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霍尔一伙人闯进病房,负责照顾病人的女看护顿时大惊失色,但她立即又勉强摆出一脸不自然的笑容,灰溜溜沿着墙边蹭到病房门前,随后便突然转身跑出房间。霍尔则仰面而笑,许久才重新收敛起来,装腔作势地说:“小子,为何叫我‘国王’?你是想说,我拥有君临天下的气魄么?”
李元开原本已呆若木鸡,闻听此言却也不免一阵苦笑,心说自己的本意可不是想要溜须拍马。无奈,他也只好和风细雨地回答道:“阁下,您的气势实在惊人,令我不免有些惶恐,请见谅。”
霍尔闻听则更是喜形于色,自以为是地摆了摆姿势,冲着李元开点点头。李元开心中念佛,最好眼前这家伙能够将自己视为天降之‘祥瑞’,那样便至少不会对自己有所不利,反正他这时候肯定已经有了当‘国王’的念头。
结果李元开竟然心想事成,那霍尔当即表态说:“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企图袭击政府官员的暴民,我那些浑球儿手下简直言过其实,还是市长大人说得靠谱。小子你可以放心,等回到营地,我一定将那名打伤你的手下好好教训一番。”
“上校大人,我听说您的那位部下不是已经被免职了么?”李元开纳闷道。紧接着,他又赶忙补上一句说:“我本想请求您将他官复原职呢。”
“免职?哦,对了,阿扎克市长是建议我这么干来着,但是最后我并未采纳。交情归交情,但我的中队现在隶属于第六舰队,不需要其他舰队的人来指手画脚。”霍尔有些不悦,喧宾夺主似的命手下人将一张沙发野蛮地推到病床前,随后便跷着二郎腿坐了下来,依旧理直气壮地介绍道:“后来,我听市长跟我讲,你是他们舰队最近才加入的一名新兵,之前一直在有缘星接受新兵训练,趁着假期偷偷跑来这里,想要提前一睹舰队最高长官的庐山真面目,是不是。但你总不能没轻没重便私自闯入,我的手下可以说根本没有丝毫过错,那又凭什么非要赶他回老家?”
李元开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一名新兵’,什么‘一睹自己长官的风采’,简直是莫名其妙。可既然阿扎克是这么对霍尔讲的,他也不好就此拆穿,只能摆出一副忏悔的样子,对着霍尔频频点头。仔细想来,大概是由于自己还处于一种接受警方秘密调查的阶段,因此身份还不便对外人明讲。更何况,警方目前也根本没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份。看来阿扎克与霍尔的关系,并非如霍尔口中所说的那样是‘老朋友’,他们应当顶多是一种曾经在一起合作过的普通同事关系。
“对,您教训得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来着。”李元开满嘴奉承说,“所以我压根儿就没恨过您和您的那位部下,全当成自己不小心摔的罢了。医生说,下周便可以给我安装定做的机器假肢,现在断一条腿根本算不了什么。”
“量你小子也不敢有所记恨。我今天来,就是要给你打预防针,等下个月军事法庭开庭的时候,你可别给我胡说八道。”霍尔突然恶狠狠地说。
李元开闻听,不禁浑身战栗,原来这家伙此行并非单纯来看望伤者。但是,一宗小小的‘误伤’事件,还至于闹到军事法庭上去?这种事,一般不是都应当会低调处理么?李元开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问:“还去军事法庭干什么?咱们能不能在私下里和解?”
霍尔却一脸不高兴道:“我倒是想,但军事法庭的那些人却死抓住这点小事不放。他们打算给我凑个‘十大罪状’,一举送我下地狱,你这件小事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看着吧,我估计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派人来要求你出庭的。”
李元开心中暗笑,原来霍尔并非因为自己这件事才上的军事法庭。照他所说的情况看来,诉状前面肯定先历数了贪污受贿或者滥用职权一类足以令他丢官的大罪,自己这件事顶多排在长长的罪状条款后面。但是霍尔并不知道,李元开他目前还是个找不到出处的‘黑户人口’,法庭是不可能让他去作证的。更何况过不了多久,他便可以离开这个时代,回到未来去了。
既然霍尔后来成为了包子山的所谓‘国王’,那么他应该并没有被军事法庭撤职,想必这其中一定又发生了什么。考虑到这些,李元开又试探着问:“阁下,您是如何得知,军事法庭打算传唤我出庭的?”
