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芸强自压着渐渐加快的心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她急促的呼吸声还是透露出她内心的极度不安。果不其然,当夏芸偷偷瞄向那个随他们一起同行的锦衣卫时,发现那个锦衣卫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一下可把夏芸吓得粉脸煞白,连忙低头走路。
“嘿嘿......”那个锦衣卫突然冷笑了几声。
夏芸又是被吓了一跳,身子禁不住颤动了一下。
“夏姑娘,想不到我们又碰面了。多日不见,夏姑娘真是越发俊俏了呢。”
“这位大哥,你认错人了。我不姓夏。”夏芸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讪讪地道。
“夏姑娘啊,现下并没有多余之人在场,你又何必装傻呢?”那锦衣卫督了一眼被夏芸扶住的熊泾,语气暧昧地说:“放心吧,我不会走漏风声的,只要......夏姑娘你今晚能来陪我一下,好让咱们坐下好好叙叙旧,嘿嘿。”
夏芸忍不住俏脸生怒地说:“这位军爷,麻烦你嘴巴放干净些!我是严巡检副使的夫人,我当家的就在身边,你竟然也敢大言不谗!”
“呸!”那锦衣卫轻轻啐了一口,傲然地说:“区区一个巡检副使,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何况,他现在醉得像烂泥一样,你以为他能做什么?不想出事的话,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夏芸闻言一怔,陷入了沉思。而他们离熊泾的居所,已经不远了。
走近熊泾所住的大院门口时,那锦衣卫看见夏芸眉头深锁,料定自己的诡计已经得逞,便轻轻地说:“夏姑娘,今晚二更时分我在大院后门等你,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
他说完之后,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大院。而熊泾居所的看门家丁们也刚好出门迎接,把醉倒的熊泾扶了进去。
夏芸待下人们替熊泾换好干净衣服并洗簌一番之后,打发了所有的贴身丫鬟出去,只留下熊泾和她二人在房间里。
夏芸看着躺在床上的熊泾,本来苍白的脸庞突然有了一丝血色。
这是熊泾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躺在她睡的床上,这么久了,还真是难为他了。夏芸这般想着,忍不住便要过去为熊泾盖好被铺,让他好好睡一晚。谁知道她身子才动,熊泾已经一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
“夏芸,你千万不要去。”
夏芸愣住了。
“你......没有醉?”
熊泾抓抓头:“我哪有这么容易醉,我是不想跟他们喝......”
原来,熊泾并不是不胜酒力,而是他不想跟那个阴阳怪气的卜鹰一起喝酒应酬,便佯装醉酒脱身,所以一路上那个锦衣卫和夏芸的对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夏芸,你千万不要去,那混蛋不怀好意,去了是什么后果,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了。”
“可是......”
“不用可是了。”熊泾一摆手:“大不了我们又继续逃就是了。”
夏芸心里登时感动得一塌糊涂,要知道那个锦衣卫只是认得她并不认得熊泾,对他巡检副使的身份没有任何怀疑。如果熊泾为求自保,大可置之不理甚至直接把她......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想到的,反而是为了她放弃眼前的一切,选择继续逃亡。
“你......这又是何苦?夏芸不值得你这样做。”
熊泾淡淡一笑:“怎么不值得了?我一生孤苦无依,直到遇见师傅才好过那么一点,自从师傅过世之后就是你一直在我身边陪伴我了,说真的,我早就把你当成最亲的人啦。”
夏芸脸上一红,欲言又止。
“不用多说啦,既然那个锦衣卫认得你,我们就应该想个法子能平息这件事。”
熊泾在房里来回踱步,沉吟良久也想不到一个万全之策,夏芸默默地坐在桌子旁看着他,神色也是很焦急。
“看来,最靠谱的办法也只能这样了。”良久,熊泾叹了口气在夏芸身边坐了下来,在夏芸耳边细细说着他的计划。
是夜二更时分。
夏芸换了一身轻纱衣裳,白皙的肌肤在朦胧的夜色下若隐若现,透出一股令人为止倾倒的狐媚姿态,悄然往大院的后门走去。后门门口那边并没有家丁看守,夏芸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吱呀。”细微的声音从木门上传出,惊动了隐没在门边的一个人影。
正是那个锦衣卫。当他看到一身轻纱打扮的夏芸出现在眼前时,瞬间就被夏芸的倾城绝色所迷倒了。
“夏姑娘果真是国色天香,能跟夏姑娘在如此夜色中相聚,真是在下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夏芸微微一笑,并不搭话,反问一句:“请问公子可有寻到稍作休息的地方了?”
