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天与白卿辞出了御书房,直奔长宁宫,还未进门,便闻着一股子浓浓药味,又苦又涩。
明明才过中秋,天尚还不算冷,可这长宁宫整个寝宫,都用厚厚的帘子隔得密不透风,便是窗子,缝隙都用棉花塞了起来。
门外站着个老宫女,向二人行了一礼,掀起帘子一角,道:“王爷王妃请,太后在里头候着呢。”
甫一进门,便有扑鼻药味,混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气味,萦绕周身,熏得人直欲作呕。
卫长天不清楚,白卿辞却一闻便知,太后怕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只以这些药吊着命呢!
隔着纱帘,隐约可见床上的人影,太后正趴在床边撕心裂肺的咳嗽,一旁有宫女给她顺气拍背。
咳了许久,太后稍稍缓了一些,她嘶哑着嗓子开口,“九王,你也瞧见了,哀家如今的身子,怕是就快不行了。”
太后又道:“哀家自知对不起你,也不求你宽恕。可,可我的皇儿,当年之事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间的一切,也都是哀家做的,和他毫无干系啊!”
卫长天负手而立,不回话也不作反应,无声无息。
太后喘了喘,让宫女递出来一个盒子。“方才小太监跟哀家通报,说是皇帝召你们入宫。我那个皇儿啊,想也不用想,便知他干了些什么。”
“哀家叫你们来,是想求求你们。”
卫长天打开盒子,其中放着太后写好的亲笔信函,和她的密令。
“这些,是我当年从番邦换来的金银、兵马,还有江湖盟的掌舵权,我都给你,换我皇儿一条命啊!”
“我自知罪孽深重,已是逃无可逃,明日一早便将我的罪行昭告天下,自裁谢罪。只求你放过我儿,我让他……让他去济川,去雍州,去哪儿都行,横竖山高水远,也起不了什么波澜,只求你能留他一命啊!”
直至这时,卫长天才缓缓抬起眼,沉沉叹息出声,“太后对皇上的爱子之情,倒是令人感念。”
太后从床榻上挣扎着爬起身,她太后的体面姿态、地位尊严,什么都不要了。她不住的磕头,“求你,求你放过我儿!留他一条命!我求求你了!”
卫长天猛然移开目光,不忍再看,“停吧,我答应你了!”
他不理会太后抽噎的道谢,径直拂袖出门。门外有清风徐来,吹散了那药味,他这才好受些。
“太后虽狠毒,可对皇帝却是真心疼爱。说到底,还是母子亲情!”他沉声道。
白卿辞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什么,在纠结什么,抬手搭上了他的肩,“或许,太妃只是未表达出来。叶将军秘密进京,还有几年前设计将此事捅出来的人,说不定都跟太妃有关。”
“也许,她就像季东阳的父母那般,一直在暗中护着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卫长天回身,淡笑,“知我者,莫若夫人也。”
白卿辞歪头看他,“那,你有没有心里好受些?”
他摇头,指指自己的面颊,“这样,我才会好受些。”
她幽幽的看着他,忽而轻笑,恍若清风涤荡,踮起脚尖,在他脸侧轻轻一触,旋即缩了回去转身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