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刺心在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连珠,本来一张娇嫩的脸如今已经面目全非。
“你心中可有怨恨?”
“奴婢身份卑微,在这宫中被昭仪娘娘教训,不敢有怨恨。”连珠说话倒是口齿伶俐,而且也没有赤碧那般胆小。
“若是可以怨恨呢?你会将这笔账算在谁的头上?”
连珠的脸上现出一丝狐疑的神色,目光复杂的看着薄刺心,薄刺心莞尔一笑。
“今日之事,是委屈了你,不过你要明白其中的道理。虽然你有忠于主子之心,又有胆识,但是你缺少谋策和后台。不管是奴婢也好,娘娘也好,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若是没有靠山,是断然活不下去的。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薄刺心含笑望着连珠,目光凌厉的落在她的脸上,连珠略微迟疑了片刻,随即脸上现出一丝喜色。
“这么说,奴婢今日是通过了娘娘的考验?”
薄刺心笑着点点头,伸手在一边拿过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你还算聪明,孺子可教也。过不了过少时日,这云杉宫中的主事便是你。记得不管何时要记住谁是你的主子,谁可以给你撑腰!”
“是,奴婢谨记娘娘教诲。”连珠本来红肿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笑意,火辣辣的痛感仿佛也渐轻了不少。
“这里有一瓶我自己配制的琼花玉露膏,可以消肿化瘀,你拿去用吧。”
“奴婢谢娘娘恩典!”连珠接过小瓷瓶,对薄刺心千恩万谢。
晚膳的时候,凤魅派人来传话,说晚一些过来,让薄刺心一个人用晚膳。这便是他的体贴之处,每晚都会过来陪她用晚膳,而后再回御书房批阅奏折,就算是不过来,也会派人来传话。
薄刺心一个人也没什么胃口,油腻的东西看都不想看,只挑了几口清淡的菜,喝了一碗鸡汤便叫人撤了下去。
“娘娘,沐浴水备好了。”赤碧走进内寝说道。
薄刺心正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恍惚间听见赤碧的声音,刚一起身便打了一个机灵。
“娘娘小心着凉。”连珠赶紧拿来毯子给薄刺心披在身上。
一直等到二更天,凤魅还没有过来,薄刺心倚在软榻上已经渐渐的沉睡,朦朦胧胧的睡意中,耳边响起了急轻的脚步声。
薄刺心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怎么也不听使唤,重重的压在那里,有一股麝香慢慢的临近。湿热的呼吸打在她的睫毛上,仿佛是沐上了清晨的露水,眼睛慢慢的睁开了。
“怎么睡在这里?小心着凉。”凤魅说着话,双臂托起薄刺心的身子,把她抱到床榻上。
她只穿了一件柔娟夹衣,三千青丝发皆披散在肩头,如流云瀑布一般流泻到胸前,铅华洗净的一张脸,明眸皓齿婉转动人。
凤魅把脸埋在了她的发间,有一股花的幽香,不浓不淡,恰到好处,还有她身上特有的那股甜软腻人的体香。
薄刺心的呼吸有些紊乱,本来就睡意朦胧,如今更是朦胧醉眼,一双玉臂环着凤魅的脖颈,身子紧紧的靠在他怀里。
“冷……”
“谁让你睡在那里?我帮你暖身……”凤魅说着话,轻轻的躺在薄刺心的身边,伸手去接她寝衣的扣袢。
薄刺心的眼睛半睁半闭着,任凤魅为所欲为,终于那灼热健硕的身躯覆上了她,感觉浑身一阵温暖。
“嗯……”薄刺心的喉咙中轻轻的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迫切的吻铺天盖地的压下来,薄刺心觉得自己好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个浪花,马上就要被狂风大浪所吞噬,双手扶着他精壮的腰身。
凤魅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薄刺心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着他。
“有人。”凤魅的脸色瞬间变得萧肃。
“不用理他。”薄刺心紧蹙着黛眉说道。
“难道你知道屋顶有人?”凤魅此时已经起身离开薄刺心的身体,扯过锦被给她盖好,拿起自己的衣服穿起来。
“你每夜都宿在这里,难免有人会好奇,不用管她,看她能呆到何时。”薄刺心睡意也渐渐褪去,侧着身子一只手撑着头,看着床边穿衣服的凤魅。
“原来都知道。你若不喜欢,我便叫人去处置。”凤魅伸手抚上薄刺心的脸颊,她的脸上还有残留着一点嫣红,有些炙热。
“我不喜欢夜半被人打搅,不用管她了……”薄刺心伸手抓住凤魅的手臂,凤魅顺势倒在床上。
