白亦晨的去留。君安若一直坐着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男孩,这时候她忘记了自己才十五岁。
等到君容和送君珵彦离开,君安若才松了一口气,至少今天他不会被带走了。
“小姐,饭菜准备好了”管家走来,伸手拉白亦晨,君安若一手护住,警惕的看着。
“二楼晨少爷的房间收拾好了,我带少爷过去吧”君安若顿时轻松了下来,松手把白亦晨从腿上放了下来。
这场抗衡以君安若的胜利结束,至少在她心中白亦晨留下就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