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央睡下得很快,也许真的是太累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她能清醒几分钟也是件不容易的事了,还要用尽力气来和他们交谈,估计中途还在回忆之前的琐事,多伤脑细胞啊。
法利看着她睡着,呼吸变得平坦后,才抬起头看向夏凡。
夏凡会意地撇了他一眼,“出去说。”
法利点了点头,突然用手搓了搓胳膊,“不觉得突然有点冷么?刚才的温度好像不是这样的……”
夏凡愣了愣,转头看着窗边不断在滑落的霜气,此时又开始凝结起来了,他的眉毛一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看你的表情又在沉思什么想不出答案的事情了吧。”法利揉揉额,拖着他走出房间,“比起天气的事我觉得我们要讨论的问题比较重要一点,出来一下。”
夏凡不由分说地被他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他搞不懂这个人在离央睡着了之后和他还表现得这么要好干什么,他们的关系本该就是“阁下”和“嗯”才对。
“离央说她看到了元素,虽然我粗略地和她解释了一下带过了这件事的原因,但是事实上应该不是这样的。”法利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针对他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和夏凡展开了讨论。
“不是这样的那是什么样的?”夏凡很配合地问他。
法利一脸“你不要和我开玩笑”的表情严肃地看着他,“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好不好,元素是属于魔法领域的东西,你们魔法师应该比我更懂才对啊!”
“我不懂。”他使用魔法与身居来,根本不需要和那些魔法师一样啃几十年的魔法道具书,将整个魔法领域理解透彻了之后才能使用魔法。
法利扶额,“那么你们所说的世界以外的产物是怎么回事?先前的离央也许还可以说来历不明,我也不知道你们隐瞒了什么秘密,可是现在的她除了记忆以外一切都是重塑的了。”
“嗯,她的精神力在受到泰奥的重创后,的确也被重新改写过了。”夏凡说这话时就像是在说一部被改写了系统的电脑一样。
“龙王泰奥是主宰精神领域的王者,在任何元素中精神元素都是最强的一种,炼金领域里也有人曾因为突破精神而炼出那块了不起的红色石头,他们称为贤者之石,你作为大贤者,这件事难道不知道么?”
“那是别人给我的称号,和我没关系。”
法利觉得和这个人说话太多他有可能会变成疯子,他分分钟能让一个性子很好脾气不错的人变成急躁的狂徒。“不管怎么样一个身体和精神都被重塑的人类就是属于这个埃亚加纳世界的人了,如果之前离央所说的她无法使用魔法是因为她被世界拒绝了的话,那么现在她看到元素,并不是元素想要嘲弄她,而是元素在接受她。”
夏凡沉默了一下,没有答话。
“元素精灵才不是那种喜欢和人类堵气嘲弄人类的东西,世界上的魔法师那么多,每一分钟都会有几十万个人使用魔法,元素精灵也是很忙的。”法利开始吐槽道。
“你是根据这个判断的?”夏凡问。
“不是,我是看你开始思考了觉得你会很累所以用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给你提个醒,否则你一旦思考起来可能一个时辰都不会理我。”法利坦然说。
洛丽塔很想为它的主人鼓掌,觉得他今天真是太棒了……发神经发得太棒了。
夏凡觉得他和他说话也很容易变成疯子,他们俩果然很不合。“那你想说离央现在是可以使用魔法的人了?”
“不太确定,不过如果是真的她会很高兴的,你也看到了她说元素是假的那时候,一脸失望。”法利摊手道。
一旦涉及能让离央高兴的事,夏凡的关注力就会成倍加大,“的确是的,而且刚才你提到了房间的气温,在昨天晚上之前气温并没有那么暖和,是因为她醒了才发生变化的。”
“她的身体在自然地改变着自己四周的环境,这是魔法的行径。”法利点点头。
“可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使用魔法,而且她从来没有发动过魔法,没有经验。”
“我记得她有一个身份是魔药师,药剂学和器具学都属于魔法中特殊的炼金领域范围,她虽然无法使用魔法但是以她的性格估计已经啃掉了许多魔法师都懒得啃的高级魔法书,理论上对魔法的理解说不定比我还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的身体是在自动发动魔法,在给它的主人取暖。”法利认真地分析道。
夏凡久久地看了法利一眼,“其实你对魔法理解地也很深。”至少感觉比他还要懂得这些理论,他很讨厌在施展魔法时还需要对别人普及理论,就好像发动魔法阵时还要念一段乱七八糟的咒语一样,如果是强大的敌人,在咒语念到一半时估计已经扼断了那个魔法师的头颅了。
“呤游诗人是属于光明神殿的管辖的,所以我也啃过光明魔法的理论书,不过很可惜光明魔法不适合战斗,它们都是用来救人的。”法利说道。
“也有用来杀人的。”夏凡想起那个守卫教堂的灰衣教徒,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值得自己认真动手的,就是这个人。而教徒使用的武技和魔法都是神殿骑士和神殿法师的继承。
“哦,那是拉斐尔的部下,他们和神殿骑士还是有差别的。拉斐尔很多时候都游离在神殿的管辖边缘,独立活动,他曾经授命一项没有公开的研究,地点在北部军驻扎地,不过授予命令的人不是教宗。”法利摆手说道,“教徒说不定只是他项目里的成品,那可不是个正常的信徒啊!”
