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把她们给我赶出去。”嘈杂的人声中,忽然响起一个尖利的怒喊声。
心里一惊,易无忧飞速地奔到院子门口就见里面已经站了一圈的家丁,每个人的手上都高举着火把,照的整个东厢一片透亮。叶薇正站在门口,手里握着她那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取了下来的鞭子,对着屋子内大声喊着。还没有熄灭的怒火瞬间又涨了上来,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如锦和诗画被好几人推搡着到了院子里。
“我有脚,不用你们推,再推我可就不客气了。”忽然被推得脚下一个趔趄,诗画整个人向前冲了两步才稳住身形,转身怒瞪着推了她的人,扶住跟在她身后依旧是被推得一个趔趄的如锦。
“如锦、诗画!”三步并两步地垮过去,易无忧挡在了两人前面,一眨不眨地瞪着眸中突然怒火高涨的叶薇。
因为她的出现,嘈杂的人声瞬间没了下去,本想继续推搡如锦和诗画的家丁也忽然僵住了手,停在半空里不知该要如何,只能回了头看着叶薇等着她的吩咐。
发现四周忽然静了下来,叶薇忽然空甩了一记手里的鞭子“啪”地一声响:“怎么了?都怎么了?府里就养了你们这一群没用的东西?一群窝囊废,都杵在那儿做什么?”
然而这一句话似乎并没有达到叶薇想要的效果,所有的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身体都试探行地向前,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跨出那实质性的一步。静静的东厢只余下了火把燃烧着而发出的哧哧声,可那空气里却弥漫着让人骇然的火药味儿。一眨不眨,易无忧和叶薇都用那不属对方的森然怒眸怒视着对方。满院子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发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声响,连呼吸都悄然了起来。
“表小姐,她们的包袱。”然而还在屋子的人,却没有发现院子里这诡异的气氛,好死不死地拎着几个包袱递到叶薇面前。
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易无忧就见一个黑影直朝她的脸砸过来,耳边响起的正是叶薇那怒到极致的吼声:“滚,拿着你们的东西快滚。”
急速地闪身躲过那只包袱,看着叶薇从身边的家丁手里又拿起一个包袱就要砸过来,易无忧忽然瞪大了眼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要扔!”
被她突然的喊声吓住,叶薇浑身一怔,举着那只包袱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之间就紧张了起来的脸还有那含着惊惧的眸子,缓缓露出一丝笑意渐渐转了头看着手上正欲扔出去的包袱,忽然寒了眸子托着那只包袱高高地举过头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狠狠地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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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一声脆响从包袱里传了出来,可在这个静静的夜晚;在这个静静的东厢却显得异常地刺耳。扯着嘴角的冷笑,叶薇得意地看着易无忧一瞬间呆愣住的身影,忽然抬起脚重重地踩踏在那个包袱上。
眼光随着那只包袱瞬间落在地上,易无忧的心似乎也在那一瞬间落在了地上。伴着那一声脆响,分崩离析、碎落成片,轰的一声震地脑子里嗡嗡直响,顷刻之间泄了浑身所有的力气。抖动着下巴,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愣愣地盯着依旧被叶薇踩踏在脚下不停蹂躏着的包袱,忽然疯了一般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亦自洋洋得意的叶薇。缓缓地蹲在地上,颤抖着双手费了很大的力气一般,过了半晌才打开那个已经沾满了赃物的包袱。
“喂,你发什么疯?贱人,居然敢推我,你找死是不是?”被那一把大力推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稳住,叶薇一瞬之间怒到了极点,抬起手就是一鞭子朝易无忧抽了过去。
然而还没有等到那一鞭落到易无忧身上,忽然之间响起的却是叶薇的一声痛呼。毫不手软地扭着她的手臂,诗画的怒火终于被激了起来:“贱人?你好大的胆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居然敢骂我家小姐是贱人?你要是活的不耐烦了我成全了你。”
虽然已经痛地一头冷汗、扭曲了脸,可叶薇依旧怒瞪着她:“我就骂怎么样,贱……啊!你……你这个贱丫头居然敢打我?”
听到贱丫头三个字,诗画忽然瞪大了眼睛,高高地举起了手:“打你?杀了你我都敢,你信不信?”
