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秋说的是S市近期那个很大的文化交流节，鱼小满早有耳闻。
那个文化交流节还挺热闹的，浑如一个小型的世博会，文化交流节上净是流行软文化的展览。交流节开展长达半个月，各国的各种想做宣传的特色文化都参与其中，日前颇为火爆。
苦慈大师鱼小满倒是听过他的名头，不仅是在他国家里有名，在亚洲这一片地方似乎都很有名。据说是佛法大成的高级大师。
当然，佛法道法到了一定境界，基本上都已经能知人知命，唯独共同一条是算不了自己。
鱼小满向来对这些东西半信半疑，不过沈婉秋信这个，人嘛，好像总是那种爱求个心安的动物。
鱼小满也就陪着她一起耐心地排队排了很久，供了香火钱，投钱进了功德箱。但是真正到要进去面见大师的时候，鱼小满却被烂了下来。
里面说是只能见之前预约请过愿的施主。请愿求签之人，还要沐浴焚香礼佛听经，洗尘杂，然后才能得见大师。
“这么麻烦？”鱼小满皱眉，“信佛之人讲究一个心诚，再添上这些繁文缛节，恰恰俗了吧……”
“哎哎，算了。”沈婉秋摇手打断她，“藏家尚有朝圣路，穿刺之仪，佛家自是也有讲究的，我就先进去，你们几个到处先转转，自己玩吧。”
哦，好吧。
沈婉秋要这么信鱼小满也没办法，于是带着简浔简缘去找乐子。
先是准备带两个去西餐厅吃点东西的，没想打简缘凭着鼻子就把鱼小满和简浔拉到了一处韩国炒年糕的美食区。品尝美食全是免费的，根本无需鱼小满破费。
鱼小满忍不住就摸着简缘的头，指着简浔那头不离身的圣伯纳嘲笑：“简浔你看看，你的狗连缘缘都不如！”
简缘：怎么听着觉得这话怪怪的？
简浔翻翻白眼：“我的狗哪比得过他。”
“对了简浔，最近和周艺怎么样了呀？”鱼小满笑了笑，率先关心关心大的。
“周艺是谁。”
……
大的这个，永远都是这么不善言谈与人交流障碍。鱼小满失笑，又问简缘：“圆圆，这边上学生活还习惯吗？”
“哦哈哈，还行的嘞，沈奶奶特别照顾我，每天给我做好吃的。”简缘永远都是热情憨厚乐呵呵的，回答起问题来还会腼腆地摸摸头。又是吃的……
简浔寄住在简律辰这里，简缘自然就只剩下了沈晚秋那儿。
又是吃的……应该长点肉的简浔成天在公寓闹饥荒，绝对该减肥的简缘却在宝妈型的沈晚秋那里被猛吃猛胀。
“圆圆，你多少斤了？”鱼小满不动声色地打量简缘这圆润有憨态可掬的体型。
“不知道哩，这两天还没称，沈奶奶说等新校服来了再称。”
“为什么要等新校服？”
“因为我的尺寸现在要定制……”
呼——
听得鱼小满都觉得胖的累，鱼小满拍拍简缘，忧从中来：“以后不能要沈奶奶这么照顾，你简浔哥是干嘛用的，为什么不管你？”
简浔既然都经常和他宅一块儿，难道不应该每天早晨起来晨跑的时候把圆圆也拉上，一块去公园跑上几圈？
简浔：“关我P事。”
天下的吃货他都只想送上四个字，胖死活该。
事有因由。
最怄气的是上次，有心带着简缘认识认识他熟人。那几个平时打架的架友说哥俩看着真是好，闹着给他俩照相。
照完了朋友圈一发，结果朋友圈众人纷纷表示已右键。
不同的结局是，遇上简浔的照片，人家是点击右键保存。遇上简缘的照片，大家纷纷右键存为了表情包……
此事对简缘伤害极大，自此简浔除了将照相的那几个胖揍一顿，觉得很丢脸，都不再带简缘出门。
鱼小满一边摸着手机，一边正要正要开口教育简浔。
“小婶小婶……”善良的简缘拉住她，“算啦，这个不能怪简浔哥的，毕竟，”他捏了捏如今站着肚子上都能堆叠的肉感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
“……所以你的圈子就是这个？”鱼小满指着他肚子上一圈又一圈的游泳圈呈现大哭表情。
……
转了几个地方，鱼小满眼尖，看见了不少海瑟薇应该会感兴趣的东西，于是很快地给海瑟薇打电话：
“瑟儿，这里有好多好玩的啊，文化节。对对，就是滨江国际这边，有些好玩的体验项目，还有很多免费的吃的，对了，还有你喜欢的中国旗袍和苗族凤凰彩，过来玩啊~”
“我早就在了，陪蝴蝶他妈。”
电话那边，从嘈杂的地方传来海瑟薇无比赋闲的声音。“你在哪儿，没上班呢？”
“没，好巧，我陪律辰他妈呢。”
鱼小满顺口回答，突然回过神来：“等、等等，你……陪谁？！”
……
海瑟薇挂了电话，转身望了望身边的妇人，美眸末端微微弯起，连带着嘴巴也变成耐心极好的，笑容可鞠的样子：