正常的信徒应该是披着修士袍子虔诚地吟唱着他编制的圣歌,试图用神的爱与光辉来阻止要对他杀戮的人类,而不是突变成一个青铜巨人。虽然前者听起来像个**,但是教会里大部分的信徒在他看来的确都是**。
“总之这件事情先不要对离央说。”夏凡对别人家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法利一旦提起其他人的事,他就要结束这次的谈话了。
“为什么?告诉她她会很高兴的啊。”法利不解。
“尽管这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推测也还是推测,如果她刚好是剩下的百分之一,她会很不高兴。”夏凡说。
法利想了想,难得地同意了夏凡的说法,“你说的对,不能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否则她有可能会灭了我。”
达成了共识的两个人同时决定结束这个话题,当然他们也不会再有下一个话题了。夏凡点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法利的房间,回到离央的房间去。法利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
他坐的方式很奇怪,两只脚踩在椅子上,然后蹲下,长长的手臂抱着自己的大腿,他把下巴撑在腿关节上,一头柔软的长发从肩膀两头披下,遮住了半张脸。他的身体修长,虽然有点偏瘦了些,但是站在夏凡面前还是比他高一个头的,如果不是这把椅子还算大,他这样的身材以这种方式蹲着,估计是要掉下去的了。
他这样看起来有点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狗蹲坐在角落里,瞪着那双翡翠色的好看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比起刚才聒噪的模样,他现在这样更像发神经。
小白鼠洛丽塔却很是习以为常地扭着小身体从他跟前走过,走到桌子上找到了昨天它吃剩的面包屑,淡定地嚼了起来。
虽然很久没有看到这个家伙摆出这样奇异的姿态了,不过正好是这个姿态告诉它它一点也不需要担心他会不会神经发过头了。因为这个姿势表示他很平静很高兴。
自然界中每一个生物都有自己表示心情时一种特殊的举动,不像人类那么复杂,或是大笑或是大哭,搞不懂他们哭的时候是太开心了才哭还是太难过才哭的。生物们都很单纯,身体会条件反射地告诉别人他在高兴。
法利事实上比起人类,他更接近生物这种东西。
这个蹲在椅子上的动作据说是长老们买回他喜欢的东西时,他总是会摆放在桌子上然后就这样呆呆看着它们而演化来的。
洛丽塔想,他现在这样,估计是在想象对面摆放着的东西,是离央吧。
帝都。
这是个平静又美好的早晨。在经历过暴风雨和雪夜和停不下来的诡异钟声后,能有这样一个听得见窗外鸟叫的清晨,帝都的贵族们都觉得十分美好。在那件事情过去后,帝王派任专员来到中心广场和国民们解释了一切,虽然说辞有点牵强,但是没有人愿意去追究这件事情的真相,事情就这样被压下去了。
这样的一个清晨里,教宗从梦里醒来都豁达地伸伸懒腰,穿上大袍梳理头发后出门去领圣堂的早餐,还能遇到院子里正在精心种花的牧师。但是当他发出邀请函想请魔法公会会长来自己的园子里聊聊天喝喝茶时,却被告知会长大人正在召开一场会议。
魔法公会的确每年都会召开一场学术会议,主要是邀请分布在大陆各地的分会会长回来发表自己关于魔法的新发现,但是这样的会议一般用不着恩格勒亲自出马,要知道他已经两百多岁了,按照人类的年龄,他早就该被土淹了好几层了,这样的年纪还要折腾一场会议,那这场会议绝对不普通。
有什么样的事需要在这样的好日子里讨论呢?教宗闷闷地思考起来。
“他会来找你的。”路过的牧师拎着花肥,淡淡说道。
“谁?”正在想事情的教宗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问道。
“你要找的老朋友。”牧师越过他,继续给院子里的花浇花肥。“你们不是一向会对彼此分享一些得到的消息什么的吗?他这回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他会自己过来和你说的。”
教宗皱了皱眉。他和恩格勒的确是从“辉月”和“光明”倾倒后开始有信息的来往,他们都同时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虽然大陆看起来还是那么平静的样子。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教宗不希望有更多人知道,毕竟他们都算是立于风尖浪头的人物。
“你在这里的行动我不会阻碍你,希望你也不要干涉我的行为,牧师。”教宗细长的瞳孔里泛摄着威胁的光。
牧师背对着他,压根不理会他的威胁,“我不是有意要发觉的,只是我住的地方刚好在你隔壁而已。”
“……”教宗拧着眉看着他忙活种花的背影,实在不解这个人来到帝都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来他的院子里种花?“你干嘛来霸占我的花园?我种的鸢尾花都被你拔了!”
“因为它们都枯萎了。”牧师一脸理所当然。
“难道你种的花不会枯萎么,这可是冬天,你居然在冬天里试图种花?”教宗说。
牧师直起身,垂眸看着满院子红彤彤的小花,这种花长得很不起眼,也没有香味,不值得大量种植,他会种这种花大概是因为沙沙喜欢吧,不过这个花有个奇怪的地方。
“它不会枯萎,即使把它埋进再深的土壤里,它还是会在某个瞬间开花,就像有一种生命,每一次死亡,她都会再度重生。”
牧师回头,黄金色的瞳孔灼热如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