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承诺
阿烈的家位于战车服务中心第二层，这是个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大客厅内此时气氛异常压抑，黑色的布袋已完全敞开，里面装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大的是枪盒，小的上面贴了张麦伊在部队的照片。
“他为我挡了一枪，弹头注了病毒，没法救回来，都是我要帮帝国军截杀叛军首领，结果却中了他们的计......”奥威斯特低垂着头道，他并不想对这个陌生的男人解释什么，也没必要解释，麦伊是他交命的兄弟，不管这个男人出什么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
阿烈想哭，想痛痛快快地哭，然而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喉咙里仿佛堵着什么东西。老查克面无表情地用他那粗糙大手摩挲着漆黑木盒，微微颤抖的手表明他内心并不平静。
“我想知道，他死前有没有说什么？”老查克看向奥威斯特，那本该浑浊的双眼此刻显得十分锐利，奥威斯特忽然有种无法战胜面前这男人的感觉。
“弹头作用发作太快，射进身体时已经不能说话了，只是笑了笑......”奥威斯特低下头，事情仿佛只发生在昨天，然而战场永远没有如果两个字。
“那，你们组织怎么善后的？”老查克眯了眯眼，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虽然还没晋升副团长，但也按照副团长的待遇安排后事，上面给出赔钱和让一名家人进组织里发展两种选择，我能争取让阿烈进去学习。”奥威斯特沉声道。两个条件无疑是十分诱人的，赏金杀手集团有独有的赔偿规则，这对在沦落地艰苦求生的人们来说绝对是救命稻草，荒野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帮杀手集团做事如果丢了命，集团会按规则赔偿相应数额的金钱。这笔钱往往能救一家人的命，因此许多人甘愿当杀手集团的爪牙，至于第二个赔偿也只有在组织里任官职的人才能享受到，等于是这个家庭受到了杀手集团的保护。
老查克沉默着，奥威斯特静静地等着答案，阿烈根本没注意听他们的话，他抱着麦伊的照片脸色苍白的发着呆，照片里的人再也没法摸着他的头陪他去山顶看太阳了，再也没办法在他被欺负时微笑着安慰他了。阿烈喜欢听哥哥说母亲的故事，老查克很少提到母亲，只有麦伊会说一些小时候他还没出生时的事，那时候母亲就和照片一样爱笑。然而这一切，随着照片上的人死去，再也没法回来。
“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答应我，以后有机会，就给这小子报仇吧。他是笑着死的那就说明他不后悔，虽然我现在很想拆了你们杀手组织的招牌，但我尊重他的选择。至于阿烈，就让他给我养老吧。”老查克落寞的道。
“我要给哥哥报仇!”阿烈捏着拳头向父亲大喊，“啪”老查克一巴掌甩在了阿烈脸上：“你给我回房间去。”
阿烈终于哭了出来，对着墙上贴着的母亲的照片，对着手中的哥哥的照片，哭得撕心裂肺。
“叔叔，我认为，还是选一个吧，毕竟有个保护伞，荒野越来越不安全......”奥威斯特沉默了一会道，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查克摆手打断：“不用说了，钱不要，阿烈也不会去你们那，我不想用麦伊的命去换什么东西，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去见他母亲，荒野上的人是不是很固执？”老查克叹了口气继续道：“现在我只剩阿烈了，起码在我死前，不希望他没人保护。”
奥威斯特深深吸了口气郑重向老查克鞠了个躬:“如果您信得过我，我可以保护阿烈。”“将他交给你才是把他往死路上推，这一路走过来不少人要你的命吧，让阿烈和你走不可能的。”老查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根皱巴巴的香烟放进嘴里静静地点燃：“我想你可以去和阿烈聊聊，以前麦伊总和他说他妈妈的事，现在你去和他谈谈麦伊的事吧，至于麦伊，让我将他安葬在他母亲旁边。”不等奥威斯特回答，老查克就站起身抱着木盒子走了出去。
