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医院并不是很适合话的地方, 所以赫敏等人没有呆太久就走了, 而斯科特还有私事要办,所以也暂时离开, 打算中午再来接哈利。输完今份额的药水后,麦考伊医生又给哈利检查了一遍, 然后问他要不要继续输液, 哈利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麦考伊便道:“继续输液的话,明后再接着输两液就可以了, 不想输液的话,就按时把我上次开的药吃完。”
哈利选择了继续吃药, 不放弃治疗, 麦考伊也没多什么,只让他注意饮食清淡, 这两最好吃流食, 哈利一一应下了, 然后问道:“我能再去看一眼金妮吗?”
麦考伊往椅背上靠了靠, 看向哈利的目光既有疑惑也有好奇, 当然他最关心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这么关注那个女孩?”医生显然并没有完全相信琴给出的法。
“她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哈利猜这并不是完全的假话。他不能金妮就是他的朋友, 因为麦考伊多半会追问这位朋友的来历,住址及家人, 而哈利暂时不想惹麻烦。
麦考伊确实无从问起, 只能看看挂钟, 摊手道:“斯卡利姐快到休息时间了, 大概不会介意你帮她照看一下……金妮。”
哈利谢过麦考伊医生后,径直走到了金妮所在的病房,斯卡利姐果然正打算去吃饭,哈利向她明来意后,斯卡利犹豫了一下,但哈利自带的乖巧属性很快折服了她。
“我保证,就坐在这里,陪她话。”
斯卡利温柔微笑:“那就谢谢你了。”
女护士走后,哈利便在金妮床头的木椅上坐下来,看了一会儿女孩的睡颜,却一时不知道什么好。熟睡的金妮除了苍白一些外,与哈利熟知的并无二样,一头红发铺在女孩身下,她就像安卧在凤凰河上的一朵百合。
霍格沃茨正是百合花的名字。哈利胡乱地想着,转眼就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玻璃花瓶,花瓶里用清水养着几支半开的百合,大约是斯卡利想要为这十来平米的病房多添一份生机。
哈利伸手掐了一朵百合,将花朵别在金妮鬓旁,又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理好,轻声道:“你果然还是更适合玫瑰。”红玫瑰,火焰一样的红玫瑰,香味里有流浪和风。
他微微弯腰,仔细看着女孩的脸颊,白皙干净,并没有枯萎的迹象,看来斯卡利把她照姑很好,而唇边浅浅的那丝笑更让哈利欣慰到想哭。
“你在做梦吗,金妮?梦见了什么呢?”安睡的金妮有一种少女的姿态,哈利觉得她应该能做一个色彩斑斓的美梦,“有梦见陋居吗?”
男孩握住女孩裸露在被子外的右手,纤细带着薄凉:“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反反复复地梦见陋居,梦见赫敏和罗恩,我们围坐在炉火前面,不停地不停地话,大笑,把土豆和地瓜扔进炉灰里焖熟,就我们三个人,双胞胎和珀西都在外面的棚子里,他们在唱歌,跳舞,庆祝比尔和芙蓉的婚礼,而我们躲在一起偷喝为婚礼准备的樱桃味果酒,就像还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容我们挥霍,而战争永远不会到来一样……”
但事实上决战的巨口已经张开,他们都已经看见了它的嗓子眼,只是此刻的火星如此明亮,每个饶眼中都还闪烁着勇气与希望。
“……我反复地反复地梦见陋居,就像后来的那些日子永远不会到来一样,直到连陋居也开始令人难过,就像戈德里克山谷的雪,霍格沃茨的烟火。”
可是刚满十二岁的金妮芙拉会梦见什么呢?她的人生本该刚刚开始,不应该有太多难过的记忆,哈利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金妮的睡颜,忽然觉得她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些遥远,宛如一个不甚清醒的梦,梦里有滔滔的海浪,吞吐着白色的泡沫,泡沫里飞出灰蓝的海鸥。
海鸥的鸣叫令哈利有一瞬间的恍惚,等再次回过神来,眼前已不再是雪白的病房,而是沙滩与海洋,隐约的船帆正在远离海岸,驶向风暴与巨浪,一串的足印从哈利的脚下延伸,连缀到前方那个的身影,她正在目送那艘捕鱼船离开。
金妮!哈利失声喊着,跑向女孩,又被一只巨大的贝壳绊倒,再次抬起头来是,女孩已经转身离开了,他只看见对方赤裸的、干净的足,和长袍的下摆。
那件怪异的袍子宽大而随意,就像一整块布披在少女身上,颜色也颇有些古怪,哈利恍惚记得这种颜色叫作……玫瑰的灰烬。
哈利大喊着、奔跑着、追逐着头也不回的金妮,而金妮离开海岸,走向一望无际的荒原,大片的世界躺卧与她脚下,偌大的地间回荡着无数哭声与笑声,和着风灌满她宽大的袍子,荆棘割破她的衣袖,又有藤蔓用以缝补。
哈利始终追赶不上金妮,只能在女孩身后声嘶力竭:“金妮芙拉,你不能再往前走了!你走得……”太远了。
拦住金妮的不是哈利的呼喊,而是一条奔腾的河流,河对岸漆黑一片。
女孩在长河面前驻足,侧耳聆听浪花里喃喃着的世界密语,她破解它们,吞咽它们,将它们化为金粉填充灵魂。
而踉跄赶来的哈利抓住她的长袍——玫瑰灰的长袍——声音诚恳:“金妮芙拉,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直视她深红色的瞳孔:“……会回不了头的。”
女孩的面庞白如纸张,隐约有字迹浮现又消失,而她的声音失真如回声:“我能……看见。”
你当然能看见。哈利看着女孩,女孩看着他,并看向他身后的长河与黑夜,看向千万生灵的悲喜与风起云涌的历史,看向一节一节枯死的光阴与绵延不断生发的时间,她直视深渊并回望世界。
哈利终于看懂金妮的眼神。
那张还存留着真稚嫩的年轻脸庞上,有着一双苍凉而悲悯的眼睛。
哈利松开一只手,艰涩地着最后的劝阻:“你可能永远上不了岸。”
金妮弯着嘴角笑,就像她十一岁时那样:“没关系,我并不是为了征服而渡河,我是去经历,去感受,去……阅读。”
另一只手也颓然松开,哈利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金妮,金妮也坦然看着他,直到他侧身让路,让金妮走到河边。
长河不知何时已经变了颜色,火红、深紫与金橙交汇融合,宛如燃起的火焰气势汹涌。
“凤凰河,我自己的凤凰河……”金妮喃喃着,然后最后回了一次头,“哈利,我们都知道那个孩子是谁,对吧?”
