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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下官便止步于此了。”
司马志远见雨棠驻足不前,不由问了一句“陈将军不同在下一道拜会么?”
“都护与公子所议,事关重大,下官不便在侧。”雨棠严肃的行了个礼“下官还有要务,失陪。”
“将军留步!”司马志远见她欲走,连忙叫住她,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冲她拜了一拜“远此行,远遍尝泪眼,看惯人情,唯有龙城,将远视作上宾。远虽愚钝,亦知将军颜面甚广,将军有劳了。”
“分内之事,公子无需……”雨棠本是想客套几句便脱身的,谁知司马志远却一拜不起“遑论今后,封侯一方也好,蝇营狗苟也罢,将军今日奔波之义,远,感念毕生!”
说完,他便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了都护府的五重台阶。
都护府的正堂内,摆设的十分简单。
一柄长刀,两幅甲胄,稍有讲究的桌案座椅。
若说有何引人瞩目的,除却那两架古籍,恐怕,就是都护桌案后,那张挂在墙壁上的地图了。
那是一张令他看了一眼,便深陷其中的图。
秦阳的,山河之图……
万里锦绣梦中河山,尽收眼底,却又邈若山河。
他望着那个跨刀而立,望着地图若有所思的高大背阴,急切的朝前迈了几步。
听到脚步声,林霄恍若方觉一般的回过头来,绕过桌案,朝他迎了三步。不紧不慢,不早不晚,既无殷切之念,也无倨傲之意,直至二人同时驻足,司马志远方才俯首一拜“下官……长安府代都统,司马志远,拜见都护!素闻将军威仪,今日一见,尤胜耳闻。”
“将军抬爱,霄,受之有愧,将军请起。”林霄说着便不顾身份的将司马志远托了起来,指了指身后的地图“本镇略通秦阳城志水纹,已将入秦之途一一列下,只是还有诸事不明,不敢妄论,还望贵府提点。”
“大人为国殚精竭虑,凡下官所知,大人但问无妨。”
“如此甚好。”林霄笑着点了点地图“不知尚有几多锐士仍尊将军号令,有劳将军为本镇标注一番。”
“好说。”司马志远先是在地图上找到了长安城,随后点了点长安旁侧的一座小城——蓝田。
“简平手握重兵,长安局势迷离。下官来此之前,以勒令长安府所部无衣卫自各大营悉数撤入蓝田。蓝田素为秦阳第一要府,军资器械充盈,又有坚城可依,料无变数。”
“此外,卫义将军统一卫于桃林,袁嵩将军统一卫于陈仓,除此外,还有……”司马志远一连说了五位都统的名zì,而这五位都统的辖地,都在函谷关以东。
林霄皱了皱眉“那函谷关守将姜义……”
“姜义乃简平心腹……”
“原来如此。”林霄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函谷关的位置“万代雄关呐……”略带思索了一阵后,他又问道“其他将军及都统……”
“除却关西七府摇摆不定,其余人等,皆倾于简平一方……都护有所不知,简平为老父副将,平素于军中颇有威望。那些个将军们,与其同袍浴血,其地位自不是下官所能比肩……”
林霄看着地图,不免犯起愁来,打通函谷关自是正途,然随司马志远所部除却扎于河西的五府一卫,便只余两卫天南地北,如今偌大一个秦阳,铁板一块,纵是虎狼毅无从下口。他看了看并州的方向,心里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纵观并州两卫诸府,单讲兵员军力自是充盈,然每至征伐之际,城防边卫亦有捉襟见肘之患。
秦阳虽是兵多将广,但偌大一国,戍守各府的军士数量,断然无法与并州相较。而简平进驻长安之大军,又是自何处而来?
想到这一点,此事便有了些许眉目“如将军所言,简平所部悉数安于所驻,那其进驻长安之军,又是自何而来?若本镇所记不错,简平本是河西督师……”
“确如大人所言,简平此番所率之众,便为其河西旧部。大人莫不是……欲图河西?”
“河西坚城猛士,瀚海飞沙,我等取之不易,再者,我等片刻能料之事,简平怎会遗而漏之?纵其不备,河西累战之地,若无重兵,定为外邦所取,其必遣他地守军接其戍之。”
林霄看着长城思量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本镇已有夺关之策,之是未到战时,不便言于将军,再者,未到战时,本镇亦无详策。”
“大人不必在意,下官亦是为将之人。”的确,沙场之上,风云际会,瞬息万变,未到战时,任何人到此,亦无详策。
“如此,本镇便谢过将军体谅了。”一直绷着脸的武威将军此刻终是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回头看着司马志远“尚有一事,若将军一并应下,本镇即刻便发书原阳,请元帅整军备战。”
司马志远听了这句话,心中有些犹豫。不过片刻,他又淡淡的点了点头“不知都护所为何事?”
