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沉神还在,必定会对贾大师感兴趣,可惜他已经走了,话又说回头,他不走,贾大师也不会出现。众人皆知,贾大师即是不动真人化身,后者曾一人双化,与剡道子、阇阴柩合战沉神,后来沉神复生,前往君山将不动真人格杀,没想到贾大师却仍存在,并一直在大诸天之中。那么,这个贾大师到底是真的确有其人,还是只是不动真人佛邪化身悟道而后飞升,与本体分离呢?此时自然不是解谜之时。
看着心神不定的上官龙卷,贾大师开口了:“贤侄,你先退下。天国圣子非是凡夫可以亵渎的——啊,将刀留下,借贫僧一用。”阇阴柩与斗禅不容乃师兄弟,同拜在一位绝代高僧座下,而这位高僧与不动真人是莫逆,千年前阇阴柩斩了沉神一刀就想走,便是被不动真人抓个正着。阇阴柩入门比之上官龙卷要早数百年,自然认识师尊好友不动真人,本身也没有被少使唤,对这位不正经的师叔有些敬畏。上官龙卷受高僧点化,出家改名斗禅不容时,不动真人已不常出现,故而不识,闻言只有退下的意思,却没有借刀的意向。贾大师没来得及喝阻,圣子已然发动第二波攻势,这回虽未将现世带入化境,出招前奏却只有更猛!
只见圣子升入虚空,背后乍现十粒火珠,看去光耀无比,也分不清大小远近,呈一定规律分隔排列,占据一方矩形空间,垂在圣子之后。不待他完全发动攻势,剡道子已将谛之狂放出,直取圣子眉心。圣子初临人世,虽握有绝对力量与最强肉躯,精神却不成熟,更缺乏战斗经验。剡道子快绝一击,根本无从防备,眉心中个正着,虽未刺破,亦被谛之狂强悍之力灼的通红,并有加剧之势。
疼痛恼人,圣子只得停止续力,左手向谛之狂抓去,但谛之狂千变万化,夭矫如龙,随剡道子心意变化十方腾挪,如何抓得住?疼痛加剧,圣子本能抵抗,双臂一收,便有一股挤压空间之力自四面八方而来,逐渐包围谛之狂。谛之狂感受到威胁,上下冲突,欲逃出生天,却是无能为力,处处碰壁,最终被无形之力所缚,完全静止下来。圣子更不怠慢,心里想着此剑讨厌,便有一块六棱水晶将谛之狂封固,并向远空急射而去。剡道子见状眉头一皱,急展灵光一闪遁法,追踪而去。
暂时少了一员战力,六珠刈与贾大师压力倍增,见圣子正在发动之招磅礴无匹,应不只针对他们二人,与其盲目进攻,不得要领,不如保留实力,只做防御的话,自身当可无碍,便不再做出干扰举动。圣子扫除了障碍,决心一击彻底捣毁小诸天,连同这里所有的“罪人”!十粒火珠感应圣子神能,立时吐出通天火柱,上下贯通,左右横连,将天地染成一片赤蒙,小诸天之气立遭蒸散!
接下来的攻势除了六珠刈,没有人能够看清,在远方以法宝观战之人立时同声惨嚎,因为强光透过法宝灼伤了他们的眼睛!而在小诸天之上的人只听见数次奇异声响,每次都是一连串清脆的爆音,并不刺耳,宛如水泡破裂的声音被放大了而已,一切散发出去探知的灵识尽被吞没。然后便是小诸天分崩离析的巨响,在强光中交错出慑人心魂的光与影!
贾大师与六珠刈严防一人之地,并无大碍,上光龙卷也早见机遁走,苦的是天别庄园内一行人。天别庄园占地辽阔,这自然是溺天的面子大,然而此时庄内之人却宁愿他的面子没有那么大!因为这么大一块地方全要防御,需要承受的圣子之力简直无法想象,譬如一只蚂蚁顶着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而不被压垮,何其艰难?好在这是一只强壮的蚂蚁,没有立刻败下阵来。
正当小诸天即将毁灭之时,主佛殿内忽现浩瀚佛光,气透华盖,起死回生,将分崩之地重新补完!当光华散去,圣子抬头,只见银河浩瀚,星光点点,庄严无比一尊大佛正凝视着自己,大佛脑后一副曼陀罗正在缓缓旋转,诉说宇宙之理。再看地面,已成了大佛手掌,仿佛在告诫他自身的渺小,如何敢与真理相斗?
