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貌似平静的马经夫坐在板铺上吸烟，实际上他的内心却开锅了。
唉——这回恐怕是够戗了。虽说没在蒋疯子那儿拿到钱，但毕竟是管他要钱了。加上大驴砍蒋疯子的那一刀持刀行凶、抢劫未遂这两项罪名是推不掉了，要是再打成流氓团伙还不得判个十年八载的呀？哼！就我这身体在监狱里用不了一个月就得蹲瘫痪了，何况就算是能保外就医我还怎么有脸回家。
家？我怎么直到现在才想起家来？马经夫啊马经夫，你把家里人坑害得还轻吗？难道你还要让家人跟着你抬不起头吗？不行，我宁可死在监狱里也绝不能再让家里跟着丢人现眼。嗯，提审时我就说是黑龙江的具体住址记不住了，他们愿意咋办就咋办，大不了一死什么都挡住了。对，我得想办法通知柳钢，让他说我俩是在黄县火车站等车认识的，其它什么都不知道。对了，尽快弄清柳钢关在哪儿，无论如何也得跟他联系上。
这会柳钢正蹲在另一个房间的角落里思念卧病在床的寡妇妈。柳钢本以为在社会上混怎么也比在生产队挣那几个工分强，最起码不会像在生产队干活似的一年忙活下来扣完口粮还得反过来给队里找钱。在社会上混来钱容易，混好了多少能弄几个钱给老娘看看病或者让老人家生活得好一些。这回可倒好，钱没弄到手，却混进收容所了。唉——万一我被判了刑，老娘可怎么生活呀！柳钢坐在那儿愁眉苦脸地琢磨着自己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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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晚饭了。”随着吆喝声，伙夫挨屋从铁门上方的小窗口给被关押的人打饭，每人两个苞米面大眼窝头和一块咸菜疙瘩。
心神不宁的马经夫坐在刚收到的新行李上胡思乱想。赵老大殷勤地把窝头和咸菜放到马经夫面前，接着像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个咸鸭蛋。
赵老大不无得意地说：“小夫，吃饭吧！我知道你吃不惯这种连猪食都不如的东西，明天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弄点儿什么吃的。”
马经夫本就一点儿食欲都没有，屋里这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更让他有种要呕吐的感觉。马经夫正琢磨怎样才能出去换换新鲜空气，他看见窝头心里有了主意。
马经夫把眼睛一瞪，用命令的口吻说：“赵老大，你让伙夫把我这份拿回去，你告诉他们我有胃病吃不了这个。你就说我说的，让他们无论如何也给我弄点儿细粮。”
赵老大想劝马经夫几句，当他看到马经夫冷峻的表情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赵老大嗫嚅道：“这恐怕……”
马经夫看到赵老大不知所措的样子忍不住暗笑，随后心平气和地说：“算了，就不难为你了。赵老大，你去敲门把管事儿给我叫来，人来之后我自己和他交涉。”说话间马经夫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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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那个从春城来的家伙要吃细粮还得来盘炒菜？不给就把同屋的人掐死？！他妈的，这小子也太嚣张啦！薛贵，你马上找副大镣子给他砸上，什么时候老实了什么时候把镣子给他摘下去。他妈的，我倒要看看这个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家伙有多大能耐。”本不想在这种事儿上过多浪费精力的苟财被激怒了。
薛贵先往门口打量了一下，尔后压低声音说：“姐夫，你消消火，为工作上的事儿气坏身子不值得。姐夫，早晨见面时你说不打算在这儿长呆，既然如此我觉得你犯不上和这些地头蛇结仇。抓人是没办法的事儿，因为咱们就是干这个的，谁也不至于为此把咱们怎么着。明知这个叫小夫的不是善茬而且麻五还特地跟你打了招呼，现在咱们整治这个小夫不明摆着是没事找事儿嘛！姐夫，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我的意思绝对不能跟这些亡命徒做仇。嗯，我看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个叫小夫的适当宽松一些，何况买饭是他们自己出钱，我看就按他的意思办吧！还有，依我的意思明天抓紧把他们转公安局去，咱们尽量少找麻烦。”
“这——也太他妈窝囊了。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你看着办吧！”恨不得立刻调走的苟财接受了薛贵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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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两大米饭，一盘元葱炒鸡蛋，马经夫吃到一半实在没有胃口便放下筷子打开一盒刚收到的大生产烟，赵老大见状连忙把火递了过去。
马经夫无意中发现一屋子人的眼睛都盯在自己吃剩的饭菜上时立刻就明白了。
马经夫看着赵老大说：“赵老大，我吃饱了。你要是不嫌乎……”
“我哪能嫌乎你呢！小夫，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赵老大把菜饭拌到一块儿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随后用袖子擦了一下油嘴，阿谀道：“小夫，这回我栽进来可没白栽，我是真长了见识。嘿嘿，能在收容所里点菜吃小灶不用说北矿，恐怕全中国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么豪横的汉子。小夫，要不是亲眼所见，别人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未必肯信，我是真服啦！”
马经夫冷哼道：“哼哼！要是真有道行，何至于混到这里来，你可别哄我开心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常在河边绕哪有不湿鞋的。老话不是说‘人有失手，马有漏蹄’嘛！”赵老大滔滔不绝地为马经夫辩解着……
“打早饭了……”马经夫被一片嘈杂的叫嚷声惊醒，他对自己身陷囚笼居然能够沉睡感到十分惊讶。难道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要不然怎么能连睡过站了都不知道呢？
当看到麻五托人送进来的油条和豆浆时，马经夫顿觉饥肠辘辘，他连脸都没洗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虽说没刷牙但感觉味道还算不错。五根油条，一碗豆浆，眨眼之间被马经夫吃了个干干净净。
饭后，马经夫拿出烟来吸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