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帐内,南宫无忧静静站在窗边,如一尊雕塑,幽幽望着沙兴的方向。
那里,有着他的妻子,有他的孩子,是他心之所向。
“主子。”夜月急急忙忙挑帘进来,“信已经送到。”
“她可看过了?”清冷如冰的嗓音缓缓刮入耳中,细听,不难听出话语里暗藏的那丝期待。
夜月忍不住回想到,在大军集结出发前夜,主子写了足足一晚,改过无数次信上内容,从肉麻的情话,到优美的情诗,却始终觉得不够满意,最后,用最直白的话语,写下那行霸道得近乎命令的内容,可谓是煞费苦心。
但他一直没说,以上官姑娘的性子,若是看到信上所写,只怕会怒火中烧,认为主子是在威胁她,从而心生反骨吧?
还真别说,上官若愚的心思,真被夜月说中。
“公主府外守卫森严,隐卫不敢久留,只将密信送于姑娘手中,便返回此处。”所以,姑娘到底是什么回应,他并不清楚。
“公主府?”南宫无忧微微侧目,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若他未曾记错,沙兴国祖制明文规定,皇室中,只有未出嫁的皇女,可在宫中修建公主府,暂作起居,但凡出嫁后,再无资格住在宫中。
沙千宸,你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挑衅朕吗?
一抹骇然冷光,掠过眼眸,薄唇微启:“明日,命人八百里快马,将战书送去沙兴。”
妄想不承认这门婚事?做梦!
他会让天下人知道,掳走他的妻子,将要付出何种代价。
夜月一听这话,脑子里嗡地一下,各种混乱,“主子,咱们要正大光明打上门去?”
还要提前送战书?主子此举,会不会太君子了些?完全不符合主子往日的作风啊。
他还以为主子会吩咐大军瞒天过海,抵达边境,再打沙兴一个措手不及呢。
“朕从不做伪君子。”要战,便要战得光明正大!
夜月只能在心头苦笑,这话听着怎么颇有上官姑娘的作风?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就连主子也学会了姑娘身上,没脸没皮的无耻手段。
“是,属下领命。”他当即跪地。
“另外,密切留意北海的动静,若他们胆敢趁此有所异动,立即来报。”三国内的和平表象,也该是时候打破了。
沙兴,北海,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竖日清晨,上官若愚还在暖和的被窝里蒙头睡着大头觉,没办法,谁让她昨天半夜,被吓得不轻呢?这会儿正在好好的进行补眠。
上官玲窝在她的胳肢窝下边,小小的身躯缩成一个球形,小脸粉扑扑的,嘴里还时不时吐出几个水泡。
而上官白则在公主府外的院子里扎着马步,光洁的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在朝阳温暖的光辉朝阳下,显得十分耀眼。
“你就是公主所生的宝宝吗?今年多大啦?”一道娇柔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穿着流苏长裙,头戴金色步摇,如垂柳般盈盈走来的女子,在宫女的簇拥下,走至上官白身边,轻声询问。
“你是谁?”他戒备的问道,脸上面无表情,如同一个面瘫。
当然,这是上官白惯有的表情,俗称没有表情,但在不熟悉他的人看来,便会误以为,他太高傲,难免心生反感。
“大胆,这位是当今萧淑妃!”一名宫女气势汹汹怒喝着,神色很是得意,主子得宠,做奴才的当然也要跟着沾光。
“哦,”上官白木讷点头,“不认识。”
他说啥?以为搬出身份,至少能换来一个好脸色的众人,完全傻了眼,“不……不认识?”
就连萧淑妃本人,也愣在原地,自她荣升妃位,何时被人当面削过面子?
“恩,”他继续点头,“真的不认识。”
平静的陈述,绝对不含任何负面情绪,但就是这波澜不惊的口气,反倒让这些宫女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被人愚弄的憋屈感。
她们目光不善的瞪着上官白,要不是顾及他的身份,恐怕早就要他好看了。
“哼,果真是出生不详之人,竟一点教养也不懂,真不知道,公主平日是怎么教育你的。”那名宫女不屑的嘀咕着,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被上官白听见。
她以为,眼前不过是个六岁大的幼儿,理应听不懂自己的话,所以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行了,公主平日操劳,听说还是个会破案的好手,肯定啊,忙得不得了,有些疏忽,也是理所当然。”萧淑妃看似在替上官若愚说话,可这话里的意思,实则是贬低,暗讽。
上官白默默的直起身体,白色广袖下,小拳头已经悄然紧握。
“恩?”萧淑妃是个人精,她明显注意到上官白愈发冰冷的脸色,眉头轻蹙,朝宫女递去闭嘴的警告眼神。
那名冷嘲热讽的宫女,不甘心的住了嘴,但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主子到底在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吗?再说,以主子得宠的地位,被公主的儿子不尊重,只要往皇上面前告上一状,皇上还不得处罚公主吗?
当然,这仅仅是宫女自行的想象,她不知道有一句话是:幻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想的与实际发生的,永远不可能相同。
“抱歉,本宫的婢女不懂事,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好吗?”萧淑妃蹲在地上,任由名贵的华沙曳地,笑得甚是温柔,她以为,小孩子很好哄,只要抱一抱,柔声安慰几句,就会什么事都过去。
但这方法,明显只适合用于普通的孩童。
对早熟的上官白压根起不到任何作用,凉薄的眼皮猛地抬起,声线依旧冷漠:“娘亲说过,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衙门来做什么?”
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能给儿子灌输这么奇葩的思维?众人醉得不行,听得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儿。
“说错话,就得道歉,你要向我和娘亲道歉。”上官白冷冷瞪着那名口出狂言的宫女,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气,竟让宫女心头一惊,双腿忍不住有些发软,只想跪在地上求饶。
但她到底在宫中,得尽宫人的簇拥和羡慕,心态早已失衡,飘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