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惶恐,小瞧了娘娘了,是奴才的不是,娘娘既然坚持,那就请进吧,要不要奴才从旁作陪?”李常德笑着说。
薄刺心摇了摇头,然后独自走进了正殿,摇风赶紧往李常德的袖口中塞了一锭银子,而后拉着他的衣袖把他拖向了一边。
陆伊宁失神地坐在迎榻上,几案上摆着一把匕首,一条白绫,一杯毒酒,此乃宫中自裁的三种途径,薄刺心看着几案上三种物品笑了笑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陆伊宁也不睁眼看薄刺心,而是冷冷说到:“贱人,如此倒遂了你的心意了,都怪我意识大意,不曾除去你,反倒搭了一条性命进去。”
“哈哈哈……”薄刺心大笑说:“就凭你那些雕虫小技也想陷本宫于不义,你尚且稚嫩了些,想那夜无双何等样人,在本宫面前也不是自寻死路,你这样以卵击石,真真是不自量力。”
陆伊宁苦笑说:“事到如今多说何益,都是我一时大意酿成今日之祸,可恨不能眼见你身首异处,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薄刺心在正殿内轻轻踱步,然后俯身在陆伊宁面前说:“就算你如今醒悟却也晚了,没人能帮得了你,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看你还是乖乖就死吧,也免得那些太监们难做。”
“薄刺心,你且说句实话,你当真就此甘心屈居人后,安分守己在宫中度日了,我看你在贺姬翎、张清清那些贱人面前委曲求全,真是替你脸红。”
薄刺心看着陆伊宁说:“说的好,不想你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只是跟错了人,只知道一味拍夜无双的马屁,她一死,你靠山尽失却又不知收敛,你即便不是栽在本宫手里,早晚也难逃一死,如此结局倒也算是圆满。”
“哼哼,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呢?”陆伊宁看着薄刺心说。
薄刺心犹疑了一下问:“此事当真如此重要,我说了出来你才能安心上路不成?”
“正是,我一声糊里糊涂,从未清醒明白过,如今就要死了,你总要成全我做个明白鬼吧。”陆伊宁声音幽幽地说。
薄刺心点了点头说:“也罢,本宫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于你一个将死之人的,不错本宫自然不是那种曲意逢迎的人,如今的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要那些人自己露出马脚来,不容于天帝,彼时不费本宫唇舌她们都一一自寻死路,就如你一般岂不更好?”
陆伊宁笑说:“真是,这才是我熟知的薄刺心,毫无掩饰,毫无顾忌,如今我心中澄明,也好安心上路了,但请你帮个忙如何,我一声怕丑,毒酒变人颜色,白绫变人容貌,只有匕首,我听说匕首一刀至胸能少些痛苦,而且能保证容颜不变,可我自己没有如此勇气,望你帮帮我。”
“哈哈……”薄刺心长笑说:“本宫并不是阴柔之人,但是对付阴柔之人还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比较好,你越是想要容颜不变的死本宫偏偏不成全你,你且自行了断吧。”说完之后薄刺心昂然出了正殿,留下了呆呆的陆伊宁。
已是掌灯时分,薄刺心独自一人流连于云杉宫万桂园中,想起彼时龙魄在此与自己言语,原来都已被凤魅听到,他虽不懂声色却也已经相信了自己,而且没有责怪自己与龙魄的见面,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错怪他了。
悠悠叹了一口气之后对着当空皓月说到:“夜初色苍然,夜深光浩然。稍转西廊下,渐满南窗前。况是绿芜地,复兹清露天。落叶声策策,惊鸟影翩翩。栖禽尚不稳,愁人安可眠。”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一声叹息之后却听得有人和到,薄刺心转身,却见凤魅双手负于背后正缓缓向自己走来。
凤魅笑意挂在嘴角说:“吟诵秋月之诗想必以这两首为最了,你想来胸中有古意,朕也附庸风雅一会,见笑了。”
“臣妾见过天帝。”薄刺心躬身行礼被凤魅一拉拉住了,攥住她的小手说:“你我若两心相隔,又何尝是三十里呢?朕心中恓惶,唯恐一日你离我而去,再也不回转来,到时候却是愁人安可眠了。”
薄刺心见他取笑自己,而且好套用了两首古诗的意境,心中好笑,却不得转移了话题问:“宁昭仪那里?”
“哦,已然自裁了,选的是毒酒,想事怕痛吧,毒酒入肠正是浓醉之时,翩然如梦,一了百了,岂不最好?”