层层绞纱幔帐中不断溢出羞人的轻吟声,满室红烛艳艳,满室清辉,一片春光旖旎。
屋顶上的秦落衣见薄刺心的内寝灭了烛火,带着满心的失望,轻挪身体,从屋檐上纵身一跃便窜到了另一个屋檐上。
薄刺心果然预料得没错,她已经有好几晚睡不着,因为好奇凤魅是不是真的每晚都宿在云杉宫,便每晚都从御书房跟着凤魅到这里。
刚才因为想要揭开几片琉璃瓦看看里面的动静,没想到居然打破了一块琉璃瓦,被凤魅听见了动静。原以为大事不妙,却没想到居然这样安然无事。
可是,秦落衣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在凤魅的御书房偶尔偷听到的话,凤魅居然让剑卫去调查凤无忧,长忧王不是沙场阵亡了吗?凤魅居然还派人调查他,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秦落衣因为一直不受凤魅的宠爱,所以每天总是会胡思乱想。或许长忧王的死是一个局,那么薄刺心进宫,难道也是个局?秦落衣不禁为自己大胆的想法惊呆了,看来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转眼就到了新年,宫中各处都洋溢着一片喜气祥和的气息。按照宫中的习俗,各宫妃嫔都要盛装去给皇上太后请安,皇上还要带着几个自己喜爱的妃嫔去太庙祭祖,但是这样的礼遇大多只有皇后一人可以享有。
薄刺心这几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身子很懒,恹恹的不想吃,但是却出奇的能睡,有时一直睡到午时才起。
初一早晨各宫都要早起去太和殿给皇上太后请安,所以连珠和赤碧只好把睡得正酣甜的薄刺心叫醒。薄刺心睡得正暖,一起身便觉得浑身一阵寒流侵骨。
“皇上没说不去也行?”薄刺心迷蒙着睡眼问道。
“娘娘,您可千万别这样说!若是传出去那可是大不敬的罪名!就算是皇上要护着您,可是太后也不会善罢甘休的。皇上早晨走的时候,特意吩咐奴婢们要把娘娘叫起来,是要给太后请安的。”连珠一边用热毛巾帮薄刺心擦脸一边说道。
“给太后请安?”薄刺心一听闻太后两个字,瞬间变得清醒不少。
“皇上特意派人送来了今日娘娘要穿的锦服,可华贵了,皇上可真是宠娘娘。”赤碧把凤魅命人送来的锦服呈到薄刺心的眼前说道。
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梳妆打扮,终于收拾妥当了。
“娘娘真是绝色倾城的美人,这一身装扮,就算是皇后,也要压倒!”赤碧口无遮拦的说了一句,被连珠狠狠的瞪了一眼,吓得一捂嘴,便不敢再言语了。
薄刺心一身金丝云纹绫罗海棠上裳,下身倩碧色的百褶坠金玲的迤地长裙,外罩着白狐裘的宽大斗篷。这一身锦衣华服,就如刺碧所言,足可以压倒皇后的气势,尤其是薄刺心头上那朵锦枝烟罗的玉牡丹。
那层层叠叠的花瓣压在乌云流瀑的青丝上,摇曳生姿,衬得薄刺心明眸皓齿,流眸顾盼,容光盛锦。
打扮好了,由连珠和赤碧护着出了云杉宫,凤魅特意嘱咐在殿外准备了步辇。本来没有封号的后宫佳丽是不能享受步辇礼遇的,但是凤魅却破例让人备了步辇,步辇一路上摇摇晃晃的抬着薄刺心前往太和殿,薄刺心被摇晃得又有些困倦之意。
“娘娘,太和殿到了,该下辇了。”连珠的声音在薄刺心的耳边响起来,薄刺心睁开眼睛,稳了稳心神,缓缓下了步辇。
众妃嫔们都已经到齐了,只有薄刺心姗姗来迟,云凤仪和凤魅端然稳坐在太和殿中。
“臣妾给皇上,太后请安。”薄刺心轻移莲步,缓缓走至殿中,身子飘飘然的沉下去。
她这一身的华贵衣裳,就连云凤仪也惊呆了,这些天薄刺心稍微有些发福,所以被这身锦衣华服一衬更显得珠圆玉润,玲珑婀娜。
凤魅坐在上面,看着薄刺心,唇角边扯起一丝笑意,那笑意直达到眼底。
“平身吧,赐坐。”
薄刺心身上的白狐裘披风由连珠摘了去,抱在怀中,如今她一身轻巧步履轻盈,翩若惊鸿。百褶裙间的金玲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所有妃嫔包括无双皇后的目光皆落在了薄刺心的身上。
云凤仪眼神在薄刺心的身上扫了几眼,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她头顶的那玉牡丹分明是皇后才有资格佩戴的,而她却在这样隆重的日子将它戴在头上,莫不是要给皇后难堪?
“今日人总算都聚齐了,看着你们个个红颜娇俏,玉姿花貌,哀家便会想起当年哀家还是皇后之时,先帝……”云凤仪坐在上面唏嘘感叹着,坐在下面的妃嫔们都纷纷随声附和,想着法子讨她的欢心。
薄刺心坐在离火炉最近的地方,她此刻正被那炉火熏得昏昏欲睡,那双狡黠的双眸微微的眯成了一条缝,脸上被嫣红一片,仿佛是天边夕阳斜下时的流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