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帮程高阳套取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但是却把自己赔进去是韩若飞没有想到的事情,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小丫头的身上,一颗心在无意中被她给偷走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以至于他被程高阳取笑了很多年,他被定义为不合格的侦探员。
他只能苦笑的说,没有办法,对方反侦探能力太强,还会偷心技术。
安槿从来都没有想过会遇上他,那个让母亲心心念念了一辈子,至死也不能忘记的男人。
那一天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和多数的周日一样,她在咖啡厅做完兼职工作,在返回宿舍的学校小道上,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她认得他,他是学校的一位教授,叫文奕凡,在学术方面有着非凡的建树,很是德高望重,深受学生和社会各界人士的敬重。
她相信提起文奕凡三个字,A大的学生无人不识。
她分明看见,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是颤抖、疑惑、不可置信还掺杂着激动的。
她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眼底的这些异样的情绪从何而来。
她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良久,文奕凡先是开了口,声音像是被压抑着,“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安槿。”她如实回答。
他只觉得心头一震,连同语气里都带着焦急的味道:“请问你的母亲是不是叫安清溪?”
安槿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文教授你怎么知道我母亲的名字?难道你认识她吗?”
“果然...果然...”他喃喃自语,“果然是她的女儿。”
母女两人的容貌很相像,以至于他第一眼看到安槿的时候,他就能第一时间联想到那个女子的身上。
他的声音很低,安槿听不清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想着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对他说:“如果文教授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他并不回答只是像魔怔了一样看着她的脸,一脸安槿看不明白的表情。安槿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出于礼貌还是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去。
“安槿。”看到她走远了才反应过来,急急地叫住她,她转过身来,看见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勇气一样,“你母亲,你母亲,她,她还好吗?”沉重的声音,像是压抑了许久一般。
那一刻,安槿像是被雷击中一样,那些心底里最深的记忆被翻找了出来。
难怪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原来,原来他便是母亲压箱底相片上的那个男人,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是那轮廓眉眼还是没有太大的改变,时光终究是优待着这个男人。
安槿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年过半百但是依然丰彩神朗、炯炯有神的男人,他受尽万人敬重和爱戴;夫妻恩爱,琴瑟和谐,人们眼中艳羡的夫妻模范;膝下一子一女,何尝不是人生的最大赢家。
生活不可谓不是多彩滋润。
忽地想那个方年过四十却饱经风霜、双鬓染雪的女人,为了这么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在遗憾中不甘心的闭上了双眼,带着满腔遗憾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心底涌上恨意,早十几年前干嘛去了,现在才来关心母亲过得怎么样。
但现在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旧情人?
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都虚伪得可耻。
她冷笑,目光冷洌,一字一顿地说:“那个叫安清溪的女人已经死了,终身未嫁。不知道文教授可否满意这样的答案。”
这样的话如同锋利的刀片子,狠狠的划破他的心脏,那个丰俊神朗的老人踉踉跄跄退后了几步,几乎站立不稳,眼里的震惊与痛楚交织,整个人仿佛在瞬间老了十岁。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清溪她当初明明写信给我,她告诉我说,她,她已经结婚生子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目光寒冷,讥笑道:“是啊,那个傻女人用一个谎言来换文教授你一生荣华,高枕无忧。”
她恶毒得像一条毒蛇,不管不顾它的毒液会让他人受伤溃烂,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她凭什么让他那么好过。
“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又是哪样的?难道当初不是你抛弃了她吗?”