那锦衣卫暗自吞了口口水,说:“有,能与美人相聚,当然有找到好的地方了。你跟我来。”他说完便去拉夏芸柔若无骨的手,往外走去。
夏芸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句,但是脸上还是保持着柔媚表情,跟着他去了。
那锦衣卫领着夏芸东拐西拐走了一大段路,终于在一个小亭子前停下了脚步。夏芸额上隐隐见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走得远了?
“夏姑娘,你看此地如何?”那锦衣卫脸上挂着猥琐的淫笑,把脸靠近夏芸的肩头说。
夏芸正想开口说话,一个人影犹如鬼魅般凌空出现在她们二人的身前。
正是熊泾。
“你们干的好事啊。”熊泾淡淡说了一句,语气平稳但饱含怒气。
那锦衣卫一见是熊泾,也是吓了一跳,但随即就稳下了心神。要知道他可是东厂厂公手下的锦衣卫,直接听命于厂公和圣上,区区一个巡检副使根本就不用放在眼里。
“严副使,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深更半夜的,我夫人穿成这样跟你在一起,你说我是什么意思?”熊泾眼中凶光一闪,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夏芸一怔,下意识地走远了些,低头不语。
“严副使,我跟严夫人只是在此地说说话,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有,只怕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夫人的真正身份来历吧?这事情到此为止,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只是一个巡检副使,在我眼中不值一提。我劝你一句,不要把事情闹大!”那锦衣卫说到最后,已经是带有威胁的意味。
熊泾再也忍耐不住,身形一动就冲向了那个锦衣卫。那锦衣卫见他并无刀兵,便不以为然地拔出身上佩刀。
“嘶!”伴随着一声细响,熊泾袖口寒光一闪而过,似有什么东西异常迅猛地在那锦衣卫脖子上划了一下。
“噗!”一声闷响,一个人头掉落在地。
那锦衣卫,竟然被熊泾用袖里剑一招取了首级,可见他的内心有多愤怒。同时,那些随熊泾赶来的家丁,刚好目击了这一切。
“来人!把夫人押回大院!”熊泾一挥袖子,冷冷地说。
“是!”两个家丁应声而动,把夏芸扶了回去。熊泾监督余下的家丁把那锦衣卫的尸首收拾妥当之后,一声不吭地走回居所。
夏芸不安地坐在房间里,脑海里全都是刚才熊泾充满暴戾杀戮的眼神和气势。她按照熊泾的计划如约去见那锦衣卫,就是为了杀死他的。但是让她料想不到的是,熊泾那时候的表现,却像是动了真怒。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一脸煞气的熊泾出现在她的眼前,夏芸不由得身子一震。
“啪!”熊泾重重地把房门摔上,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但是熊泾的脸上神色已经缓和了下来。
“没吓到你吧?”熊泾站了一会才慢悠悠走到夏芸身边说。
“没......没有。”
“对不起,夏芸。”熊泾自顾自地说:“我故意装成这样子没有跟你说,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你不要怪我。”
夏芸一开始狂跳的心这时候才缓缓平息下来,一个念头从她心中腾地冒起,脱口而出道:“你看见我跟他在那亭子前站在一起的时候的反应,不是装的吧?”
熊泾脸上一红。
“是......是。”
“为什么?”夏芸此时的心又是一阵剧烈地跳动,只不过这次,是带着一丝甜蜜。
“我......我看到他..嗯,看到他牵你的手,后来又靠你那么近,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气!”熊泾似乎又想起了那个画面,余怒未消地说。
夏芸心中一甜,禁不住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嗔了一句:“大笨蛋,当初是你说了都是假的,怎么你现在又当真了?”
“我......我不知道。”熊泾被夏芸的举动吓了一跳,呐呐回了一句。
夏芸见他窘相尽现,微微一笑,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里。
熊泾身子一震,瞬间呆如木鸡。
“我知道的。”夏芸在他怀里吐气如兰,轻轻地说:“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了解我自己的心意。今晚虽然凶险,但是我很欢喜。”夏芸说完,抬起头看着那个诧异的男子。
熊泾与她对视良久,终于伸出双臂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夜色,仿佛又深沉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