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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棠不多陪姐姐几日么?”
听雨棠说要走,因此南宫落雪今日归来得很早,她归家之时,雨棠正在收拾着路上用的干粮。
“不了,雨棠也知姐姐一人在此闷得慌,只是云城还有个让人放心不下的要照顾。”雨棠将干粮袋系紧“姐姐也不必担心,雨棠枪术未学成,还能跑了?过些日子再来便是。”
“也好,雨棠虽只修习了三月,枪术却已得了门道,是该回去看看了。”南宫落雪早知留她不住,便也不再多说,在一旁帮她收拾起行李来。
准备妥当后,她把包袱挂好在雨棠身上道“雨棠且随我来,姐姐送你一件礼物。”
“礼物?”
南宫落雪笑着点头将她引到了院中,却见马厩中除却南宫落雪的白马外,还多了一匹乌黑神骏的马儿。其皮毛水润油滑有如黑缎,唯有两对马蹄纯白赛雪,想让人不注yì它都有些难。
她将它牵到雨棠身边,问道“雨棠可认得此马?”
雨棠见这马儿乖巧,便上前摸了摸它柔润的鬃毛,笑道“自然认得,此马体态匀称,背腰平直,耳长若兔形如竹叶,当是河套曲骥,黑缎裹身踏雪过,竟与书中霸王所乘乌骓别无二至。”
即便是松开了马缰,那马儿倒是乖巧异常,站在原地也不胡乱走动,任由雨棠托着脑袋挠来挠去,南宫落雪将雨棠喜爱,便也松了一口气“这乌云盖雪,乃是九原牧场神骏者之魁,看雨棠也喜欢,姐姐便将其赠予雨棠了。”
“这怎么好……”雨棠虽是喜爱这匹马,可想了想自家凶神恶煞的兄长,便不敢随意收这份厚礼,连忙推辞道“姐姐也说,这马儿乃是九原牧场之最神骏者,当配于主帅才是……”
“雨棠莫要与姐姐犟嘴,将此马赠予雨棠,姐姐也是有一番考量的。”南宫落雪看了看马厩中那匹白马,悠悠道“一来,马同人一般,年月久了,便分不开了。我如雨棠这般大时,便亲眼看着清辉降生,同它一道成长,只要清辉还跑得动,我也不愿去换坐骑。二来么……”
她回过头来含笑道“此马虽是机灵温顺,却颇为顽皮,雨棠这一路上无人陪伴,有它在身边,也可聊解闷乏。”
那匹马儿似是听懂了南宫落雪在说它坏话一般,竟扭过头去望着她眨了眨眼,又挤了挤耳朵。
雨棠让它这番模yàng给逗乐了“我看它十分乖巧啊,姐姐怎会说它顽皮?”
南宫落雪也不说破,只说了一句“雨棠试着骑上它看看。”
“恩。”雨棠早便想爬上马背去试骑一番,不过又有些顾虑,回头问道“姐姐,它不会将我掀下来吧?”
“不会。”
看着大都督笃定的表情,雨棠没了顾虑,便凑到它左面去。
她双手扶鞍正欲踩镫,那马儿却是不乐yì了。只见它不紧不慢的朝前走了数步,扭过头来盯着雨棠猛敲。
一人一马,大眼瞪小眼了一阵,雨棠便觉得这般模yàng实在太傻,便朝前走了一步,她这一步迈出,那马便似是怕她窜上来一般连退两步。
雨棠以为它是害怕,伸长了手去摸了摸它的脖颈,抚摸了数个来回后,见它一副十分受用的模yàng,便又朝前迈了一步,不成想,那马儿依旧是连连后退。
南宫落雪见此不禁莞尔“雨棠,它又不曾怕你,不过是与你戏耍罢了。”
“戏耍?”雨棠听了,便打起了主意,那马儿见她目光飘忽,笑中不坏好意,吓得一仰头,却没来得及跑开,让她扑上来抱着脑袋一顿揉捏。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雨棠蛮不讲理,马儿便也耍起赖来,兀自往地上一趴,不起来了。
雨棠也不以为意,两手握着它的耳朵揉来揉去,马儿猛眨了一阵眼后,见雨棠仍jiù不肯放过他,便乖乖站了起来,似是玩闹够了,雨棠再次蹬鞍之时,它便变得十分乖巧。
南宫落雪在旁侧抱着双手一个劲的摇头“古来驯马,皆是马烈人刚,似雨棠这般,倒是头一回见。”
“这才能说雨棠和这马儿有缘嘛……”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马儿的脖颈,南宫落雪笑盈盈的点了点头“马鞍中除却通关文凭外还有袋好酒,是给雨棠路上解馋之用,可莫要贪嘴喝光了。”
雨棠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俏皮道“姐姐就不送送我?”