她没有等待哈利的答案,而是向前踏出一步,很快就走进了河流,火红的河水瞬间上涨,浪花将哈利击倒,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想要保护自己,却忽然发现自己正握着金妮的一只手。
定睛一看,眼前依然是雪白的墙壁,房间里唯一的色彩依然是金妮的红发。
直到斯科特前来敲门,哈利仍在看着金妮发呆,队长不得不上前拍他肩膀:“哈利?”
“我知道……”哈利回过神来,见是斯科特来了,“啊”了一声,松开金妮的手。
“怎么了?”斯科特察觉到哈利的走神,关切地问着,“韦斯莱姐还好吗?我是——她能醒来吗?”
哈利愣愣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掌心,才缓缓摇头:“她很好,她暂时不想醒来。”然后他伸手将插在金妮鬓旁的百合取了下来,摆在桌上,“斯科特,我们走吧。”
斯科特是来接哈利回斯内普家的,方才他还回了一趟泽维尔家,将斯哈二人选的房子告诉了查尔斯,查尔斯当即拍板,三内会派人来帮他们搬家。
“啊,那可太感谢了。”哈利本来还在犯愁要不要把罗恩几个喊来帮忙搬家呢。
“我肯定会来帮忙的。”斯科特隔着头盔笑道。大约是只有他们几人保留了记忆的缘故,斯科特和哈利等饶关系比在漫威学院的时候亲近了许多。
哈利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客套推辞。
在摩托逐渐驶出镇中的时候,哈利发现斯科特似乎在加速,不由得好奇——不用这么急吧?正要开口,又发现队似乎正在磨牙。
狐疑了片刻,最后他在后视镜里找到了答案:两人身后不到二十米,一辆土黄色的出租车不紧不慢地尾随着,而司机师傅似乎笑得格外贱格。
大概是意识到在大道上不太可能摆脱尾随者,斯科特干脆靠边刹车了,然后单脚支地,冷冷地看着洛根也靠边停下出租车,然后下车笑嘻嘻地走过来。
哈利实在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哪怕在车底也没那么尴尬啊!
斯科特对洛根总是罕有好脸色的:“你跟踪我。”
洛根耸耸肩:“你偷我车。”
斯科特很想你都偷我多少回车了,但话到嘴边又理智地憋了回去,微微涨红的脸看得洛根饶有兴味,还补充道:“你不止偷我车,还擅闯民居,拐骗我女儿。”
“你胆敢大晚上把女儿一个人留在那种地方,就该庆幸拐走劳拉的是我,而不是随便哪个吸嗨了大丨麻的混混。”斯科特咬牙道。
“我不是这个。”洛根越发笑得无耻,“我是你拐走了劳拉的心,你不知道吗?现在我一回家,苦恼的不是女儿不会英语,而是她满口都是斯科特,斯科特,斯科特,斯科特……”
洛根的碎碎念可没有劳拉那么可爱,斯科特不得不严厉地打断他:“所以你想怎样?!”
洛根耸肩,笑道:“你得对劳拉负责。”顿了一下,又道,“也可以顺便对我负个责。”
“我对你负哪门子的责?”斯科特拧眉。
哈利猜斯科特是真的被洛根气到了,否则应该能想出原因来的:“你偷走了他的心……”
哈利捂嘴的同时,洛根一连点了三回头,气得斯科特七窍生烟,下意识地抬手瞪着洛根呵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再一遍!”
然而现在的斯科特并没有戴红英石眼镜,所以洛根看着他那双英气勃勃的蓝眼睛,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因为你偷走了我的心。”
在斯科特恼羞成怒准备开车走人之前,洛根上前来握住了他的胳膊,笑道:“对了,有件事我得解释一下。”
斯科特用眼神示意他有屁快放。
洛根松开手,颇有些无奈地道:“我早就不上晚班了,那把劳拉一个人留在家里是有原因的,有个老朋友临时求我帮他顶个班,我看他声泪俱下好像有什么人命关的大事就同意了……”
斯科特神色稍缓,抿了抿唇,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倒是他身后的哈利多嘴问了一句:“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人命关的大事啊?”
洛根露出了某种恨恨的表情,吐了口唾沫道:“艹,哪有什么人命关,韦德那个混球,跟情儿约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