“夺关之后,函谷关便交由我军戍守几日,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函谷关……”司马志远心头猛的一颤,看着林霄,不知该说什么。他明白,适逢乱世,纲常崩坏,林霄自顾且不暇之时,对秦阳之乱如此殷切,必有所图。
他本就未又请义兵之念,只要林霄能助他拨乱反正,莫说数城数地,哪怕是将函崤以东尽数割于其又何妨?
可林霄提的条件,并不是他能承shòu的。
秦关一失,函崤之固,黄河天堑,转眼便成入秦坦途,届时肃乱初定,若赵军挟胜势叩关而入,关西自此,将再无可守之地。
秦阳,便再不是秦人之秦阳。
若是如此,他甘愿不争这长安之主……
林霄见他面露犹豫,便点了点函谷关的位置“我军新征军士,皆需借魏土入秦,粮草军械,也少不得魏军相助。秦魏旧战,此番虽是同袍饮血,然血仇难解,若有我军戍守翰谷,秦魏两军同帐效命而不谋面,便免了事端。再者,若关西有失,我等还需引魏军入秦……”
句句在理,却无一字出于本意。
司马志远立于林霄身侧,顿生与虎谋皮谋皮之感,骑虎难下之意。
他强压着心中的仓皇与惊惧,朝武威将军拜了一拜“大人未雨绸缪,思虑万全,实乃将士之大幸。然事关重大,下官虽是钦佩,却不敢妄应将军所托,还望将军宽限数日,远即刻返秦,待与众位将军稍事商议后,再行面见都护……”
本是意图脱身之言,岂料林霄竟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将军乃一军统帅,怎可行走卒之事?再者,天子不日便罗驾晋阳,行驱傩之礼,届时四方来朝,将军此时离去,与秦不利也。”
“下关来时匆忙,未曾……”
“不若如此,将军暂且先回客管修书一封,附上信物。本镇稍后便让陈将军差人来取。何如?”
“下官……”司马志远本是不愿留于晋阳,可处于眼下及长久的考lǜ,无奈之下也只得屈从“下官即刻去办,故土河山,便有劳大人费心了……”
“皆是大齐疆土,本镇自会视若故国。”林霄说着走回桌案后坐了下来“本镇尚有要务,便不远送了,将军自便就是。”
“下官告退……”司马志远见林霄俯首案间,便若有所思的退了出去。等他走远,林都护方才抬起头来,悠悠的合上卷宗,敲了敲桌子。
“兄长好手段。”玉棠掐着腰从旁侧闪了出来“玉棠唯恐兄长困顿至极有所纰漏,却不想兄长这困倦模yàng,还有此等意外之获。如今司马志远只知兄长意在图秦,却不知意不在他。若无差池,自今日起,其再不会提请兵之事。”
“以不义兴之事,必以不义二中。”林霄说着苦笑了一下“与国牟利虽是磊落,然同袍之间,算计如斯反目相残,究其原由也终非光鲜之举,玉棠便莫要以此挖苦与我。现今多事之秋,还是先将正事一一处置停当吧。”
“兄长说的是。”玉棠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等办完此事,玉棠可是要好好玩上一玩,先前兄长曾言,汾阳平阳洛阳,但凡玉棠有意,去之无碍,不知可当得真?”
“自是当真。”
“既然诸阳去之无碍,那丹阳如何?”
林霄闻言愣了一下“你?今日见过慕云了?”
“还未见过,听静秋言及罢了。”玉棠笑了笑“兄长还未告诉玉棠,这丹阳究是去得,亦或是去不得?”
“这丹阳啊,还是等上数年吧。”林霄不知在想什么,竟然自顾自的笑着站了起来,移步到玉棠身侧笑道“走吧。”
玉棠见他拿起头盔戴好,疑惑的眨了眨眼“将军大人不是尚有要务么,现今又欲往何处啊?”
“行营。此事虽是定下了,却还有些许细节有待商酌。”林霄整了整衣襟跨出门去“再者,此等大事,如若不与慕云知晓,于理不合。”
“看来昨日,是慕云姐将兄长给劝回来的吧?”
听着那怪异的腔调,林霄佯怒道“你又知道了?”
“那是,本将军文韬武略,天xià第一!前知三千年,后晓五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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