看着她眸子里忽然迸出的杀意,叶薇一瞬之间慌了神,知道她不是在说假话:“你……你……”
“住手!”突然响起的冷冷呵斥,让诗画顿住了就要一掌拍落下去的手,缓缓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楚汶昊。在闪烁的火光映照下显得忽明忽暗的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阴寒。
“姐夫……”忽然用力挣脱了诗画的手,叶薇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迅速奔到了楚汶昊面前伏在他怀里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小……小姐。”看着依旧蹲着地上,扒着那个包袱不声不啃的易无忧,如锦试探地喊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快步挪了过去蹲下来看着那个包袱里的东西。
“断了,断了……”那个只有着叶薇嘤嘤低泣声音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一个轻声却凄凉如风,却让了听了满心酸楚的声音,一直不停地重复“断了”两个字。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惊恐地看着她,如锦忽然摇着她的肩膀,希望能唤醒她。可摇了片刻看她依旧是低着头只不停地重复着断了,如锦再也忍不住地哭出了声音,“诗画,诗画过来。小姐,小姐她……”
两人突然的变化吓了诗画一跳,赶紧过去蹲在地上翻着那个包袱。隔了片刻双手拎着那个包袱站了起来,缓缓转了头怒着那已经透了浓浓杀气的眸子瞪着叶薇,慢慢攥紧了拳头。刚朝着门口叶薇的方向跨出一步,手里的包袱忽然被人抢了过去。
真的就跟疯了一样,易无忧忽然向前跪跌在地上扑向诗画抢过那个包袱紧紧地抱在怀里,不停地抽动着脑袋低低呢喃着:“我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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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听着怀里叶薇低低的哭声,楚汶昊满眼里却是那个被如锦紧紧搂在怀里,已经彻底疯癫了一般的人。缓缓皱紧了眉头,心里竟然有一丝的抽痛,那个包袱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居然让她忽然之间就跟失心疯了一样?
然而就看她忽然一把推开了如锦,慌慌张张地放下手里的包袱翻着里面的东西,不停地摇着头:“怎么会断呢?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会段呢?不会的……一定能接好的,不会这么容易就断的……”
被她推得跌坐在地上的如锦,刚坐正了身子忽然抢过那个包袱扔到了一边,死死地抱住就要爬过去的易无忧,不停地抽泣着:“小姐别接了,你的手已经出血了,那只笛子已经断了。小姐你哭出来吧,奴婢求你了,你哭出来吧,你这样让奴婢看了心疼。小姐,如锦求您了,您就哭出来吧!”
听了如锦了话,易无忧渐渐停止了挣扎,隔了半晌终于“啊”地一声,不是哭而是从心底里痛苦地哀嚎了起来。那忽然响起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把伏在楚汶昊怀里低泣的叶薇也吓了一跳,忽然转过头看着软瘫在如锦怀里,头搁在她颈窝处张大了嘴巴放声痛哭的人。缓缓转头看到楚汶昊的脸心里却咯噔一下,连哭都忘记了。那张脸平静地看不出任何变化,可那双眸子里的寒光却似胜过万能寒冰,看得叶薇浑身一个冷颤。
盯着地上从被如锦扔出的包袱中滚出的一截黑色管状物,楚汶昊缓缓眯了双眼。笛子?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居然是一截笛子?不过是一管笛子断了,居然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这只笛子又有着什么样的名堂?或许从这只笛子着手,能打探得到她的身份也不一定?
耳听着她那痛苦的哀嚎,诗画似是听见她的心滴血的声音,缓缓曲了双腿跪了下去抱住了她们两人,静静地任泪水滚滚而落低低地说着:“对不起,王妃对不起,诗画没用。不仅没有保护好您和诗画,就连爷送你唯一的东西也没保得住。对不起……对不起……”
忽然瞪大了眼睛,楚汶昊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隐在易无忧的哭声里,他似乎真的听见了诗画叫她王妃。王妃?南夏王朝的王妃?如果她真的有着这么一个身份,那又该怎么办?
心里正矛盾着如果她真的有着那么一个身份,又该怎么处理,那边的哭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
浑身无力地靠在如锦的怀里,易无忧渐渐止了哭,呆呆地透过火把的微弱光芒看着漆黑的天幕。那个夏侯沐送给她的唯一的东西;那个她一直看得比她的命还重要的东西;那个在离开夏侯沐之后在无数个深夜被她放在枕畔伴她入眠的东西,居然就这么没了?她真的什么都不会,就只会吹笛,以后要让她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表述她心里的哀思?自离开夏侯沐之后,这只笛已经融入了她的生命里,有时候看得比她的命还重要,突然之间就这么一断两截,真的就像抽了她的命了一样,让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只笛已经不再是一件礼物、一只墨玉笛那么简单,似乎更是她和夏侯沐之间唯一的一点希冀,而如今随着那个笛子的断裂,把她心里唯一的一点希冀也打散,消失地无影无踪找寻不到。
慢慢擦了泪,易无忧缓缓地站起来转身朝着叶薇走去,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一字一顿:“本来,你不赶,我也会走。可是今天,你这么一闹,我反而不走了。我会呆在这个远督侯府,好好地过着看着你一天天的难受。你刚才的举动,把我心里对你那丁点的善良全部扼杀了。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我就是仇敌。你给我记清楚,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和你对着干。别忘了,这个远督侯府可不是你说了算。还有,别动我身边的人一根汗毛,如果你敢碰她们一下,我会要你付出十倍于她们的代价。”
呆愣地看着她,叶薇心里忽然慌了起来,那漆黑深邃的眸子让她看不到底,却如邪神一般折射着骇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