“又想和我谈什么呢，夫人？”
面前的女人琼鼻凤眼，身段保养宜人，狄庚霖身上的很多的风致都是遗传来自于她。甚至她不耐烦的眉目流转之间，似乎都带着和狄庚霖神似的，一种让人不起怨火的嗔态。
愤怒的时候和狄庚霖也很像，根本没有杀伤力。
海瑟薇连带着看她都觉得可爱了。
受到了海瑟薇这种无关紧要的打量，她更加愤怒：“我找你还能有别的事？三百万难道还不够用？谁家的钱也不是抢来的，你别欺人太甚！”
“当然当然。”海瑟薇依旧笑容满面，“您冷静冷静。三百万可多了，我又没说少。”
“不少了你还不离他？还在等什么！你这种漂洋过海的女孩子，难道不回自己国家的吗？听说你辞职了？那你现在是无业人士了，房子应该也快到期了吧，你这种居无定所的人，有什么基础，能留下来和我儿子过一辈子？”狄庚霖的母亲连珠炮似地发问。
“那个，其实吧，我正想和您说呢，我……”
海瑟薇还要说话，手机突然再一次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上，简律辰的头像在跳动。
海瑟薇说到嘴巴的话也像是遇见了警铃，她摁灭了手机，半路将话收回。“咦，那边有我喜欢的展览，您都追我追到这里了，不介意等会再聊吧？我稍后回来。”
突然语停的海瑟薇撇下狄庚霖的母亲，朝着一片色彩斑斓的中国展区快步走去。
“喂！喂这人你有没有点礼貌？长辈在和你说话你怎么能……”
狄庚霖的母亲大声疾呼着小跑追过来，气势汹汹，找过来却找不见海瑟薇的踪影了，她原地跺了跺脚。“这个洋妞去哪儿了……”
海瑟薇早就钻进了棚子，找了个僻静的地将电话回拨回去，刚刚和简律辰低声说了两句，听见狄母叫唤的声音传来。
海瑟薇面色来不及冰霜般沉吟，瞥头，眨眼便看见拐角处正好一个工作人员推着的大批货架的皮扣松开，大批的货架从堆放的斜坡上朝着她滑下。
眼见危险，海瑟薇喊了声“小心！”
忽地便转身朝她冲过去，两个人冲撞着倒落在地，狄母发出了一声痛叫。
“没事吧？”
一列的重货架从旁边呼啦啦滑过去。海瑟薇再抬眼，那边人已经不见踪影。
纠缠着从地面“哎哟哎哟”爬起的狄母连声骂着“有病有病”，突然之间，便瞅见了还在地面的海瑟薇一个下意识的姿势。
望着右手牢牢护在小腹的海瑟薇，狄母面色骤变：
“——你有了孩子了？！”
所有怀孕女人下意识地动作里，有那么一条，永远都不会变。危险的时候，率先护住肚子。
望着狄母那犹如火炬一般似乎要烧穿她肚子的目光，海瑟薇愣了愣，很快地如常坐起，将头发全部捋到脑后，微笑着朝狄母说：
“放心，野男人的。”
“……”狄母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别告诉他，他玻璃心着呢。”海瑟薇继续微笑，眼神瞥了一眼暗处，眼睛那一刻仿佛沉黯的藏着星辰的海。“我和他分手，今天就分。”
……
狄庚霖循着鱼小满的电话告知赶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母亲已经走了。
鱼小满已经从一个片区玩到另一个片区，却听她说海瑟薇就待在中国区那块地方挪不开步子。
狄庚霖纳闷循步过去，果然在那里找到了海瑟薇。
那边是一片中国旗袍的展览区。
这种在海瑟薇当年的认知里，充满了神秘的，东方韵味的衣服，现在全部展览在大钢丝架的圆形艺术棚顶里。从外面经过的时候，就能从外面飘着半透明的帷幕里看见这些深蓝，红色，白底粉图的花式。
大棚里面的布置也变成了古老的藤式柜式和雍容的铺花地毯式装潢，犹如中国某个时期再现在她眼前。
他快步过去，大发脾气：“你发什么疯，电话也不接！”
海瑟薇正坐在棚里古色古香的椅子上，侧着头，托着腮神往地仰头，面前乌木的桌面上停着一杯瓷盏，面貌在缭缭升起的水雾里模糊不已。
望着棚里居中位置挂着的一件旗袍，对他的到来以及吼声半点颤抖没有。
“我妈又找你了？”
狄庚霖问她，海瑟薇“昂”了一声，眼神离不开目光所向。
“又跟你说什么了，又说什么了？”
狄庚霖倍感气愤，“不是说过不要和她见面的吗！她最近和好几个更年期的老妇女天天聊些怎么除掉狐狸精的办法，利诱威胁陷害，什么招儿都有！你这种就会抖抖机灵的，就别和她见面。回去我空了要好好教育她的，你怎么就不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