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合的帝王生辰最终没有像易沐天所希望的那样普天同庆,就连东合的京城望都也一如往常,喧闹处仍旧喧闹,寂静处仍旧寂静。只是平凡的市井小民口中的谈资又多了一项,便是关于傀儡皇帝与他的大能母后,称当今陛下虽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却不过是一个遵从母命的奶娃娃罢了。
易沐天端坐于龙泉宫的龙椅上,看着宴席上的那些皇亲贵胄、权贵大臣与平淡无奇的歌舞曲艺,脸色越发阴郁,而此时却又传来太后锦慈宫中的消息:太后终日思念先皇身体不适,便不出席陛下的生辰宴了。
易沐天满面担忧的回着:“愿母后凤体安康。”送走了太后的人,脸色更是开始泛青了。思念先皇,凤体不适,就好像当初密谋造反的根本没有这个母后似的,母后真是好心机,不光挣了个贤德名,还宣告了这个大合的主权在她手中,很好!
易沐天越想越气,再看台下坐着的左相焦纬向他庆贺的嘴脸都觉得特别可恶,连焦纬敬的酒他都只是抿一小口,从头至尾没有一个好脸色。
卫均哪会错过这个机会,忙端起酒杯大声道:“臣恭贺陛下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好,右相吉祥话说的这样好,朕还真是十分期待右相的礼物呢。”左相外戚身份,焦纬与焦太后更是关系无比亲密的兄妹,要想夺回大权,还真是要靠一直与焦氏不和的右相卫氏家族了,易沐天想到这,脸上便带上几分笑意。
“陛下谬赞了,还望陛下不要嫌弃臣献上的薄礼才是。”卫均说罢,便退至桌案端坐并挥了挥手。
琴声渐起,缓如清泉,沁人心脾。数位紫衣舞女飘入,各个步履轻盈优美,恍若九天仙子,美轮美奂。
易沐天心想,琴声舞蹈使人沉醉,可虽能看出是用了心的,却也终究逃不了笙舞这类俗套的东西,不免有些无聊了。更何况任凭这些舞女舞跳得再好又哪里能比得上那时的她。想着又不免又是一番伤感。
焦纬一看皇帝的表情,冷笑一声,轻蔑的看了卫均一眼。却见卫均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随着琴声渐入佳境,歌声骤起,由远及近,似是天籁。随着歌声越来越近,一蒙面红衣舞女翩然飞入,正是歌者。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
众人欣赏在歌舞之美时,易沐天却震惊的睁大了双眼。是《越人歌》,是他与望舒的定情之歌,曲是他亲自所作,除了自己与望舒不会再有人知道,为何此女竟会吟唱?!而且这声音与这舞姿……难道!
歌曲接近尾声,陈子衿一跃腾空,打算做出一个华丽的结尾,琴音却忽的一转,多出几分魅惑之意。陈子衿猛地呼吸一滞,全身无力,竟是要从大殿上方跌落。
这大殿虽不甚高,可若是这样摔下去所有的精心准备便全都毁于一旦!
陈子衿竭力提气,却仍止不住下落之势,千钧一发之际腰上突然被一股力量猛地一支,就这样生生停在了空中。
众人见她并无任何支撑,却那样悬于空中,俱是大感惊奇,此女的舞技可算得上是神乎其神了。
陈子衿努力恢复意识,可总有一抹诡异的香气萦绕鼻端,再加之琴音挠人心弦,一时之间大脑竟如同蛛丝缠绕,千头万绪,一片混沌。
身下突然传来一声:“除面纱!”
陈子衿没办法多想,直接将面纱掀下。脑中逐渐清明,却紧接着意识到不妙:面纱一落必会有他人认出她的身份。
心念一动,陈子衿一个翻身将周边红绫挥舞起来,迷乱了众人的视线,清冷的眸与迅速身下的卫望舒交换了一下眼神,扯下一截红绫遮面。
红波舞动中琴音渐落,红衣舞姬仍是半遮着面,与众紫衣舞女一同跪下,高呼万岁,恭贺陛下寿辰。
陈子衿心中一凛,会想到将毒下于她不会轻易摘下的面纱上,为了不让她察觉竟把关键一招放到琴音之中。她千防万防却没想到这世上竟有此种以琴声为引的毒,为了除掉她,卫眷璃可真是煞费苦心啊。若非是卫望舒及时赶到帮了自己一把,此时恐怕她又难逃弃子的命运了。
可她竟不知,何时以卫望舒的鬼魂之身竟能碰到人间人了?陈子衿用余光扫过身侧站着的卫望舒,眼中带着探究。
易沐天盯着殿中跪着的那一抹红色身影,心中百转千回,他日思夜想的她回来了,她没有死,她又回到我身边了!
鸾凤宫中,焦太后闲懒的侧卧于榻上闭目养神,贴身宫女素简轻轻地为她捏着腿。一太监轻声步入,与素简交换了一下眼神,恭敬道:“太后娘娘,门外卫氏女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焦太后仍旧闭着眼,半晌才冷冷道:“她来见哀家能有什么要事,无非就是阿谀奉承,这点小事也要来搅扰哀家,要你们有何用。”
那太监打了个寒颤,心想果然不该贪那一时小利,但毕竟收了人家的银子,对方又是丞相之女,不好得罪,还是硬着头皮道:“卫氏女问您‘是否还记得玉太妃卫氏’。”
焦太后一听立时睁开双眼,眸中射出狠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