薄刺心看凤魅说到陆伊宁自裁之事却也不见任何悲伤之态,心中难免愀然,想当初凤魅与陆伊宁情浓之时何尝不是卿卿我我?不也如白云红叶般痴缠吗?可如今白云红叶两悠悠,却不见凤魅悲伤之态,真是叫人心寒。
“爱妃这是怎么了,难道心中有事,朕见你脸色不好。”凤魅爱恋地说。
薄刺心赶紧收回心神茫然说到:“哪里,臣妾只是觉得宁昭仪咎由自取,真是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一切都是她一手促成,想当初她时如何对待你的,如今你却替她感怀,真是慈悲心肠,罢了,不说她了,说点高兴的,朕当日在这里就已经知道了你是清白的,只是朕要顾虑周全,因而未能及时说破,你不会放在心上吧。”
薄刺心摇了摇头说:“自然不会,臣妾还感念天帝信任臣妾呢,而且隐忍那么久,想是天帝所受委屈更沈国臣妾百倍,是臣妾莽撞了,天帝莫怪。”
“哎,你却又如此矫情,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我争寻思道寝殿中找你,可是今晚凉儿不曾到慈宁宫中给太后请安,朕怕她搅扰了你我好事,所以就来这万桂园中找你了,朕就知道你一定在此流连呢。”
“知臣妾者天帝而已,臣妾也是心中烦闷,因而才到这万桂园中消遣,清贵妃可大好?”
凤魅说到:“好了,好了,她若不好朕怎会有闲心来找你?你这人真是,朕在你身边你却一味询问别人,难道朕在你心中还比不得一个陆伊宁和一个张清清吗?”
薄刺心浅笑,心思还是收了回来,对着凤魅说到:“天帝莫怪,进来宫中正值多事之秋,臣妾唯恐有甚不妥之处,又要害得天帝劳心费力,因而臣妾想将事事思虑周全,也算是替天帝分忧了。”
“有爱妃若此,朕还有何求?”凤魅拍着薄刺心手背悠然说到,薄刺心轻笑着靠在凤魅肩头,两人且行且止走到万桂园中凉亭坐了下来,对月私语,好似新婚燕尔的夫妻一般,竟有无尽的悄悄话要说。
夜间凤魅便留宿云杉宫中,次日李常德来叫起,凤魅整装商朝去了,薄刺心带着风凉到慈宁宫中给太后请安,太后正在诵读佛经,见识薄刺心来,面露微笑说:“今日来的倒早,那些蹄子还不曾来给哀家请安呢。”
天后言语轻松,自然是感念昨日薄刺心在清裔宫指挥若定,才会救了张清清母子性命,“凉儿过来。”太后招手,风凉直接扑到了太后怀里。
“这么大的姑娘家没有正形,你皇祖母年事已高,怎么经得起你如此折腾?”薄刺心冷眼说到。
“不碍的,她还是小孩子,你不要吓坏了她,平日里你不在哀家和凉儿也是这般无二。”太后爱怜地摸着风凉秀发笑着说。
“只是哀家觉得凉儿一个人太过孤单了……”太后又悠悠说到。
风凉不知太后用意,笑着说:“凉儿才不孤单寂寞呢,日间总和那些小太监们厮混,他们倒是有不少好玩的玩意教孙儿,倒是有趣。”
“这才是真真的不成体统,一个千金公主怎地和小太监们混作一处,也不怕别人笑话,哀家听说这宫中的鸟窝都快给你掏遍了,可有此事?”
风凉皱着眉头说:“皇祖母此言差异,别说是鸟窝,就是御花园中的蛇窝鼠窝孙儿都未曾放过呢。”
她不知太后真意,竟以为是夸奖之词,说的愈发起劲了,太后无奈大笑,面对这样的孙女也是真得没有法子的事情。
“哀家的意思是,你该有个弟弟妹妹陪你一处,如此你带着弟弟妹妹人也就成熟起来了。”
风凉恍然大悟一般说:“我道是什么样的孤单寂寞呢,皇祖母的意思竟然是这样,不瞒皇祖母说,凉儿正想着呢,等清娘娘腹中孩儿生下来,风凉就亲自带他,不管是鸟窝也好蛇窝也罢,凉儿一定带他玩个遍。”
“哈哈哈……”太后和薄刺心相顾大笑,如此倒好,一个好端端的皇子还没有出声就已经被风凉安排的如此妥当了,只不过所说之事好像都是小太监们才会干的勾当。
太后笑的肚痛,直起身子说:“皇祖母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说你倒不像要个自己的***或者小妹妹陪你一处玩耍。”
风凉还是不曾醒悟,可是薄刺心却早已明白太后是想问自己是否有再生个皇子的想法,当即便红了脸说道:“太后,臣妾这些年来一直照顾凉儿,后来凉儿离宫,臣妾也没有心思顾得其他,如今凉儿大了,臣妾哪还有心思……”
太后挥手打断了薄刺心说:“你尚且年轻,说这话未免早了些,凉儿大了自有我这皇祖母照顾,你且早为天朝怀上一子半女,也是为我天朝开枝散叶立下移到功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