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让北坤誉失望,面前这个活泼懵懂的少女正是那挑战常伦与驸马和离、失去儿子的金玉公主夏初萤。
“北大人,这……”
“北大人,怎么办?”
“北大人,和亲能求下来吗?”
齐兰国使臣们急得团团转,围在一起,实在是因——他们原以为金玉公主是个没落备受谴责的怨妇,这种毫无前途的怨妇便是嫁给老盟主也算是般配,最起码没糟蹋年轻姑娘,但谁能想到,金玉公主竟是个小女娃。
大局当前,糟蹋不糟蹋先不说,能不能求下来亲事才是最关键的!
鸾国皇帝会将这么好的公主远嫁落后的齐兰国,更是嫁给七十多岁的盟主吗?
“等等,”北申誉低声道,“诸位先别慌,我想想。”
齐兰国使臣团中,最年轻的人却是最沉稳的领头人。
北申誉看了眼精致可爱如同一尊陶瓷娃娃的金玉公主,再看一眼龙椅上与其容貌相似的鸾国皇帝,微眯下了眼。
夏初萤也看向北申誉,一脸的无辜,但眼底却是冰冷的审视。
“萤儿不怕,有母后在,母后绝不会让这些野蛮人的妄想得逞!”平日里雍容华贵,此时却如同护犊母虎一般的太后伸手拉住夏初萤,而后威胁地瞪向龙椅上的皇帝。
夏胤修也是面色铁青,如果说从前有一丝动摇的话,当见到青春貌美的妹妹时,捍卫之心坚如磐石。
“皇兄、母后,我们鸾国与邻国关系一向融洽,但如今到底是因何事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初萤问向龙椅上的孪生兄长、鸾国皇帝夏胤修。
夏胤修道,“皇妹稍安勿躁,是齐兰国使臣入京,为齐兰国盟主求亲。”
初萤眼底沉思,但精致的面庞依旧巧笑轻松,“求亲?这是好事啊,不仅可牵线做月老,更能拉近两国关系,却不知,好好一桩亲事,为何如此剑拔弩张。”
北申誉双目微眯,眼神一冷,而后对着夏初萤深深一礼,“臣北申誉见过金玉公主,臣远在齐兰国便久闻公主贤名,今日一见,公主气度果然名不虚传。”
夏初萤听到齐兰国使臣北申誉拍马屁,非但没有丝毫欢喜得意,反倒是平添了许多忧心。她有贤名?呵,是臭名远扬吧?她善妒之名传遍天下,而这使臣当众溜须,难道……
初萤美眸微微一眯,难道这求亲对象是自己!?
夏初萤快速扫了一眼面色铁青的皇兄,再看了一眼暴跳如雷的母后,已对这猜测肯定了几分。
“使臣客气,既然是为盟主求亲,皇兄与母后定会为盟主挑选名贤淑出众的公主予以许配的。”虽然说着客套话,但初萤却忍不住想,若齐兰国盟主真向自己求亲,那得多瞎、多傻啊!
毕竟,她夏初萤已成了一块烫手芋头,没人敢碰。
北申誉立刻笑道,“世人皆知公主殿下贤名,而盟主也对公主爱慕已久,所以这求亲,是臣代盟主向金玉公主来求的。”
听见齐兰国使臣如此恬不知耻地说出求亲,文武百官愤怒难当,开始指责起北申誉起来。
夏初萤一愣,知道中间肯定有什么问题,难道齐兰国盟主真傻、真瞎!?
太后愤怒,“北申誉,滚回你们齐兰国,告诉你,这和亲我们鸾国不同意!”
当朝太后怒骂使臣?若传出去岂不是被天下笑话?
夏初萤立刻用眼神示意夏胤修——快将母后送走。而夏胤修恍然大悟,“母后累了,来人,送母后回去歇息。”事发突然,其这才反应过来,下了命令。
太监宫娥们上前,几乎是强拽才将太后送下金銮殿。
太后一走,前一刻还硝烟弥漫的大殿,顿时气氛死寂得吓人。
夏初萤忍不住问道,“皇兄,到底是怎么回事?”清脆的声音悦耳平静,丝毫未受刚刚闹剧的影响。
皇帝身边的主管太监征得了皇上同意,快步上前,先是为夏初萤见礼,而后压低了声音,“回公主殿下,听奴才为您粗略讲来。齐兰国本是草原部落和村寨结成联盟的国家,如今因北秦侵扰,更是推选出了盟主率领齐兰国人对抗北秦,那盟主便是前来求亲的盟主。”
初萤点了点头,“然后呢?”