奥威斯特站在阿烈房间外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推门而入。房间很干净，也很简单，门边就是一张简易木床，床边则放着一张书桌，在这个混乱时代，学校这东西是只在帝国管辖区才会存在的，至于荒野,如何生存下去比读书重要多了，当看到这书桌和桌上的一堆过去的报纸书籍，奥威斯特有些惊讶，更有些敬佩老查克的目光深远。阿烈此时正趴在桌子上抽泣，奥威斯特注意到墙上挂了个相框，相框玻璃内摆着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里老查克才是中年，他牵着一个怀孕的女人，女人微笑着，容貌相当好看，有着淡棕色的眼睛和金色短发，她挺着大肚子另外一只手则牵着个小男孩，那是小时候的麦伊。奥威斯特看了看阿烈然后默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你害死的哥哥？！”小男孩瞪着红肿的眼睛大声道。
面对质问奥威斯特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也只能默默的点点头，“你为什么害他，你知道他对我多重要吗，他是我哥哥，你为什么害我哥哥！”阿烈一边抽噎着一边捶打面前的年轻人，奥威斯特与父亲的对话虽然没听全但他也明白哥哥不是他杀的，但和他脱不了干系，不管事实如何，他现在需要发泄。
奥威斯特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个项链，链条质地粗糙，但是中间挂着的红色的月牙形石头却十分精致漂亮，奥威斯特将项链递到阿烈跟前：“这是你哥哥留给你的，他说是要送给你当生日礼物，我替他带了过来，这石头是从星学者那边弄过来的，有神秘的力量，你对哥哥的思念会影响石头，说不定哪天就梦到哥哥了呢。”
“我才不信你的话你想拿这个东西来骗我。”阿烈拍掉伸过来的手扭头看向窗外铅灰色的天空。
“你这么哭，麦伊肯定不会高兴的，他那么硬的人怎么希望看到个爱哭鼻子的弟弟，所以你要坚强，想替他报仇的话你就要变强而不是在这里哭。”奥威斯特叹了口气道，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劝小孩子。
阿烈停下了哭泣，一把抢过那根项链紧紧攥在手里：“麦伊是不是很厉害？”“很厉害，他是我们的副团长呢”“那你和我说说他都在外面做了些什么。”
奥威斯特搂着阿烈的肩膀慢慢的说关于麦伊的点点滴滴，一直说到天黑，说到小男孩静静睡去。
老查克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家中，他靠在有些破旧的沙发上望着发黑的天花板，奥威斯特将阿烈抱到床上关了房门缓缓走到老查克对面坐下，老查克并没有为难面前的年轻人，反而有些关心地道：“你受的伤挺重，路上有人要对付你么？”“没什么，只是消耗多了点”奥威斯特摇摇头。
“我听说你废了一位天王的眼睛，那是在为麦伊报仇？”老查克目光不再锐利，此时的他就像一个荒野上的普通居民。
“只是侥幸，似乎暗中有人帮助我才能做到，不然早就死在他手上了，但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我抢了莫里的枪，为了不让尾随的人有其他心思就多开了几枪，所以旧伤复发，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奥威斯特摇了摇头，追击布鲁斯异常艰苦，最后遭遇时对方那压倒性的力量让他记忆尤深，就在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冥冥中一股力量干扰了布鲁斯的攻击让他露出一丝破绽，才被奥威斯特戳瞎了眼睛。
“你可以在这里休息几天，只是追兵到来前就回去吧，这个镇子的其他人不能因为你们而陪葬，对方是叛军？”“是，不过有许多组织遥遥牵制无法动用大批部队，所以我能对付，按他们的速度明天就要走。”“那你去休息吧，别轻易死了。”老查克站起身，奥威斯特也跟着站起来，老查克指了指阿烈的房间：“麦伊离开家时把他的东西都收到杂物间了，他们兄弟两个睡在一起，你就睡这吧。”
奥威斯特点点头，望着老查克有些落寞的背影忽然道：“我会替他报仇的。”“等你做到了再说。”老查克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