“我......我......”我了很久,也没有能说成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她不再理会那个在崩溃边缘挣扎的男人,因为他永远都不知道那一个傻女人为了到底他承受了多少世间的冷眼嘲笑,受尽了多少沧桑折磨。
她的痛她的苦不是在泡在富贵荣誉里的他能体会的。
在没有人的角落里,安槿失声痛哭,为那个已经离她远去再也不会回来的的人,为她因为执着爱情而变得多舛磨难的一生。
那个把所有最好的都留给她的女人,只能活在她的梦里面了,唯有在梦里才相见。
安槿只觉得一颗心痛得如刀绞,喘息不过气来,身体因哭泣抽搐起伏着着。
突然,她被泪水模糊了的眼前出现了一只洁白修长的手,上面夹着一张洁白渗着清香的纸巾。
她惊吓般的蓦地回头,发现程高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背后,她的狼狈尽收他的眼底。
“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听你们的谈话的。”他歉意道。
言下之意,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全都知晓了。
她忘记了哭泣,睨着眼睛看他,警告意味甚深。
她的泪痕还在脸上,可是整个人像一个面对敌人的刺猬一般,把它坚硬锐利的刺而向着他。
他失声笑苦笑,“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起的。今天的事情我会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对了,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
“最好!”她不是怕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而是她不愿意和那个男人扯上任何的关系,从他放弃母亲和她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注定不会再有任何的关系。
她冷冷的开口说:“既然这样,你可以走了。”
程高阳并没有听话离开,怔怔地看着她坐在那里,她的身体很削瘦,颈窝间的锁骨深深,风吹过扬起凌乱的发丝,整个人如被抽空了灵魂一般,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着,却下巴微微上扬,倔强地抿着嘴唇硬是不让它流下来。
真是个倔强的人!
他只觉得心底像是裂开了一道缝,为她的倔强而感到疼痛。别人的眼泪他总感觉有说不出的厌烦感,而她的眼泪却让他心痛得不能自己。
他走到她身边并肩坐下,“想哭便哭出来吧,那样会好受一点。”拍拍自己的肩膀,“来,肩膀借你。”
她看着他,眼睛很干净纯粹,而且很真诚很真诚,没有揶揄和讥笑,只是为了借她一个肩膀。
本来想说拒绝,可是眼泪却更加汹涌,所以她只能更加紧抿着嘴唇。
“相信我,痛哭一场会让你的心更加舒服一点。”
她却拧着头不肯靠近。
他不管她是否愿意,把她的头摁自己的肩膀上。她想挣扎,他却不给她机会,挣扎了几个来回,她干脆放弃了挣扎,趴在他的肩膀上放声痛哭。
她不知道自己原来泪腺是这样发达的,像是要把这些年所积攒的泪都流出来。
程高阳放在她背后的手,几经努力还是没有勇气放下来,最后还是妥协了,把手放在她的身侧。
最终她哭到了无力,眼泪似乎也流尽了一般。她抬头一看,他那件原本干净洁白的衣服已经被她的泪水渗湿了一大片,还掺杂着少许鼻涕。
她突然觉得难为情了。他们之间好像只是见过数面的陌生人吧。
她指着被她弄脏的衣服,诺诺开口说:“不好意思……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冲着她一笑,笑容纯澈干净,“没有关系的,能为你擦眼泪是它的福气。现在感觉舒服一点了吗?”
她从来没有看见那样纯澈干净的笑容,如乌云背后那一道阳光,透过层层云翳,并发出耀眼的光芒,直直照亮她的心底。
她便在他的笑容里恍失了神,良久她才反应过,他皎皎如明月,而她普通如滚滚沙漠里的一粒沙尘,她只能仰视,并不可接近。
她突然想起了为情爱疯狂了一生的母亲,遇到了心中的皎月,自己低到了尘埃里,无力去拥有。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吧。
爱情对她来说无疑是奢侈品,既然要不起,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接触。
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躲的本事她自认为自己还是有的。
她没有打一声招呼便离开了,几乎是狼狈而逃……
他不明白刚才他们的距离已经拉近了很多,突然间她为什么又要硬生生地把这种距离拉开。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上心脏的位置,那里扑通扑通跳很快,似乎有破膛而出之势……
他从未遇上一个人,会因她的开心而开心,因为她的难过而难过;
会因听到别人念她名字的时候心莫名的颤动;
会在她每天必经之路上远远地等候着就为了看她一眼;
会每天想尽各种借口来跟她来一场完美的偶遇。
他想这大概便是别人说的喜欢,只是他不知道究竟情起何处何时。
他只知道这一刻情根深种。
当他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后,毫不犹豫发起了追求的攻势。韩若飞说得对,如果爱就应该爱得像个爷们。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是横刀夺爱的人,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清高。在爱情面前,他所有的骄傲都低下了头来。
他只知道世事难料,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那样汹涌澎湃的感情应该要许以一段轰轰烈烈的情感,这才是真正的人少轻狂。
这世上唯有爱情不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