“有朋友告诉我说,法庭准备传唤一位叫做‘李绩’的人,可不就是你么。”霍尔随口回答。
李元开当即一笑,松了口气道:“您搞错了,我叫李元开,而不是李绩。”可这话刚一出口,他便感到后悔了。因为李元开一直蒙骗阿扎克等人说自己叫做‘李绩’,这下他等于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李元开?”霍尔顿时脸色大变,双眼显露出凶光,反问道:“为何阿扎克那老小子以及医院的大夫都说你叫‘李绩’?难不成,他们在一起合伙骗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此刻他也顾不得礼数,竟然直接称呼阿扎克为‘老小子’。
李元开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如果‘李元开’这一名号曝了光,那么父亲李牧将来还会不会给自己取这个名字,恐怕都会成问题了。因为父亲目前还把他当作是一名失足青年,又怎么会给自己儿子也起这样一个名号呢,如此下去就等于间接改变了部分历史。
他急忙补救说:“对不起,李元开是我以前的名字,最近我才改名叫做‘李绩’。请您不要误会,是我刚才一时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李绩’这一名号实在太普通了,恐怕全天下叫这个名字的人随随便便就能找出上万个,您口中所说的那个‘李绩’指得肯定不是我。”
“难道说,指的是那个‘李绩’?不可能吧。”霍尔自言自语道。
身后的秃瓢保镖突然间插了一句说:“队长!我就知道一定是那家伙,他打算要出卖我们。”
“不可能!我将如此重要的位置都交给他,我相信他绝不会就此背叛我,这样做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霍尔一时间有些激动,但说完这句话他又立刻恢复了常态,并对着那名保镖一使眼色,意思是不要再讲了。李元开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也只当是一个笑话听过去罢了。
想不到,就在他自以为蒙混过关的时候,突然又推门走进来一个身穿军服的大汉,凑到霍尔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霍尔便小声吩咐道:“带进来,我问问。”
那大汉离开病房没多久,便与另一位军人共同押着个身着病号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大汉随即叫道:“队长!就是这个家伙,一直朝您待的这个病房窥伺,不知是何居心。
霍尔把脸一沉,威吓着问:“说吧,你是什么人?受谁指使来跟踪老子?倘若你胆敢说谎,呵呵,我早晚会叫你横尸街头!”
几名保镖大汉也粗声帮腔道:“说!你想要干什么!?谁派你来的!?”
想不到,眼前这位身穿病号服的家伙,完全是个‘软蛋’,被他们这么一阵吓唬,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并毫无骨气地求饶着说:“上校大人,我不知道是您啊,如果知道的话,打死我也不敢继续往屋里窥探了。您可千万别误会,我是警队派来监视床上这个‘小孩’的便衣,没有一点想要冒犯您的意思。”
霍尔有些奇怪道:“监视他?他不是阿扎克市长的手下么,你们这岂不是自家人监视自家人?”
不过那便衣还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并未透露李元开的真实身份,而是顺着霍尔的话解释道:“上校大人,您也知道。这小子才刚刚入伍不久,便突然跑来包子山,硬要闯入阿扎克市长的家。我们警方怀疑,他此行的目的并非如此单纯,而是抱有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出于对代市长大人安全的考虑,我们才决定派人密切注意其行动。”
李元开简直佩服死他了,现编出来的谎话竟然也可以如此滴水不漏。想不到,这家伙还真不禁夸,下一句便胡说道:“最近市长夫人经常前来探望他,我们就更不能马虎了。今天上午,市长大人还亲自来过,刚刚您上楼的时候没有遇到他么?”
他这两句话明显画蛇添足,本来已经将霍尔瞒过去了。可这下,霍尔立即不解道:“市长才刚刚来过?我没见到。夫人也经常来?多久来一次?”
“几乎天天都来,有时候还一待就几个小时呢。”便衣看来是放松了警惕,随口回答。
霍尔却突然骂了一句娘说:“阿扎克那个老小子,难不成就是他一直在背后想要算计我?”他赶忙又转回身,怒对李元开道:“姓李的小子,我不管你是叫‘李绩’还是叫‘李元开’。实话说吧,阿扎克是不是在暗中给我打小报告,希望借这件小事成为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您究竟在说些什么呀,我完全听不懂。您别误会好不好,市长夫人只是觉得与我很投缘,在家里又闲着没有事做,所以才经常跑来这里探望。不信,您可以亲自找她求证啊。”李元开完全实话实说道,“我可以肯定,您所说的那位准备在军事法庭出庭指证您的‘李绩’,百分之百不会是我。再说,就凭我失掉右腿这么一桩小事,难道还足以撼动您的地位?”
但此刻,霍尔已然先入为主,对于李元开的这些实话完全听不进去。他只是妄下断言道:“总之,我所听说过的人里面只有两个叫做‘李绩’的,一个是你,另一位是我的忠实部下。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出庭的时候添油加醋,说成是我怂恿手下人对你开枪。如果你果真是阿扎克一名手下的话,那么他完全可以作伪证说,你当时仅仅只是来探望上级,并非擅自翻越墙壁闯入。”
李元开简直让他的话给气坏了,也顾不得自己与对方悬殊的身份,冲动得大声责问道:“本来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您为何非要想得如此复杂?阿扎克市长何必浪费那么大精力来陷害您?简直是莫名其妙。”
霍尔却不以为然说:“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阿扎克他在军中的外号,可是‘笑面虎’……”