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飞白看到蠢师弟满脸通红跑回房间关上门,略惊。因为哪吒极少脸红啊!这小孩脸皮可厚了,通常只有非常非常羞愧或者非常非常生气的时候才会小脸通红,于是现在他到底是羞愧还是生气呢?
“开门,”祁飞白果断去敲门,“跑什么跑?又想逃早课?”
哪吒在门里面扭扭捏捏地小声说:“哎呀,等我一会儿,现在不行……”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呀!
昨晚他母亲给他科普了“为什么现在不能跟你师兄一起睡”,当时他母亲说“你年纪还小,而且你们俩又没成亲,不要随随便便让他占你便宜”,他弄明白“占便宜”是什么意思之后,就很得意地说之前都是他在占师兄的便宜,每次都是他主动要师兄抱抱亲亲的!
本来殷氏也没打算给他说太多的,但是听到他说“之前都是我占师兄的便宜呀”之后不由大惊,就问了一下他们的进度,问着问着就不免越说越多——没办法,当母亲的人就是这么操心——然后就把什么成亲呀洞房呀全都给他科普完了!
哪吒整个人都惊呆了,因为他从来不知道情侣之间还会做这样那样的事!知道以后他就不好意思面对师兄了,对师兄酱酱又酿酿什么的,多羞耻呀!如果换成师兄对他酱酱又酿酿,那就更羞耻啦!
小少年背靠着门不好意思地捂住通红发热的脸颊,死活不愿意出去见师兄。
祁飞白有点担心了,“到底怎么了?闹什么别扭?开门!”
“我没有闹别扭啊……”哪吒垂死挣扎抵住门,“师兄你别管我了,我一会儿就好!”
真是莫名其妙啊……祁飞白摇了摇头,回到院子里继续练剑。
过了一会儿,哪吒小心翼翼地出来了。
祁飞白一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他脸又红了,转身又想跑。
“站住,”果断伸手揪住了蠢师弟的后领,祁飞白把他身子转过来,捏捏他粉红粉红的小脸,“跑什么?”
“没跑……”哪吒眼神闪烁不敢看师兄,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什么,最后恼羞成怒了,“啊你别看着我了!师兄好烦!我最讨厌师兄了!”努力挣开师兄的手跑掉了。
自从在一起之后已经很久没听到他说“最讨厌师兄”了,祁飞白乍一听还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蠢师弟已经跑没影了。
小孩子的心思真是难猜啊……
不过祁飞白倒也没觉得哪吒是真的生气了,看样子更像是不好意思,只是他到底在不好意思什么呢?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早怎么就这样了?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啊……要说有什么异常,那就只可能是昨晚殷氏把哪吒拉走说话的时候发生了某些事了。
他做完早课之后,就有侍女来请他去用早饭了。到了饭厅就看到哪吒正在跟殷氏说话,看见他进来就一副很心虚的样子偷偷看他,像是怕他生气的样子。这下他更确定蠢师弟刚才并不是真的对他生气了,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去追究了,用完早饭之后,就自自然然地向殷氏告辞:“毕竟西岐那边还有事,我也不好一直呆在这里,伯母若是舍不得师弟,就留他多陪您几日,我就先告辞了。”
殷氏巴不得跟儿子多呆几天,自然大喜点头。哪吒却是急了,扑过去抱住他胳膊,也忘记不好意思了:“师兄你不陪我?你生气啦?”
“没有,”祁飞白安抚地摸摸他脑袋,“你跟伯母多年未见,好好陪陪她,我回去先看看情况,免得到时候那人又来找你麻烦我们应对不及。”
哪吒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人”指的是李靖,而且看师兄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自己也确实很想多陪母亲几天,于是乖乖点头把他送走了。
说来也巧,祁飞白刚回到西岐就见到了李靖。他和哪吒从大唐回来之后还没去报告过姜师叔就直接去看望哪吒的母亲了,现在既然回来了,总该跟姜师叔说一声才是。于是他到了丞相府,顺理成章地就见到了刚从丞相府正殿开完会出来的李靖。
大约是这天姜子牙又在丞相府和众文武开会商讨起兵事宜了,散会之后从大殿中出来的人非常多,看见祁飞白走来还纷纷跟他打招呼——作为西岐城中救死扶伤最多的人,祁飞白还是很有声望的。
李靖也跟一群人一起走出来,就刚好听到了他的名字,便沉着脸大步走了过来:“你就是祁飞白?”