“本帅还有要务,送甚?”大都督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快滚。”
“嘿嘿,也对,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姐姐保重。”雨棠抱着南宫落雪亲了一口,笑嘻嘻的窜上马背绝尘而去。
南宫落雪望着她远去,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欲离去,却见旁侧护卫看向自己时面有讶色,便不自觉的抚摸了一下额头。
“死丫头……”说着,大都督便将盔沿拉低了一线……
一到城外,雨棠便狠灌了几口清酒,饮到惬意之时,方才踏雪清歌而去。
这一路,雨棠便这般日纵长歌小酌驰骋,暮就沿途驿馆将歇,不需七日,便到得云城。
入城之后,她倒是没有冒冒失失的直接跑到驿馆去,反而是直奔总督府衙,毕竟数月未归,驿馆外的军士换了一茬又一茬,若是遇上几个不识得她的,届时不肯放行可就又得平添波折了。
“贤侄一路颠簸,辛苦了。”人未到,先闻声,只觉南宫业今日说话颇为正经,雨棠便未先行答话。
大元帅行出门外,她才发现南宫业身边跟了几张生面孔,随即恭肃一礼,压低了嗓音道“回禀大帅,纵千里快哉之风,袭万里流萤月华,不苦。”
候在旁侧的华服少年随口称赞道“将军豪气,世所罕见。”
雨棠闻声,悄悄打量了南宫业身旁两人一番,却见那少年虽是面目方正,却眼窝深陷,面颊上雕镂着无数沟壑,宛如一行将就木的老人,额头青筋微微鼓起,看着有几分狰狞。
而他身边的女子,面目虽不甚出众,却也算娇媚可人,正乖巧的跟在他身后,冲雨棠颔首行礼后便不做言语。
“对了。”南宫业笑着介shào道“这位是秦公子志远,这位是公子夫人。公子,这位是新军重将,陈将军。”
“末将先前不明二位身份,又是利益,还望公子及夫人,见谅。”
“将军客气了……”
寒暄了一阵之后,司马志远便带着他的妻子匆匆辞别而去,雨棠好奇的看了南宫业一眼,总督大人会意道“司马骏气火攻心,一病不起。”
雨棠惶然大悟“原来是大权旁落了。公伯是如何回应的。”
“本部堂让他朝见陛下,此事还当由陛下决断。”南宫业说着便打量起雨棠那匹黑马来“雨棠,此马神骏,你可曾为它取过名?”
“公伯这一题点,雨棠倒是想起来了,这马儿伶俐,一直唤它做乌骓倒也不好。”雨棠歪着脑袋笑道“不若请公伯为它取个名?”
南宫业沉吟片刻后,煞有介事道“便唤作欺雪如何?”
“欺雪?这不是个白马名嘛……”雨棠有些失望的撅了撅嘴,一旁的马儿也打了个响鼻复合她。
“此欺非彼欺!”南宫业争执道“欺雪,乃是取闻梅香踏风雪,铮铮铁骨自铸就之意,怎可一概而论!”
“闻梅香踏风雪那也得叫踏雪才是……”雨棠说着愣了一下,马儿听到踏雪这个名zì之后便一直盯着她看,目光中似乎有些幽怨……
“也是,这般倒是落了俗套了。”雨棠拄着下巴想了一阵,无奈的点了点头“那便叫欺雪好了。”
说着,她又心不在焉的朝南宫业行了个礼“如此便谢过公伯了。”
“你还不大乐yì了。”南宫业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你来找本部堂,可是进不了驿馆大门啊?”
“大帅慧眼,明察秋毫,末将还未言语,大帅便已知晓末将来意了。”
一记不轻不重的马屁拍下去,南宫业顿时心情舒畅了不少,笑道“少来,上遭你如此说话时已经诓了本部堂一壶好酒了。如此好了,本部堂正巧有要事上奏陛下裁定,便带你走一趟好了。”
“谢过公伯。”甜甜的到了声谢,雨棠便叽叽喳喳的缠着南宫业往驿馆去。
进得驿馆,南宫业去见皇帝,雨棠便跑到了别院里,打算换上一身干净衣物再去找高林轩,如此灰头土脸的,让她见了难免又是一番心疼。
行至别院大门,雨棠却顿住了脚步,只见别院大门上的锁扣早已为人揭开,门扉轻轻掩着。
透过门缝,依稀看到一个人。
她裹着轻薄的白色皮裘,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却又不愿回到屋内,只是以手支颐,伏在院中石桌上,神情恍惚的耷拉着眼睑,不肯睡去。
一阵鼻酸,雨棠推门而入,可院中人,似乎太过劳累了,竟没有发现,雨棠已经走到她面前来,搭上她的肩。
不过数月,她又消瘦了几分,本是圆润的两肩,此刻却显出了棱角来,捏在手里感觉有些突兀。
“嗯?”
一惊之下,她微微抬头,迷蒙了半晌后,才将来人映入了双眸,冬来小雪,落在她发上,眼中的惊异与困顿,缓缓化开,汇成了一丝殷切“雨棠……”
“姐姐,我回来了。”
雨棠紧紧抱住她,埋首在她发梢间深吸了一口气,嘶哑道“雨棠……回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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