主管太监面色也难看,“那盟主……盟主今年……七十有一了。”
夏初萤先是惊了下,而后了然地点了点头,“本宫知晓了,辛苦安公公。”
主管太监赶忙道,“公主殿下客气,伺候主子是奴才本分。”而后,又回到皇上身边。
虽然刚到大殿之上,但夏初萤却知道面前这年轻使臣北申誉定是个难缠的主儿,若好打发,皇兄也不必面色铁青,母后也不必大闹朝堂。
“北大人。”初萤对北申誉道。
“臣在。”北申誉提高警惕,恭敬一躬,众人未见,其俊美的面庞满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朝堂死寂,上到皇帝、下到文武百官皆屏气吞声,想知道金玉公主本人会有何激烈反应。
令所有人惊讶,夏初萤依旧是笑容恬淡,娇小的身型配合无暇的容颜,如同少女一般懵懂纯真,不掺丝毫阴谋诡计、世间丑恶。“对于盟主的抬爱,本宫表示荣幸,但当本宫和离那一刻起,便没准备再嫁,所以,本宫只能对盟主表示遗憾了。”
夏胤修顿时松了口气,而文武百官隐约扬眉吐气了起来,心中暗道公主殿下实在高明,一句话便婉拒了求亲。
“难道金玉公主殿下真的一辈子不嫁了?”北申誉的眼中满满的怀疑。
夏初萤甜笑,“北大人不信?”
北申誉立刻道,“臣不敢。”却又补了一句,“以公主殿下之妙姿,若终身不嫁,岂不可惜?”
夏初萤却道,“若没碰到那个彼此相爱之人,如同行尸走肉的婚姻,岂不是更可惜?”
北申誉微微挑眉,表情却好像对夏初萤的一番说法产生浓厚兴趣,“公主殿下真乃奇女子也,但北某有一疑问,不知公主殿下可否赐教?”
初萤的心沉了下,表面淡然,实际却提高警惕。“本宫很想为北大人解惑,但怕无法解答北大人的问题,我大鸾人才济济,本宫可帮你推荐智者,可好?”
北申誉心中暗叹,这金玉公主表面稚嫩单纯,但其心智,怕是比许多男子更为沉稳多谋。
“公主殿下过谦了,其实臣的问题并不高深,而是有关公主殿下的小问题,”北申誉生怕善辩的夏初萤再将话题岔开,不等回复直接便问,“公主殿下还年轻,若一生不嫁,会用什么事情来打发这漫长人生路?”
群臣不解,齐兰国使臣问这个做什么?
夏初萤能如何回答?难道说每日发呆、养花、女红?自然不能如此草率随意地回答,因为在外国使臣面前,她身份为一国公主,代表的是一国尊严,若身为公主之人都无所事事,这国家还有何前途?
但为了谨慎起见,初萤却未将话说得太满,只是淡笑道,“本宫打算吃斋念佛,日夜祈祷,望家人健康、五谷丰登、百姓富足、国泰民安。”
北申誉暗叹金玉公主说话的严谨,不由得对其另眼相看,但再狡猾的兔子都逃不过猎人的手掌,无论金玉公主多小心,这套子他下定了。
“金玉公主不愧贤名在外,竟无时无刻不心怀天下,履行着公主的职责。”北申誉的笑容带着一丝阴谋,英俊的面容也略有阴郁,“但金玉公主可知,两国和亲也是一国公主的职责之一,臣的话也许会有些冒犯,但忠言逆耳,公主殿下与其在庙堂祈祷而寻求心理安慰,倒不如踏踏实实尽一国公主应尽的义务。”
朝堂再次硝烟四起,群臣纷纷大吵着指责,武官甚至欲冲过来拧断北申誉的脖子,齐兰国使臣们提心吊胆,但只有北申誉依旧身姿挺拔,不卑不亢立于朝堂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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