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看他面色这么不善,祁飞白也知道这人大约就是李靖了,于是一脸高冷道:“不才正是。”
李靖脸色有些难看,“便是你说让我那孽子哪吒从此与我桥归桥路归路的?”
祁飞白冷哼一声,“我师弟早已剔骨还父割肉还母,神魂还曾经险些被你打碎,重塑身体之后乃是莲花化身,与你早已不是血脉相连,自然桥归桥路归路,怎么?你有意见?”
李靖来到西岐之后虽然一直说哪吒是孽子,但从未告诉过别人当年跟哪吒的恩怨纠葛,现在被祁飞白当众说出来,顿觉脸上挂不住了,斥道:“那孽子惹下那等滔天大祸,全是罪有应得!就算你是他师兄,也不能干涉我教训他!”
“我也没说他不是罪有应得啊,”祁飞白冷笑,“可他不是为了不连累家人,将所有罪责一并承担了么?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亲手割下自己的血肉,剔出自己的骨头,坦然承担自己犯错的后果,这还不够?李将军还想如何教训他?逼他自爆神魂吗?”
旁边偷听围观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看向李靖的目光也诡异起来。
李靖哑口无言。
“李将军既然如此讨厌我师弟,想必是巴不得从没生过他了,那又何必一口一个‘孽子’?”祁飞白冷冷地看着李靖,“自他以莲花重塑肉身之时起,便已不算李将军的儿子了,请以后也不要以‘孽子’来称呼我师弟,他只是乾元山太乙真人的弟子,我的师弟,跟李将军没有丝毫关系,请你务必记住这一点。”
李靖被他说得无言以对,最后铁青着脸道:“我自然与这孽子毫无关系!”愤怒地一甩袖走掉了。
众文武一边窃窃私语地讨论着“狠心亲父竟逼七岁幼儿剔骨割肉”的人伦惨剧,一边三五成群地散去了。
祁飞白进入丞相府正殿给姜子牙汇报了之前上封神台救了人的事情,姜子牙听完表扬了他几句,就问:“你方才怎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李将军难堪?这让他日后在军中如何自处啊!”
祁飞白一脸淡定:“弟子若不这么做,等师弟回来了,那位李将军肯定要摆着‘严父’的架子去教训他的。”
“所以你就让他没脸面再去找你师弟的麻烦?”姜子牙哭笑不得,“你啊,可真是秉承了咱们师门护短的传统啊!唉,还得我去给你收拾烂摊子,安抚安抚李将军,再约束一下大家不要将今日的事乱传,怎么说人家也是来帮咱们打仗的……”
祁飞白依然淡定:“辛苦师叔了,师叔能者多劳。”其实他刚才也是被李靖气坏了,所以说话才会那么狠。哪吒虽然曾经是个熊孩子,但是长大以后已经懂事多了,而且还是被他从小宠大的,他怎能忍受李靖一口一个“孽子”地称呼他的小道侣?他的小道侣可是只有他自己能欺负的!
姜子牙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口问道:“哪吒哪儿去了?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去探望他母亲了,之前李靖从不许他们见面的。”
姜子牙又叹一声,“真是造孽啊……”不知道是说李靖还是说什么。
有了姜子牙善后,那日祁飞白与李靖在丞相府内的争吵并没有传播出去,只在小范围内流传,倒也没怎么影响李靖的公众形象,不过在哪吒回来之后,李靖终究还是没脸去找他麻烦了。金吒和木吒本来想要找祁飞白为父亲要个说法的,但是最终也没找到站得住脚的理由,最后也完全不往芦蓬去了,只在城里陪着父亲住。
哪吒陪了母亲几天,回来就听到自己的小伙伴雷震子师兄偷偷把这事给他八了一卦,顿时感动坏了,当着大家的面就扑到师兄怀里,给了一个甜甜的亲亲。
等他亲完之后,整个人又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