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将五百两银子给叶姑娘奉上。”张夫人吩咐底下的人,又看向叶芸儿道,“叶姑娘,我们先前承诺的一千两酬金一定会给全你的,只是我生怕幻彩过几日再生出个好歹来,是以先给你一半,过后见她的确没有大碍了再全部付给你,如何?”
叶芸儿心想这样也不错,于是便要颔首答应。
“既然幻彩这两日已经好多了,没有再犯过病,便很是难得了,你如何不肯依照诺言将酬金悉数给人家?”
这道略显威严的声音由后面传来,过来的却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爷子。
这老爷子一身绸缎长衫,上面套一件深色对襟,由金丝银线织成了云纹。
不仅衣裳华丽,他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在这衣裳的衬托下就更加明显,每一步都虎虎生威,那紧闭着的嘴唇还有一双炯炯的眼神更是显露出威严,双手背着徐徐地走了过来。
张夫人“腾”地一下由座位上立起来,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旁。
叶芸儿一看便知,这位便是名闻全州的张太师了。
“张太师好。”叶芸儿恭敬行了一礼。
张太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恩”了一声,便又对张夫人说道:“你还不快把酬金都给人家?若是叫别人知道我们在这钱财的小事儿上这么斤斤计较,不仅以为我们小肚鸡肠,还会以为我们不重视幻彩舍不得花这么多的钱替她诊治呢。”
张夫人听了,也不带争辩的,连忙道了声“是”,派人照着去做了。
“多谢太师,多谢夫人。”叶芸儿拿了一小箱子沉甸甸的金银,告辞回去。
“爷爷,娘,我去送送叶姑娘。”张匀天说着,赶紧追上了叶芸儿。
“叶姑娘,我找人帮你提着吧。”张匀天说着,指使一个小厮过来,替叶芸儿提着箱子。
叶芸儿道了声谢,又听他殷勤地说道:“不如我找马车送你回去吧?这儿距离你家应该也挺远的吧。”
“用不着。”叶芸儿连忙摇头,“我要去作坊,这作坊距离这儿也不太远。”
“正好,我今天闲来无事,正想出去走走呢。不如你请我去你那作坊参观一下怎么样?”张匀天兴致勃勃地道,“我整日里痴迷于下棋,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外事浑然不晓得。娘说得对,我也得多接触些旁的事物开开眼界了。”
叶芸儿犹豫了一下,含笑点头,“也好。只是别让我们这些俗人俗物搅扰了张公子的雅气,叫你心有旁骛生疏了棋艺才好。”
“叶姑娘真会说笑。”张匀天哈哈大笑着道,“你才不俗呢,不仅外表不俗,谈吐不俗,人品不俗,这能力也是不同凡响,可是叫在下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他灼灼的目光的注视下,叶芸儿察觉出了点什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她索性意有所指地道:“张公子可莫要这么说,若是叫我那位知道了,可得吃醋了呢。”
这开玩笑似的几句话,却叫对方顿时僵住了笑容,目光也黯然了几分。
“叶姑娘的意思是,你已经有意中人了?”他带着失望地问。
叶芸儿抿唇一笑,“正是。”
她说得斩钉截铁,不给人留半点的遐想。
虽是这么说,可见到对方完全失望的表情后,她还是有一丢丢的可惜。
毕竟这男人才貌双绝,可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若是她还未遇见慕弈寒,恐怕早就被他勾了魂魄去了。
可谁让那个男人早就将她的心魂全都占据了去呢?她不想,不愿,也不可能给另外的人再腾出一丝一毫的空隙。
“不知,那人是谁?”张匀天又试探地问。
叶芸儿想也不想地答,“我想这个不重要吧?毕竟他与张公子是不同道路上的人,想来今后也不一定能见得上。”
张匀天只好彻底地放弃。
马车牵来了,他却只吩咐车夫将叶芸儿送回去,自称他记起在棋馆里还有一名对手等着他去对弈呢,连赌金都已经付了,他可不能失约。
叶芸儿巴不得他不再对自己心存任何不良的心思,于是眼看着他走开,又坦然地上了马车,朝着作坊赶去。
来到了作坊里,她见皇甫景又在门前与冷侍卫僵坐着,只觉无奈得很。
见到叶芸儿,皇甫景便俨然一个受了气的孩童般,疾步走过来朝她诉苦告状来了。
他指着冷侍卫的手都在不停地抖着,满脸的气愤,“叶姑娘,你瞧瞧你这养的什么下人?简直是目中无人,岂有此理!我就不信,是你让他阻拦着我,只让我在门前喝西北风的,连进去喝口茶水的资格都没有!”
冷侍卫则一脸傲然地坐在那儿,俨然一个守门的夜叉,拦截住所有他不喜欢的人,叫人哭笑不得。
为了替冷侍卫讲情,叶芸儿只好说道:“哎呀对不住皇甫大人,这的确是我嘱咐他这么做的。”
皇甫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面上是满满的受伤之色。似乎在质问她:难道你不把我当朋友?
叶芸儿连忙又呵呵赔笑着道:“你也知道我们做的是什么生意,那可是真金白银和价值不菲的宝石啊!是以这种地方怎么可以有闲杂人等随意出入呢?皇甫大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不过若是旁人见你能进去,他们却不能进去,岂不是要责怪我偏袒于你,要同我绝交了吗?这也是朋友多的无奈啊。”
叶芸儿摊了摊手,将无奈的表情展现得惟妙惟肖。
听叶芸儿这样说,皇甫景才算舒了口气。
叶芸儿在心下吐舌头,只觉这么许多人都逼得自己演戏的技法越来越纯熟,都能当资深演员去了。
紧接着,叶芸儿又请皇甫景去了附近的茶坊,两个人于窗前对面坐下。
皇甫景叫了几碟小菜,同叶芸儿寒喧了几句,才提到了正题上。
“叶姑娘,大概你也听说了,这几日里四王爷大获全胜的事,是不是?”
叶芸儿听了,惊喜万分,拍案而起,“你是说真的?他们果然胜了吗?”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皇甫景若有所思,“想来是狄总督派人去察探,亦或者车将军过来告知给他的,又让延曦公主知晓了……这消息看来还未传入到城里来。”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得知慕弈寒胜利,她便心满意足了。
如此,他也不会再被车将军惩戒和羞辱,也可以博得狄总督的信任,可以趾高气昂地进城里来了。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慕弈寒,叶芸儿别提有多开心。
可她想不到的是,自己兴奋的表情入了对面男人的眼里,俨然一道刺目的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更刺痛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