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灯陡然跳转,从红变成绿,伴随着一阵阵引擎发动的声音,停滞了半分钟的车流又缓慢挪动起来。(.最快更新)
顾遥所在的车也逐渐远去了。
夏成南站在灯火阑珊中,突然有点冷。
就这么呆站了好久,人走茶凉。等到一阵风刮过,手指稍稍有了知觉,这才想起手上还拿着信封。
她走前笨手笨脚地用袖子擦干了眼泪,然后从包里拿出了它。她包里的东西都‘乱’糟糟的,唯独这封信,被小心地夹在书中,保存得完好如初。
“这是一年前我们刚升高三时写的信,毕业典礼你没来,我帮你收下了。”
他呼吸不匀地拆开它,一目十行地扫完了全部的内容,然后脸上略过一丝苦笑,把信纸‘揉’皱,转身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
信纸‘露’出来的一角上隐约写着:我可能没法和你厮守终生,可是,很高兴遇见你。(去.最快更新)
如果大风足够狠,狠到着魔,说不定可以把它从垃圾堆里吹起,再一路沿着车流吹到车窗后的顾遥手中。那样她就能把它摊平,看一看这个谜一样的夏成南到底在想什么。
可惜,哪有什么妖风。她不过是一路前行,车窗大开却什么也飞不进来。
这封信上的内容,她也永远不可能有没机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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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她又做了个梦。
这一次她不再置身于晦暗无边的通道了,相反,这里灯光敞亮,熠熠生辉。地毯从台上一直铺到‘门’边,四面的墙上都是浮雕和壁画,周围都是朴实而庄重的长木椅和鲜‘花’。
尽管如此,空气还是稀薄得她喘不过气来。
人们都穿着正装,在座位上反反复复地看着时间。
顾遥低头看着自己的着装:火红的‘露’背长裙,高高盘起的发髻,细跟的红‘色’高跟鞋,美得不像自己。
忽然灯暗下来,音乐奏起,竟然是《婚礼进行曲》。
大‘门’开启,从‘门’外走进来一对佳人,他们踩着音乐一步步走上宣誓台。郎才‘女’貌,煞是般配。
她又一次目睹了他走入婚姻的殿堂……不,这和上次是同一个梦,这里就是她曾经宛若隔着银河的那个大殿。仔细环视了一圈,连陈设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面?
本来就缺氧的环境更加压抑了。来不及多想,顾遥提起裙摆站立起来,在地毯上大步地奔跑,终点就是那扇巨大而沉重的‘门’。
长长的拖尾像盛开的红玫瑰,又像燃烧的烈焰,在地毯上一下下扫过,卷成‘艳’丽的形状。
终于跑到‘门’边,她深呼吸一口,用力推开了‘门’。
屋外竟然光芒夺目,耀眼万分。那光芒胜过殿内千百倍,瞬间灼了人们的眼。
她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迎着众人——包括夏成南和他身边的‘女’子在内的目光,一脚踢掉了脚上的高跟,跳上地面,踩在人字拖上。
“这就是我啊。”她扬起嘴角,笑得肆意。
以前,她挤破脑袋想要冲进夏成南的心。
这一次,她在里面待得太久了,却想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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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读的时候,是谁悄悄推‘门’而入,擦掉黑板上隔夜的粉笔印迹?动作轻得怕扰了朗朗的读书声和打盹的少年。
晚霞摩拳擦掌时,又是谁偷偷走进,拉上了凉风躁动的窗,板着脸说:“白痴,会感冒的。”
是谁头顶星空斑斓,脚踏石板路,一字一顿地问:“顾遥,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是谁拿着中‘性’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我也是”,你曾在高三心愿墙写:去一个阳光温暖又好吃的城市。开心地告诉你,我也是。
又是谁高高撑起伞,撑开雨幕,信誓旦旦:“长大以后,嫁到我家来吧。”
年少的誓言没有时效‘性’,说出来的那一秒,能被该听的人听到,便已是最大的庆幸。
时间揣着回忆,走着走着,在年年岁岁、朝朝夕夕间肢解了。
而那些温热的时光,是永远属于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