然而,圣子并未觉得自身如何脆弱不堪,他昂然抬头问道:“你是何人?此举何意?”大佛回答他道:“本座善法经天,小诸天主佛,奉劝施主,回头是岸。”圣子不懂什么神佛鬼怪,在他眼中,一视同仁,皆是罪者!俯身一拳打在大佛掌心,立时将其五指震断。大佛面上神情丝毫不变,另一只手掌缓缓向下压来,双掌一合,将圣子压的弯下了腰。强者不屈,圣子运起神力,强行震碎佛掌,一跃而起,朝大佛面上一拳轰去。大佛没有闪避,庄严佛面立时粉碎,碎片漂浮在宇宙空间之内,不再动作。圣子并不逗留,神威一展,自身化境冲击大佛化境,从内而外将之撞碎,回归现实世界。
善法经天及时回归,挽救了小诸天,但却无法困住圣子,而他所能干预的界限也就到此为止了,再若擅自出手,便是有违真理,他也不配再称佛。圣子也有所感,知其是无法毁灭之物,便不去费心。
化境之中时光流逝与现实世界不同,当圣子再临战场时,台面上忽然多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溺天。溺天本在与贾大师交谈,见圣子凭空而现,眼角微微一瞥,向贾大师点点头,径直走入天别庄园之中。紧接着,物移景换,圣子、六珠刈、贾大师、剡道子,在一瞬之间被转移至隳境上空,方圆万里尽是废墟,也是最好的战场。
原来溺天早与转机子达成共识,答应促成圣子与最强肉躯融合一事,但因本非此时之人,不愿过多干预现世,便不亲身作战,只负责取回谛灭禅剑。因为要瞒着戌行事,谛灭禅剑需在事后方可取回,并看情形决定是否交还戌。转机子便将谛灭禅剑下落告知,溺天一听是在独步清风那里,踌躇许久,直到红河之母暴动,最强肉躯现世才动身前往。一到风幽谷,见当地宛如世外仙境,远离尘嚣,甚是清雅,立时勾动回忆,想起了梦中人身影。这一驻足,便是小半日,直到娥罗刹陪着独步清风步出房门才上前施礼。
尽管外界天象异变,地轴倾斜,二人却能不闻不问,见了溺天,稍问来意。溺天的双眼无法从风悠肉体上移开,那是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如今就活生生立在自己眼前,但却已不是那个风悠了。娥罗刹见溺天盯着自己端详,大方媚笑,并不怪罪,独步清风也不出声呵斥他的无礼。溺天忽然回过神来,向独步清风道了来意,并指出此战关系重大,非借谛灭禅剑一用,否则苍生蒙劫,乾坤寂灭,人世不存。独步清风自寻到娥罗刹恢复了缺失的记忆后,性情变化不小,以前努力想要独善其身,却始终无法真正清净,现在轻易便可办到,随遇而安,逍遥自在,成了一位“闲人”。正邪对他而言已无意义,善恶也没必要再去费力区分,他已成为自己的主人。
听了溺天之言,独步清风只说谛灭禅剑非他所有,要取请便。溺天正要道谢时,娥罗刹却不答应,非要他说说跟这幅肉躯的原主人风悠有何往事,之前三女为何对自己穷追不舍。溺天那天惊闻三女寻到风悠的消息,震惊不已!本要立时赶往相见,转念一想,又耽搁下来,一直到现在才借着取剑之名前来看上一眼。闻言长叹一声,道声“说来话长”。风悠还要逼他说时,独步清风已向其点头,表示可往房中自取。溺天感激地回以一笑,向娥罗刹请罪道:“溺天他日必来拜访夫人,将往事告知,此时无暇,还请见谅。”说着化光飞入房中,取走谛灭禅剑。
剑既取回,转机子亦将小诸天状况传音告知,溺天便往觉卧洞见戌,问他可愿为天下苍生奉献一己之力,联合魔界、天卷宗共同对抗圣子。戌一听溺天早知此事,唯独自己被蒙在鼓里,被魔界跟天卷宗骗得团团转,哪里还肯出手?何况他是第一个见识圣子神威的人,心知此战不易,便没答应。溺天也不强求,带着谛灭禅剑赶回小诸天,趁善法经天困住圣子时,与在场众高手匆匆布下转移阵法,将他转移至隳境。
其实戌不答应相助的最大原因是禅暝灭烨!身为亡者,又在觉卧洞中,寰宇之内尽可窥视,洞若观火,竟然会漏看天国圣子,如果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颠倒乾坤,绝不可能。若他事先知晓圣子存在,便不会鲁莽去夺最强肉躯,他会有更详尽更深沉的计划,将肉躯掌握在手中,而不是现在只能任由他人将之毁灭。而蒙蔽他视线的人,除了禅灭,不做第二人选!唯有同样身为亡者的他,才有能力这样做。因战败而留在风幽谷内的谛灭禅剑,已成了他向自己示威的工具,原来一切并未如自己所想尽在掌握,禅灭已然长大了!
按照约定不再执行灭世计划的禅灭,丢弃了谛灭禅剑的禅灭,自然不再有责任对抗天国圣子,他的态度已然表明,那么,这份属于亡者的责任,最终必然落到自己肩上,此时的亡天子还无法代承担,他必须亲手持着亡者一脉至宝去粉碎另一项至宝,何其讽刺!但禅灭如此决绝,不惜与自己两败俱伤最终是便宜了谁呢?损失最大的到头来还是亡者一脉。但戌也能够理解禅灭,为了反抗自己,为了向自己展示决心,宁可牺牲最强肉躯,丢弃谛灭禅剑,这就是他博得胜机的手段,不得不说,是好手段,不得不说,不愧是老夫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